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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臨走之前他想用羅刹牌從飛天玉虎那裡坑一筆錢,哪曾想到飛天玉虎和護在他身邊的歲寒三友同時動了歹心,最後這位可能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假的的少教主命喪在了哈拉蘇。而明月夜在石觀音的魔窟見到和現如今出現在快活王麾下的那位王少典,才是被玉羅刹藏起來的真正西方魔教繼承人。

第二個可能,玉天寶和王少典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他那個百無用處的風流紈絝的形象本就是裝出來的,但是西方魔教內部有一部分人真的信了。玉羅刹死後,他想趁機釣出西方魔教內部的不穩定因素,所以故意帶著羅刹牌和圓月彎刀出逃。然後再在飛天玉虎手下假死,跳出這局亂棋,自己則悠閒地躲到了快活王旗下,一邊隱藏身份一邊隔岸觀火,看戲看得不亦樂乎。

直覺上,明月夜比較傾向於第二種可能。至於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是王少典一不小心玩脫了,還是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就不清楚了。畢竟這其中涉及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除了她之外,還有沒有人知道……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羅刹,根本就沒有死。說不定他現在才是看戲看得最開心的一個!

這些思考和衡量隻占據了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密室中,麵對明月夜的那句問話,柳聽風沉默地默認了。前麵的教主失蹤前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原本正統的繼承人遇害身亡。即便現在將殺害玉天寶的人找出來千刀萬剮了,都不能解決西方魔教現如今麵臨著的一個最現實的問題。

群龍不可一日無首,下一任教主,由誰來繼任?

“西方魔教內部現在的情況是怎麼樣的?”

或許是真的開了口之後,就不再顧忌什麼了。柳聽風轉過身靠在門邊看著那個坐在妝台麵前的人,雙手往%e8%83%b8`前一抱,語氣中終於帶上了一些他一貫的懶洋洋的味道,“西方魔教自教主以下,位置最高者就是左右護法。原本的情況是,右護法擁護少教主,希望少教主能夠直接繼位。而左護法的意思是,先迎回聖女,再考慮其他。畢竟我們那位少教主一直以來對外的表現……可壓根不怎麼靠得住。”

敏銳地察覺到柳聽風提到少教主時的語氣仿佛彆有深意,明月夜略微頓了一下,轉過了身,“那麼,你是哪邊的?”

“……在我來到你身邊之前,我的第一個師傅,就是左護法。”

“……”明月夜停滯了半晌,才輕聲開口道,“所以那日和你一起來,並且出手攔住了雲夢前輩的,就是那位左護法?”

柳聽風頷首默認。

他的這個點頭,也無疑是承認了他和穀雨的確是一開始就是彆人派來明月夜身邊的。低頭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握著玉梳的手指節蒼白的穀雨,明月夜的目光掃過她低垂著的頭,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淺淺歎了口氣,“起來吧。”

杏黃衣色的少女小聲應了聲“是”,慢慢站了起來走到明月夜身後。

“她的確是我妹妹。”柳聽風的目光隨著明月夜的視線落在穀雨身上,淡淡解釋了一句。

輕輕點了點頭,妝台前的白衣美人抬眸看向柳聽風。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她突然問了一個與之前毫無關聯的問題,“那麼……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抱臂站在門口的黑衣青年略微意外地挑了一下眉,他的視線遊移了片刻,眼底的眸光有些複雜。停頓了幾秒鐘之後,黑衣青年最終還是在明月夜清澈的目光下輕聲開口,“……柳聽風。”

明月夜略微一怔。

“……我沒有名字,如果有,也隻有你給我取的這個。”

白衣美人緩緩地垂下眸,房間中的氣氛再次變得安靜。柳聽風靠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坐在妝台前的人,他現在好像又不急著走了,周身的氣質沉靜得簡直不似往常。

寂靜的空氣在房間中蔓延了好一會兒,明月夜才將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左護法為什麼要堅持迎回聖女?”

“當初西方魔教創建之初立下的規矩。要繼任西方魔教教主之位,必須得到三方的認可。綠玉魔杖,圓月彎刀,以及魔教聖女。”

明月夜略有些詫異地抬起眸,“羅刹牌呢?”

柳聽風懶洋洋地扯了扯嘴角,“那是用來騙外人的。”

難怪玉羅刹把羅刹牌拋出去做誘餌還半點不心疼……雖然那好像也是個假的?

這個思緒隻在明月夜腦海中轉了一圈,她的眉心略微皺起,突然有了某種猜測,“圓月彎刀被少教主帶走了,那綠玉魔杖呢,現在在誰手裡?”

柳聽風眸光閃了閃,意味深長地勾起唇,“當然是左護法。”

手裡握有綠玉魔杖,不承認少教主繼位,還想迎回聖女。這位左護法的心思不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最起碼有點腦子的人都能夠猜到了。

明月夜緩緩點了一下頭,輕聲開口,“最後一個問題……誰是聖女?”

雖然是這樣問了,但是在她的心中,這個問題開口之前她就已經猜到了答案。

果然,聽到她的這句話之後,柳聽風抬眸目光炯炯地注視了她一會兒,然後緩緩啟唇,簡單卻又清晰萬分地開口說了一個字。

“你。”

明月夜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略微顫了一下,她纖長的眼睫微抬,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站在門口的柳聽風突然轉過身全身神經緊繃朝身後的暗道低聲冷喝道,“誰?”

