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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蘇整座城鎮,和城鎮之中的居民,都生活在冰封的鬆花江上。在這個幾乎處於最北端的寒冷又偏僻的地方,每到重陽前後,雪飄萬裡,鬆花江上結起十餘尺的寒冰。一直到第二年的清明,江麵上的冰層才會融化。

鬆花江冰封的時間足足持續七個月。而在這七個月裡,生活在哈拉蘇的人們會徒手在冰麵上建起一座座冰雪搭建而成的房屋,組成一個熱鬨的城鎮。這個城鎮每年也隻會存在七個月,因為到了第二年清明,城鎮中的所有建築會和鬆花江上的冰層一起融化,整座城鎮也將不複存在。直到同年的重陽,江水再次結冰的時候,人們又會再次聚集起來,重新將這座城鎮建起來,朝而複始。

在某些人的意識中,總覺得越是短暫的東西,就越是美好。譬如劃過天空的流星,也譬如隻能盛放一夜的曇花。從某種角度來說,哈拉蘇這個城鎮的存在也的確算是印證了這種說法。這座每年隻能存在七個月的小鎮,大多數時候的確是美麗的,如同一座冰雪凝結而成的人間仙境。

所以當陸小鳳來到這裡的時候,即便他此前被人坑出了一肚子的氣,在見到這座流光溢彩的美麗城鎮的那一刻,他都有一種什麼都值了的感覺。

嗯,這是在他還沒有搞清楚自己這次究竟惹了多麼大一個麻煩前提下。

明明隻是應朋友所邀過來玩一趟,卻莫名卷入了西方魔教的少教主被殺的迷案,現在還被人逼著趕著來找勞什子羅刹牌。要說陸小鳳心裡不憋氣,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即便憋氣,他也不得不老老實實地按照歲寒三友的安排來走。他倒不是怕這三個老頭子,他純粹是不想跟這三個老頭背後的那個神秘莫測的龐大勢力打交道。

君不見他的幾個小夥伴懟天懟地,石觀音、逍遙侯、史天王,再加上現在的快活王,這些都曾威壓江湖的大人物全都被他們掀翻了。這段時間江湖中接連發生的大事,讓多少暗地裡的勢力戰戰兢兢。但是從始至終,他們想都沒有想過要去動西方魔教半分。

明月夜曾經告訴過陸小鳳,在江湖上那些神秘又可怕的勢力中,有那麼一些,一旦與之對上連她都覺得翻不了盤。在這其中,西方魔教,一直是排在第一列的。

所以在知道了羅刹牌所代表的意義,並且猜出西方魔教現在很有可能已經出了大亂子的時候,陸小鳳心底就已經暗自決定。找羅刹牌就找羅刹牌吧,找到之後他立馬就將這塊燙手的山芋扔出去,打死也不蹚這趟渾水。

在這樣決定的時候,陸小鳳還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主動跳到這趟渾水中去。

陸小鳳假扮成賈樂山找到羅刹牌的過程有些曲折,其中還冒出了真真假假好幾塊羅刹牌。督促他去找羅刹牌的歲寒三友還自己起了內訌,三大長老中的老三寒梅跟外人勾結想要將這塊牌子掌握在自己手裡,而他們中的老大孤鬆亦有獨占之心。最後的結果就是,這三位魔教的長老一個都沒能留下性命。

旁觀了這一切的陸小鳳甚至有些懷疑,這塊代表著西方魔教教主的牌子是不是真有什麼詭異的魔力,能夠勾起人心最深處的黑暗。

好在這一切終究還是過去了……

看著終於可以安安全全地被交還回去的羅刹牌,陸小鳳感慨萬千。

“陸公子尋回了我教聖物,對我聖教有恩。這個月月底便是我教新任教主的繼任儀式,陸公子可有興趣來我聖教旁觀一二?”

西方魔教前來迎回羅刹牌的是兩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一個麵容清臒,神情也很嚴肅。他從陸小鳳手中拿走了羅刹牌,確認聖物為真之後,也隻是對幫他們尋回了羅刹牌的陸小鳳微微彎了彎嘴角以示肯定。但是像他這樣嚴肅的人,即便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似乎都是一種莫大的讚揚了。

而另外一人則是一個有些胖乎乎的老頭,臉上似乎常年帶著笑。剛剛那個邀請,便是這位看起來和藹可親的白發老頭發出來的。

原本以為將羅刹牌交出去之後就沒自己什麼事的陸小鳳聽到這句話著實是楞了一下。西方魔教的教主,這就已經選出來了?

心中雖然有些思量,陸小鳳麵色依然不動聲色地笑道,“貴教教主的繼任儀式,我一個外人前去不太好吧。”

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袍的胖老頭仿佛並沒有聽出他話語中的推拒之意,依然笑眯眯地解釋道,“教主繼任的儀式其實也沒有那麼神秘,我教曆任教主的繼任典禮,向來都是會邀請一些與聖教有著莫大關聯的客人前來旁觀的。隻不過被邀請的諸位貴客都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所以其他人也並不知道罷了。”

還有這樣的事?陸小鳳略微愕然,然後緊接著,他就看到這位胖胖的老頭子又看著他笑道,“況且於我聖教來說,陸公子也並不完全是外人。你若是有興趣的話,當然是可以去看看的。”

……我什麼時候成了你們西方魔教的朋友了,我怎麼不知道?就因為我被你們逼著幫忙找回了羅刹牌?

