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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和已經乾脆就是主事者之一的原隨雲、連城璧幾人,如何不讓他們既神往又豔羨,同時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挫敗。

外界的江湖上,逍遙侯事件激起的塵埃還在漫天飛揚。但在真正經曆了這些事情的人眼中,逍遙侯成為了過去,他們此時談論的已經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確定嗎?那位宋神醫真的有問題?”

書房的對麵,坐在桌前的花月樓臉色凝重。花老爺子六十大壽本是喜慶之事,他的麵色卻有些蒼白。一件繡紋簡單的青色外衫披在肩頭,幾月不見,坐在靠椅中的人身體仿佛又瘦了幾分。

明月夜的目光在他白得略有些不正常的臉色上停了一下,膚如凝脂的手中端著一盞白瓷茶杯,“隱元會傳來消息說,這位宋神醫跟當年的鐵鞋大盜有關。還有那位瀚海國前來賀壽的孔雀王妃,總之你們要小心一點。”

花月樓緩緩點了點頭,垂眸開始沉思起來。如果這兩個人真有牽連,那麼他們之前的計劃就要改一改了。

明月夜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六哥,左手伸出來。”

思緒被突然打斷的花月樓略微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麵前看著他的少女神色非常認真嚴肅,青衣青年自己臉上反而溢出了一抹淺笑,“父親大壽這幾天來的人有些多,我隻是暫時累著了。”

說是這樣說,但是麵對白衣少女絲毫不動搖地瞪著他的眸光,花月樓還是略有些無奈地伸出了手。

“不單單隻是伯父過壽的事情吧,你前段時間大費周章地整合長江水道。怎麼,陛下要對江南的漕運和鹽稅下手了?”

一邊垂眸把著脈,白衣少女一邊頭也不抬地扔出了一句話,讓花月樓輕咳了一聲,愕然片刻,“你最近不是都是在忙逍遙侯的事……”

然而這句話剛出口,他自己就先搖了搖頭,以一種“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神色無奈笑道,“的確是有這個征兆了。大哥雖在朝中不會動搖,但是二哥在湖廣的任期就要到了。聽大哥說,陛下的意思是,最多明年,二哥可能就會調回江南來。”所以他也是提前鋪一鋪路。

與一般的武林世家不同,花家作為江南本地最大的家族,一向是有人在朝為官的。

“說起來,還要感謝你送給我的那三個人。”

抬起手指讓花月樓換了一隻手伸過來,明月夜抬眸看了他一眼,“七十二道水路碼頭總瓢把子的位置,你的人拿到了?”

“原本就是勢均力敵的局麵,你送我的籌碼夠大,楊大胡子多年遺恨一了,爽快地就讓位了。”

明月夜點了點頭,收回了手。她的目光往書桌麵上一掃,拿過一張宣紙慢慢地在麵前鋪開。

“不少人的錢袋子啊……現在動手,不是最好的時機吧?”

花月樓當然知道她說的動手指的是什麼,因而隻是一手捂唇輕咳了幾聲,微微一笑,“咳咳……當然不是現在。大哥的意思是,陛下估計隻是剛有這個想法而已,如今朝中上下的目光,可是都盯著西麵。”

紫毫筆在墨硯中輕輕蘸了蘸,明月夜一手握筆目光落在紙麵上,“這個時候……時機倒是的確足夠了。”說到這裡,她突然動作一停,略微側眸思索了一下,“如今不是有一個送上門的現成借口?”

“你是說瀚海國?”花月樓眸光微轉,若有所思,“不過在此之間,朝中的諸位大人們還顧慮到了另一件事。”

“什麼?”

“近些年來,東邊的海上可一直不是很太平。”

東海,明月夜有一瞬間想到了葉孤城的白雲城。隨後立刻反應過來,雖然去年八月十五的那場決鬥葉城主選的地點的確有些蹊蹺,但是後來皇帝陛下非常大度地沒有計較之後,白雲城與統治中原的大慶王朝的關係倒是緩和了不少。而葉孤城本人既然沒有參與去年那場謀反,想必也不會再有其他動作。

因此這個念頭隻是在明月夜腦海中一晃而過,緊接著她就想明白花月樓指的是誰了。

“史天王?”

“就是他。”花月樓緩緩點頭,麵色有不屑也有凝重。

一般說來,江湖人狂妄起來自稱個王或者侯什麼的,朝廷是不會管的。例如逍遙侯和快活王,一方麵是管不了,另一方麵他們就算稱王稱侯了,也隻是圖一個威風霸氣,麾下沒有子民沒有土地對朝廷構不成任何威脅,朝中的大人物們對此笑一笑也就過去了。

但是史天王不一樣。

他在東海上可是有海島的,麾下還有許多的戰船和漁民,時不時地還會出海劫掠。對於中原朝廷而言,比起安靜地窩在自己的地界,最多禍害一下江湖人的逍遙侯和快活王,這個劫掠百姓的史天王的危害性也是要大得多得多。

就如同一根刺紮在喉嚨裡,不拔難受;但要拔的話,為了一根刺大張旗鼓地開刀子,似乎又有些劃不來。

史天王就這樣讓朝廷如鯁在喉了這麼些年,現在,在這個整個朝廷摩拳擦掌地準備對付西域,不希望途中有人跳出來打擾的時候。朝中的大人們終於準備先對這根刺動一動手了。

明月夜的眉心微微皺了一下,“他們準備怎麼做?”

