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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雷。

他的話音剛落,玉天寶的目光微微閃了閃,而其他人則當即看向站在高台上的魔教聖女,又齊齊將視線移向了楚留香。

“你這句話什麼意思?”左右兩位護法瞪著同時他開口。

而這個時候,被楚留香這句話提醒,陸小鳳也終於明白自己之前在這個“明月夜”身上感覺到的那絲違和感是什麼了。高台上那人的臉, 乍看上去的確是跟明月夜一模一樣。那的確是一個很美的人,但是這種美麗卻如此空洞,仿佛是人為捏出來的。就好像匠人精心雕琢的工藝品,終究不能跟大自然渾然天成的美色相提並論, 明月夜周身那種鐘靈毓秀所鐘的氣韻,是誰都模仿不了的。

而此時,玉天寶的目光也落在了高台的人影上。

“聖女的血的確是能夠喚醒聖物的靈性,但那也得真是聖女本人才行。”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了一直堅持將儀式進行下去的左護法,“屈老,你堅持要繼續嗎?”

在這一瞬間,這個一貫以紈絝形象示人的青年,雙目中驟然爆發出一種震懾人心的鋒芒。仿佛一把千錘百煉了數十年之久的利劍終於出鞘,那鋒利的目光讓左護法都不由自主的被震懾了刹那。

雖然這種銳利隻是一閃而過,很快玉天寶就恢複了懶洋洋的樣子, 仿佛方才的逼問隻是左護法的幻覺。但是看著這個懶懶散散地站在他麵前的青年, 左護法一直以來的想法已經產生了動搖。前幾十年,他對這位少教主的所有印象仿佛都是一種假象。而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想起來。他麵前的這位少教主, 畢竟是玉羅刹的親生兒子。

然而,即便意識到自己前十幾年似乎都看錯了這個人,但此時左護法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他回頭。慎重地上下打量著麵前這位少教主,左護法的目光愈發深沉,口中卻仍然看似正色道,“既然儀式已經進行到了這裡,當然是要繼續的。”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玉天寶點了點頭,“好,那就繼續。”

他身後的右護法聞言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說話。而此時玉天寶已經轉過了身,麵朝向高台上的那個人。安靜地凝視了她一會兒,玉天寶麵上輕佻的神色收起。他似乎整個人一瞬間正經了下來,然後微微屈下`身,“聖女殿下。”

高台上的聖女目光掃過終於達成了共識的一群人,朝玉天寶輕輕頷了一下首。然後,她慢慢地抬起手,將右手腕空懸於兩件聖物之上,左手緩緩抬起了匕首。

下一秒,銀色的刀光閃過,鮮血飛濺。

站在距離聖女最近處的那位紅衣侍女猛地瞪大了眼睛,鮮紅的血液映亮了她的視野,然後,她緩緩倒了下去。那把祭禮用的銀質匕首插在了她的%e8%83%b8口上,飛濺出的血液將她身下的祭台染出一片血紅。

“哐當”,載著聖物的托盤打翻在地,那塊墨玉一般的羅刹牌和綠玉魔杖被人從祭台上扔下。穿著祭祀服的身影輕巧地跨過倒在地上的侍女,靈鹿一般從高台躥下,直奔距離她最近的窗口而去。

這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兩位護法及魔教眾人雖然因為楚留香的話有所懷疑,但是那人的動作實在太快。從反手殺人,到分兩個方向將聖物扔下去,再到從祭台上竄下來閃身而出。她的一係列舉動行雲流水,仿佛早就計劃好了。而且她的身法快若閃電,眼力差一點的連她的身影都沒能看清楚。

“追!”飛身將聖物搶救下來之後,左右兩位護法氣急敗壞地瞪著那扇被撞破的窗戶,異口同聲地發出了同一個命令。

不用他們出聲,發生如此大的事情,早已經有人閃身追了出去。而此時此刻,魔教眾人都已經明白了。方才高台上的那人,果然不是聖女。

先不論她這番臨陣而逃的舉動,所有魔教的高層都知道的一個秘密就是。這一任的魔教聖女,因體質所限,根本不能習武!這也是玉羅刹非要將魔教總壇從寒冷險峻的高崖搬到這個溫暖如春的山穀的原因之一。

魔教的聖女並不參與聖教的管理,在魔教內部,她就是一個與神靈溝通的角色,而且大部分時候都在潛修。所以對於魔教高層來說,聖女不會武功且常年不露麵,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這並不是就說明她不重要了,至少對於魔教的眾人而言,她的另外一個身份已經足夠具有震懾力,即便她不是聖女,在魔教中的地位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一任的魔教聖女,是玉羅刹的親生女兒,少教主玉天寶的同胞妹妹。

所以,在祭台上的那個人顯露出武功的瞬間,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位“聖女殿下”是假的。

安排了人手去將那個膽大包天敢假冒聖女的人抓回來,並且將總壇的警戒等級啟用到最高之後,回過身瞪著自己麵前的人,右護法率先發難,“聖女殿下一向是你們左護法一脈護持,今日這位‘聖女’也是你屈儀親自迎回來的,她為什麼會是假的?你把真正的聖女殿下藏到哪兒去了?”

好好的計劃,眼看就要成功,卻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意外打斷。此時此刻,左護法比他的火氣還大。目光在人群中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柳聽風之後,麵對右護法的質問,他扭頭就是一句,“你覺得我是傻子嗎?我要是知道她是假的,我怎麼可能讓她接近聖物一步?!”

