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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是膽大包天,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哥一劍穿喉了。”

另一個人也分外捧場地大笑道,“不是我們自誇,要論掌力雄厚,那當然是我們總鏢頭‘金獅掌’。但要數天下間劍法之快,恐怕沒有人及得上咱們大哥了!”

諸葛雷聽著這話豪氣乾雲地大笑著喝了杯酒,然後正要故作謙遜地推拒一番,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這個時候,客棧大堂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還在大聲談笑的也隻剩下諸葛雷幾人,這聲笑聲正好在幾人談話的間隙之間,分外地顯眼。

諸葛雷眉頭一皺,放下了筷子沒有說話。他的那個結拜的趙二弟已經聞聲朝輕笑聲的方向瞪了過去,眼見隻是一個麵目平凡扔進人海中就找不出來了的年輕人,他呲了呲牙,陰森森地冷哼道,“小子,你笑什麼?”

那位布衣年輕人似乎沒察覺到他話裡的危險,隻懶洋洋地夾起了一顆花生米,笑著道,“我是在笑……這裡可是塞北,萬梅山莊的地盤。尊駕在彆處誇口也就罷了,在這裡自誇劍法,問過此地主人的意見了嗎?”

布衣年輕人“萬梅山莊”這幾個字一出口,趙二頓時語塞,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他身邊那個剛剛吹捧諸葛雷劍法的另外一人,聞言酒氣也立刻醒了幾分,抬頭緊張地四處張望了一圈好像在找周圍是不是真的有萬梅山莊的人在場聽到了他剛剛那句話。就連諸葛雷也一改之前任何人都不值得入眼的高傲樣子,皺著眉抬頭朝他看過去。

布衣年輕人依然悠哉地坐在原位吃著他的花生米,他的麵目實在平凡,扔進人海裡轉個眼估計就找不出來了。拿著筷子的手也很隨意,手指蠟黃,手背上還沾了點塵土,怎麼看都跟普通客棧跑堂的小兒沒什麼兩樣。但是,普通小二是不可能在三個渾身煞氣的鏢頭的打量下還有這樣淡定的神態的。

諸葛雷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看不出深淺。雖然怎麼看這人都隻是一個武功低微的普通人,但是諸葛雷能夠在江湖上活這麼久,其人看似張狂但也有一分較之旁人多得多的謹慎。念及這裡的確是萬梅山莊的地盤,他剛剛那句話也的確是一時酒氣上頭自大得過了分,最後他心裡還是不要惹麻煩的心思站了上頭。幾個人扭過頭,權當沒聽到一般,不再看那邊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自顧自地繼續喝著酒。但高談闊論之聲,確實漸漸低了下去。

這一幕落在坐在東邊那桌的病弱公子眼裡,他低頭繼續喝著酒,手指從桌旁的刻刀上收了回來。他之前上樓為他處理客房問題的那位高高壯壯的黑塔一般的仆從此時也從樓上下來,走到了他身邊,低聲道,“公子,南麵上房已經打掃乾淨空出來了,隨時可以休息。”

病弱公子點了點頭,半點不意外的樣子繼續喝著酒。

那高壯的仆從看了一眼中央那桌聲勢小了許多的人,笑著說,“萬梅山莊的威懾力在這塞北之地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剛剛那一幕,他在樓上也看到了。原本若那三人不臨時收手,他也會去將他們攔下來。畢竟那年輕人隻不過是說了一句話而已,罪不至死。

病弱公子端起酒杯淺淺一笑,“不隻是在塞北,在整個中原恐怕也是如此。”

高壯仆從認同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而又有些疑惑,“咱們在塞外的時候跟萬梅山莊的人也打過一次交道,觀他們行事也並不算霸道啊。”

“這與他們行事風格無關。”病弱公子又喝了一杯酒,輕咳了一聲對他解釋,“老虎即便吃飽了站在你麵前,你知道它這個時候不會吃你,但你依然會覺得害怕。”

仆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病弱公子笑了笑,語氣中帶了些感慨,“西門莊主是高懸於整個江湖之上的一把劍,有他的存在,江湖上那些罪大惡極之徒都不得不收斂幾分。若有機會,我倒是有心拜訪一二,見識一下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高壯仆從心中亦然神往,口中卻笑著道,“可是傳言西門莊主是不喝酒的。”

“咳咳……所以這就不太好了。”

主仆二人正笑著聊著天,這時候,又有兩個人掀開門簾進來了。

☆、金絲甲

六個多月前, 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盜梅花盜疑似重出江湖。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已經犯下了幾百樁大案,手下血債累累,許多好人家的女兒也因為他被毀去了一生。

已經有七八十家江湖中的中小型世家聯起手來拿出了大筆的錢財,來懸賞這位大盜。隱元會的俠義榜上,此人的懸賞金額也一舉排進了前十名。可以說, 隻要能夠拿下這個人,無論他是不是當年的梅花盜,抓到他的人錢財聲名都可輕而易舉地收入手底。一時之間,盯上此人的人多如過江之鯉。