“現在朝中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傾向於安撫,正好史天王為了圖名聲請朝廷下嫁公主,這一派的意思是隨便找一個民間女子封為公主嫁給他了事,反正他一介草莽也分不清楚;另一派的意思是直接派兵,跟一個海匪還要妥協,大慶朝的麵子往哪兒放。”

朝上的話肯定不是這麼簡單通俗的,但是基本也就是這個意思。花月樓說這些話時臉色淡淡的,也看不出他到底更讚同哪一邊。

握著紫毫筆歪頭思索了一會兒,明月夜若有所思地輕聲呢喃,“我倒是有一個想法……”

☆、回來

明月夜的想法還沒準備落實, 然而很快她就發現不需要她有想法了。

也不知道是知道逍遙侯翻船之後,就覺得自己應該比他厲害得多了。史天王請求下嫁公主,但等了一段時間之後朝廷暫時還沒有給他回複之後,這位縱橫七海自稱天正大帥的海匪頭子等得不耐煩了,然後直接向整個江湖乃至全天下放了一個炸雷。

史天王突然公然妄地宣稱他不要公主了。

他要娶天下第一美人!

逍遙侯沒能做到的事情,他似乎覺得他自己一定能做到。

這個消息剛剛傳出來的時候, 明月夜還沒覺得怎麼樣,她身邊的人搶先炸了。

“這個史天王是在海上住的太久腦子進水了嗎?”

來找她談事情的錦衣少年氣急敗壞地一甩袖子,也顧不上他原本要說的事了,直接張口就開始罵, “他自己稱個天王就真以為自己是王了?皇帝表哥都沒說過這樣的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身素色衣裙的美人坐在茶桌旁,白皙的手指捧著剛剛倒好的茶水遞了過去,語氣中帶了一些無奈,“你鎮定一點,這件事還沒影呢。那個史天王隻是說一說罷了,又沒有人會聽他的。”

“說說也不行!”

宮九拿過茶杯一口灌下,麵上的表情並不像是有鎮定半分的樣子。在明月夜的書房中轉了個圈,非常想砸個什麼東西表示一下自己的激憤的世子殿下左看右看,最後好歹還記得這裡不是自己的地盤。錦衣少年一屁股在茶桌前坐下,目光落在對麵悠閒地捧著茶杯喝著茶的王憐花身上, 長腿隨意地往他座椅腿上一踢, “你說句話!”

比起宮九氣急敗壞到要跳腳的反應,緋衣少年的表情看起來要輕鬆自如得多。淡定地欣賞完某個人炸毛,他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 也沒理宮九那聲招呼,而是轉過頭看向了坐在書桌旁的白衣少女,問了一個非常重點的問題,“楚留香呢?”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明月夜的神色幾不可見地滯了一小會兒。最後,她還是默默地望了望天,用一種比之前還要無奈許多倍的語氣無力道,“跑來找我喝了一杯茶,然後就走了……”

至於他走去乾什麼了……回想了片刻白衣男人臨出門前微微淺笑,瀟灑自如,但莫名就是讓人覺得的好像有哪裡不對的表情,明月夜略微頓了一下,決定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走得好!”明月夜是想當做不知道了,但是王憐花聽到她這個回答之後立刻暢快拍手,臉上勾起一抹笑。一身緋衣,風流公子模樣的男人閒閒地重新端起茶盞,修長的手指搭在茶杯壁上襯出一抹好看的天青色,“看來我又有好戲可以看了。”

“……你幸災樂禍得不要太明顯啊!”明月夜瞪了他一眼,見他非但沒收斂,臉上那抹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容反而更大了。憋氣了三秒,明月夜沒好氣地轉移了話題,“我要你帶來的人呢,你把她放哪兒了?”

“後院候著呢。”說起這個,王憐花立刻就顯出了一副沒多少興趣的樣子,歪回椅子上再次沒了精神,“南疆那鬼地方氣候潮濕,蚊蟲也多,你還把她弄回來乾什麼。直接扔在那裡讓她自生自滅也就罷了,千裡迢迢運一頭豬回來,你也是有興致。”

“她原先可是個大美人呢,就這樣死了多可惜。”纖長的手指慢慢地從桌上端起茶盞,明月夜笑意盈盈。

冷冷嗤笑了一聲,王憐花撥弄了一下桌上的青花瓷茶壺,百無聊賴地勾唇道,“這個世界上的美人那麼多,也不缺這一個。”

“可是都沒有她好用,而且我也舍不得啊。”喝了一口茶水,白衣美人唇邊依然帶著笑,但不知為何卻透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坐在另一邊的錦衣少年左看看右看看,默默地抱緊了自己的劍縮回了椅子上。嗯,他還是什麼都不說地保持沉默吧。

清風居後院。

這所帶了些江南特有的園林風味的宅子原本是江南花家的產業,在明月夜十六歲生辰那年被花家的家主花如令老爺子大手一揮送給了她做賀禮。因為明月夜之前從不出萬梅山莊一步,所以這座頗有些曆史的古宅她也還是第一次住進來。

主人雖然不在,但此地常年都有下仆打掃,窗簷屋角,青石路麵,找不到一絲灰塵。然而畢竟是許久沒有人居住了,整棟古宅雖然乾淨整潔,但還是顯得略微清冷了些許,少了那麼一絲人味兒。如果不是這一次來還有其他要事,明月夜就乾脆應花老爺子所邀借住在花家主宅了。

推開雕花精致的紅木門,穿過客廳中央的雲母屏風,長長的珠簾被掀起又落下,在空氣裡輕輕搖晃中發出玉石相撞的空靈輕響。柔軟的裙擺拂過木質的光潔地麵,一襲白衣的美人施施然在房間內的茶桌旁坐下,跟著她一起走進來的立夏和小滿兩位侍女安靜地立在了她身後。

淺碧色的茶水衝入白瓷茶杯中,蒸騰起一片水汽和茶香。抬手接過立夏遞過來的倒了七分滿的茶盞,明月夜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