“那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左右護法再次吵成一團,這一次,兩邊顯然都是動了真火,他們身後的人群也隱隱有了對峙之勢。

站在兩人身邊的楚留香收回了看向破碎的窗台的目光,他方才居然沒有跟著追出去。微微垂下眸,白衣男人輕歎了口氣,“兩位前輩,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將真正的聖女殿下找到吧?”

那麼真正的聖女,也就是明月夜,此時正在哪裡呢?

大殿之中,巨大的近乎有兩層樓高的神像靜靜地俯視著地上的眾人。他麵上的笑容似乎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漠視,又似乎是對地上這些人的嘲諷,那雙巨大的琉璃製成的眼珠中似有光影浮動。

神像背麵的密室中。

一襲玄色長衫的人懶洋洋地負手站在窗口,透過神像的眼睛看著地上那一場場好戲,唇邊勾著一抹興味的笑,死看戲看得不亦樂乎。

安靜地看了那人一會兒,素白衣色的少女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還不準備出去?”

“出去乾什麼?”幾步之外的人頭也不回,饒有興致道,“這不是正有意思嗎?”

他的聲音磁性低沉,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惑人魅力,仿佛可以動搖任何女人的心神。

明月夜站起身,蓮步輕移,緩緩走到他身邊。透過神像那琉璃製成的眼睛,他們可以將樓下所有人的舉動都看得一清二楚。明月夜的目光在人群中間那個一襲白衣的熟悉身影上落了好一會兒,這才轉過視線,看向自己那位隻見過一麵,但未曾有機會仔細打量的兄長。

“你若再不下去,教主的位置就真的要換人坐了。”

“你說寶兒?”玉羅刹唇角勾著一抹笑,回頭看她。即便已經是四五十歲的年紀,他的麵容依舊俊美無匹。時間的流逝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站在明月夜身邊,他一點都不像她的父親,反而更像是一個大了她幾歲的兄長。

“寶兒如果能夠趁此機會上位,我這個教主的位置讓給他做又何妨。隻可惜……黃笙不會讓他真正坐上教主位置的。”

黃笙,指的自然是那位一直支持少教主的右護法。

明月夜略微皺了一下眉,纖長的眼睫微垂,目光落在樓下那位跟左護法爭執得麵紅耳赤的老人身上,“他之前對玉公子的支持是假的?”

隻是話一出口,她又猛然反應過來,“不對,是真的。隻是……他也以為玉公子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他爭不過左護法,所以想捧站了名分的玉公子上位,然後在背後控製他,同樣可以達到目的。”

然而方才玉天寶在大殿中展現出的一瞬間的鋒芒,不但震懾住了左護法,也讓一隻以為他隻是廢物想捧他當傀儡的右護法的想法產生了動搖。

明月夜還在垂眸思索,玉羅刹卻突然開口,“你叫寶兒‘玉公子’?”

明月夜略微一怔,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在,玉羅刹很快就將這句話帶過去了。

“你知道我最滿意你的一點是什麼嗎?”玉羅刹回過頭看著身後的少女,饒有興致地笑道。

明月夜抬眸對上他那雙仿佛蘊含著無窮魔力的淺色的眼眸,輕輕搖了一下頭。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我最滿意的,就是你從來不憚於用最大的惡意來揣度人心。而最重要的是,你每次都能猜對。”

看著麵前的人,玉羅刹薄唇微微勾起,“若不是我答應了妃兒讓你留在中原繼承明家的家業,相比較起來,你比寶兒更適合做聖教的下一任教主。”

他這話乍聽仿佛隻是一句戲謔之語,然而在看著他的眼睛時,卻讓人覺得他分外的認真。就仿佛……這個任性至極的男人曾經真的這麼想過一樣。

☆、紙箋

密室之中非常安靜, 有淡雅的熏香在空氣中溫柔地縈繞。

明月夜安靜地看了麵前的人好一會兒,他剛剛那句話仿佛猶在耳邊。緩緩垂下眸,白衣少女恍若不經意地轉移了話題。

“你再不下去,他們就真的要打起來了。”

沒有計較她的回避,玉羅刹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樓下那場鬨劇,懶洋洋地笑了笑, “打吧,這麼多廢物。不打一架,怎麼讓我耳邊清淨點。”

樓下大殿中。兩位護法爭執得寸步不讓,這個時候, 右護法仿佛已經忘了要少教主繼位的事情,一直抓著聖女失蹤這一點不放。而左護法一方也是毫不含糊,不肯將這個大罪接過。

眼看著兩方已經動了真火,似乎下一刻就要真的打起來。楚留香的目光掃過蠢蠢欲動的人群,落在一直沒有說一句話的玉天寶身上。

偌大的西方魔教眼看著就要分裂,然而在這個時候,這位少教主居然依然悠閒地在一旁看著戲,半點沒有出麵阻止的意思。

“哎呀,寶兒已經看出來了。”樓上的密室中,同樣發現了這一點的玉羅刹輕輕一歎, “這就不好玩兒了。”

目光在玉天寶身上凝了好一會兒, 楚留香墨色的眼瞳中閃過一抹深思。再抬頭看向已經麵色憤然,眼看著就要走上決裂道路的左右兩位護法,他的目光中帶上了一抹說不出的複雜。

“兩位前輩。”楚留香看著怒氣勃發的兩個人, 突然開口,“我有一個問題,不知二位可否撥冗一顧?”

因為最開始就是楚留香指出那位祭台上的聖女可能是被人冒充的,此時他再次開口,即便兩位護法此時都針鋒相對得幾乎無暇他顧,但還是轉過來些許注意力。

“什麼事,楚香帥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