陸小鳳心中腹誹,但是見胖老頭這番怎麼聽怎麼有些勉強的話說出來,那位一臉嚴肅一看就不好說話的另外一位老人眉心微微皺了皺,居然也沒有開口反駁。

心中有些微的納罕,陸小鳳沉%e5%90%9f片刻還是強自壓下了自己的好奇心。覺得還是自己的性命比較重要的陸公子禮貌地回絕了胖老頭的邀請。

那位看起來似乎脾氣很好的老人見狀也並不生氣,隻是笑嗬嗬地道,“月底之前,陸公子若是反悔了,可以在來此地尋我。”

我肯定不會反悔!

陸小鳳當時想得如此斬釘截鐵,並且覺得自己這一次終於沒有被好奇心牽著走簡直萬分英明!

然而,兩天之後……

手中捏著一封信的陸小鳳陸公子默默的站在了之前那位胖老頭給出的西方魔教的據點門前。

打臉來得如此迅速,能不能給他一個感歎人生無常的機會?

☆、繼任典禮

西方魔教這個龐然大物在中原武林中人眼中一向神秘萬分, 它的總壇地址,也幾乎從不為外人知曉。

在來到西方魔教總壇之前,陸小鳳,或者說在大部分中原人的猜想中,魔教之人所居住的地方要麼陰森恐怖,要麼凶戾難測。總而言之, 肯定不是什麼易於之處。

所以,當陸小鳳被西方魔教的使者引著走進了一個春暖花開鮮花遍地的山穀時,他差點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說好的陰森恐怖呢?

鮮花流水、綠樹奇石、亭台樓閣點綴其間。明明已經到了秋末,但山穀中的鮮花依然違反自然規律地冶豔盛開著。山穀外秋意濃稠, 楓紅葉落,草木枯黃,趴伏在地的草梗上已經開始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寒霜。但山穀之內依舊花開遍野,就連路邊隨意生長的野草,葉尖上都不肯染上半縷秋黃。

在這個寒冷的極北之地突然出現這樣的一個山穀,說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了。

陸小鳳一路走一路嘖嘖稱奇。路邊的海棠花樹零星的飄落了幾點淺色的花瓣,青衣男人的視線一路隨著那幾片花瓣輕飄飄地落在花樹腳下的青石。回過頭,陸小鳳看著給他引路的使者笑著道,“真沒想到你們的總壇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給陸小鳳引路的使者是一個長相普通的青年。不同於人們臆想中的魔教中人的冷漠少言,這位青年的性格似乎很是隨和兼且詼諧有趣。聽到陸小鳳這句感慨, 他也笑著打趣了一句, “不知在陸公子眼中,我們聖教的總壇應該是怎麼樣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陸小鳳當真認真思考了片刻,“怎麼說也應該是建於高崖峭壁之上吧……”

這種猜想並不是沒有道理的。西方魔教這個神秘勢力, 從名字來看就注定了它與中原武林不會是同一路的。高崖峭壁這種易守難攻的地形,對於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拉滿了全江湖的仇恨值引得人組團來攻的組織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魔教使者聽到陸小鳳這句話微微笑了笑,說話的語氣不知為何隱隱帶了些無奈的意味,“陸公子果然聰慧,其實我們聖教的舊址,也的確是在像陸公子所說的這麼一個地方。”

“嗯?”陸小鳳聞言略微挑了一下眉,有些訝然,“難道貴教的總壇舊址出了什麼意外,所以才搬遷過來?”

“這倒沒有。”魔教使者搖了搖頭,他略微頓了一下,然後語氣仿佛愈發無奈道,“是我們教主……他嫌舊址那個地方太高也太冷了,於是重新尋了這麼個地界將整個總壇搬了過來。後來他又嫌這裡太過偏僻不甚滿意,又命人在這裡種了許多花花草草……”

微微搖了搖頭,他回過頭看著陸小鳳笑著道,“陸公子不是第一個了,這麼些年,隻要有客人到我們聖教的總壇來,總是要驚訝一回的。”

他的話語雖然有些無奈,但是語氣中對於玉羅刹這麼胡來卻是半分反對的意思都沒有。而且陸小鳳敏銳地注意到,即便是西方魔教要重新確立教主的現在,這位使者口中所稱的教主,依然指的是玉羅刹。

這就很有意思了……

憑借著著短短幾分鐘的對話,陸小鳳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了一個簡單的西方魔教教主的影子。說話做事率性而為,對西方魔教上下都有極強的控製力。而且,他一定是一個強者。因為隻有強者,才有任性的權力。也隻有像玉羅刹一樣強到了極致的人,才能讓西方魔教上下發自內心地追隨,才能任性到因為一個簡單地嫌總壇舊址太冷了的原因將整個總壇換個位置還無人反對。

陸小鳳在心中暗暗思忖著,這些思緒在他腦海中轉了個圈。但緊接著他又在其中找到了一個讓他有些疑惑地地方,以玉羅刹那麼厲害的武功,肯定是到了冷熱不侵的地步,他怎麼會覺得以前的總壇冷?還是這隻是他隨口找的一個借口?

腦海中斟酌著對那位神秘莫測的魔教教主玉羅刹的種種猜想,陸小鳳垂下眸,明月夜曾經說過的一段話突然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整個江湖數百年中出現過的能夠威壓江湖一代人的強者不能算少。在在這其中,要論誰最強,或許還沒有一個統一的定論。但是要說誰最神秘莫測,無人能夠把握其動向……隻有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羅刹。”

青衣男人的腳步微微一頓。他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猜想,“神秘莫測,無人能夠把握其動向”……這位西方魔教的教主,是真的如眾人所料一般死了嗎?

陸小鳳的停頓隻是很微小的一刹那,但為他引路的那位使者若有所覺一般回頭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陸公子是想到了什麼事嗎?”

這種觀察入微的敏銳讓陸小鳳略微驚詫了一下,但他麵上依然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笑著道,“沒什麼,我隻是看那邊……”

原本隻是臨時想了個借口想隨意找一顆路邊的花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