黑暗的密道裡,一個人不緊不慢地緩緩走了出來。

“這地方還真有點難找。”

他的聲音磁性低沉,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悠閒笑意。隨著房間中的燈光將他的麵龐照亮,柳聽風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站在原地停滯了幾秒鐘之後,這個一直背脊挺直仿若一把利刃的男人緩緩地彎下了腰,沉默不語地單膝跪地,垂下了頭顱。

而坐在屋內的明月夜在看到那個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時,呼吸猛地滯了一下。

似乎自她這輩子出生起就在等待著某一天。

而該來的,果然遲早會來。

☆、意外的邀請

快活林中席卷而起的風暴, 風尾暫時還沒有掃到中原大地上。而天下第一美人再次失蹤的事,在有心人的刻意遮掩下,目前也還沒有半點風聲在江湖上流出。

隻不過,即便江湖上沒有消息,該知道的某些人,還是知道了。

千裡之外的洛陽城中。

從竹林裡練劍歸來的蕭石老人剛剛跨進門, 就看到自己家裡的管家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

“老爺,你讓家裡仔細招待的那位客人,他今兒一早就來向大少爺辭行,說要走了。”

“嗯?”蕭石正將手裡的玉劍收起, 聞言頓時把眼睛一瞪,“他已經走了?”

“還沒,還在正堂,大少爺正拖著他呢。”

“帶我過去!”

蕭家正堂。

蕭家的現任繼承人看著坐在左下手的白衣青年,唇邊露出一抹苦笑,“楚香帥,可是我們有哪裡照顧不周的地方?”

端坐在梨花木椅中的白衣青年搖了搖頭,剛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好你個楚小子, 昨天剛來我家, 今天早上就要走。怎麼,嫌我蕭家招待不周不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人還未到,這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先一步傳入了耳中。楚留香唇邊緩緩勾起了一抹笑, 看著跨過門檻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走過來的老人,他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蕭老爺子,您要知道,就算你拿間狗窩給我住,我都不會嫌您招待不周的。”

“嗯?”大步走進門的蕭石老人掃了一眼自己見他進門連忙站起身的兒子,“難道哲兒真的讓你住狗窩了?”

原本正準備迎上前的蕭家現任繼承人被他老父親這句話說得哭笑不得,“我哪敢啊?”

“這倒真的不關蕭兄的事。”楚留香站起身,手中折扇收起,看著麵前的老人輕緩開口,磁性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些微的誠懇,“若不是真有要事,在下怎麼說也要在這裡住上個兩三個月,直到蕭老您嫌棄了趕我走才行。”

他並沒有直接說“要事”是什麼,但是這幾句簡單得仿佛是臨時想出來的借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卻莫名顯得分外讓人信服。眼見著楚留香麵上的神色不似作假,蕭石猶豫了一會兒,“如果你真的另有要事,那便罷了……”

略微頓了片刻,他又緊接著繼續道,“楚小子你對我蕭家有恩,你要是遇到什麼不好解決的難事,儘管說出來。我老蕭這張臉皮,在江湖上還是有些作用的。”

“蕭老放心,若有必要,在下絕不會跟您客氣。”楚留香微笑著朝著蕭石略微頷首,並且再次謝過了謝家的招待之後,這才轉身由蕭大少爺送出了門。

蕭家目前的當家人還是蕭石,老爺子身體健碩,六十好幾了依然每日裡神采奕奕。但再過幾年,他也準備退下來將蕭家交道下一輩手中了。

他的大兒子蕭哲,性格穩重且處事公允,正是蕭老看好的下一代繼承人。此時,這位被看好的下一代領頭人送完楚留香回來之後,就看著自家父親苦笑。

“爹,楚香帥年紀雖輕,但是在江湖上的地位與一般人不可同日而語。您一口一個‘楚小子’地叫他,怕是不太好吧?”

“你懂什麼?”似乎正在琢磨什麼卻被他打斷的蕭石老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這是拿他當親近的晚輩看,你知道江湖上多少青年俊傑盼著我老人家叫一聲‘小子’嗎?”

“……可楚香帥他老人家也不是您的晚輩啊。”成熟穩重且暫時並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天下第一美人的侄女兒的蕭家大少爺萬分不解,並且覺得自己的老爹在吹牛。

蕭石老人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將手負在身後,完全不想理他似的朝門口走了過去,“現在不是,以後遲早也會是。”

蕭家大門外。

楚留香此時的心情可就沒有蕭家父子這麼輕鬆了,白衣男人看似從容自若依舊,但也隻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能發現他眼底隱藏得極深的那一抹憂色。

正當快活王的身份背景被揭露,整個江湖上隻要有一點血性年輕人都在往快活林趕,想要將此惡賊斃於掌下。楚留香壓根沒有理會這件引爆了整個中原的武林的大事,反而在這個當口來了洛陽蕭家,當然不隻是單純訪友來的。

他的確是另有其他目的,但是他之前所做的有關於此的所有打算,在他看到今天早晨突然出現在他房間書桌上的那張紙條時,全部戛然而止。他幾乎想都不想地改變了計劃,離開蕭家,準備向另外一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的地方趕去。

而現在,那張臨時打亂了他所有盤算的紙條正被緊握在楚留香的掌心。那張簡簡單單的白紙上隻用最普通的墨水寫了八個字。

“月落滄海,勸君莫來。”

哈拉蘇。

這是一座由冰雪雕琢而成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