因為梅花盜殺人多用暗器, 那盛開在被害人心口的血一樣的梅花是他的標誌,所以那些自覺武功有可能及不上梅花盜又想拿賞金的人便另辟蹊徑,將目光集中到了外物上來。傳說中武林三大至寶之一的“金絲甲”,落到了許多人眼中。

諸葛雷這一趟在關外走鏢,運回來的那批貨物,其中就包含了這件如今令江湖人趨之若鶩的至寶。也不知是不是走鏢途中走漏了風聲,他人剛剛出了塞外來到這座邊關小鎮,黑道中有名的兩個殺手,“黑白雙蛇”便找上了門來。

“黑白雙蛇”殺了諸葛雷,從他手中搶到了那個包裹。然而現在, 他們也死了。死在了大名鼎鼎的“小李飛刀”李尋歡手下。

寒風呼號, 撕扯著懸掛在客棧大門前的門簾。冰冷的風從門縫從窗框從許許多多的縫隙中透進來,方才還溫暖如暖春的大堂中此時連空氣都冰冷得滲人。

客棧大堂這時候隻剩下了四個人,堂裡的其他客人包括掌櫃的在“黑白雙蛇”進門的時候就已經跑得沒影。這兩個驕狂至極的黑道高手從不將人命放在眼裡, 他們殺了諸葛雷從他手中拿到東西之後就要殺了大堂中的其他人滅口。然後,試其他人性命如草芥的“黑白雙蛇”就撞上了硬茬,並且撞得頭破血流,讓自己的性命也成了草芥。

兩具已經沒有半點氣息的屍體已經倒在了地上,鮮紅的血液從他們的喉嚨口流出來在地上染出一片血色。他們的喉嚨口分彆插著一把小刀,一把是之前那位病弱公子用來雕刻木雕的刻刀,另一把也非常地普通。刀柄粗糙,刀口隻是一塊薄薄的鐵片,隨便在村口找一家鐵匠鋪,鋪子裡的老鐵匠都能給你打出十把八把來。

真正不普通的,是用這把飛刀的人。

但凡有一點江湖見識的人隻要看到黑白雙蛇的死狀,看到他們的喉嚨口那把飛刀,就已經能夠辨認出此時坐在東邊的桌邊一邊咳嗽一邊喝酒的病弱公子的身份。

隻可惜,此時站在黑白雙蛇旁邊的那個黑衣少年就是那個半點江湖見識都沒有的。所以,他雖然看過去的目光帶了些好奇,但依然可以坦然地開口問道,“他們為什麼臨死之前還嚇成了那樣,你很有名?”

確實很有名的李尋歡笑著回答道,“或許吧,但我也不覺得有名是什麼好事。”

黑衣少年點了點頭,他是跟在黑白雙蛇的身後進來的,但其實他們也並不認識。這間大堂裡他唯一認識,或者說見過的,也隻有之前在路上遇到過的這位病弱公子。

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大堂中掃視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原本應該在大堂中守著的掌櫃,黑衣少年回首看向笑著看著他的李尋歡,“我原本想說請你喝酒的,但是現在店家人不見了。”

李尋歡笑著道,“你現在有錢了?”方才在路上,他遇到這位黑衣少年時,曾開口說要請他喝酒時,但黑衣少年非常直白地告訴他他沒錢所以喝不起酒。

現在麵對他的這個問題,黑衣少年點了點頭,“有了。”

李尋歡也不問他的錢是從哪兒來的,隻笑著建議道,“你可以將銀子放到櫃台上,然後自己在櫃台後麵拿酒。掌櫃的回來隻要在櫃台上看到了銀錢就不會怪你。”

似乎是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黑衣少年聞言很果斷地走到了櫃台前放下銀錢拿了酒,然後走到李尋歡桌前坐下。酒壇底部撞上木桌輕輕晃了晃,黑衣少年拍開封口,一陣酒香在空氣中蔓延。

“請你喝。”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李尋歡含笑看著他給自己和他一人倒了一杯酒,然後還沒忘了那位高高壯壯滿麵虯髯的仆從的份。

一杯酒下肚,黑衣少年略微皺了皺眉,“這酒沒有我姐姐釀的好喝。”

“你還有個姐姐?”李尋歡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他倒不覺得這酒難喝,隻要是酒,他都喜歡。

“認的姐姐。她在冰原上救了我,我要報恩,她就認我當了弟弟而且對我很好。雖然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對我好,她什麼都不缺,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為她做的。”

黑衣少年看起來有些困惑,不知為何他在這位一天之前還是陌生人的病弱公子麵前很是放鬆。他們就好像認識了許久的老朋友一般,他順口就將心裡話說出來了。

李尋歡顯然也很喜歡麵前這位少年,他笑著寬慰道,“並不是所有人對一個人好都是有理由的,你說你的姐姐什麼都不缺,說不定她就是缺一個弟弟。也說不定,她本身就是一個善心的人,願意對身邊的每一個人好。”

黑衣少年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她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原本是沒有什麼表情的,鋒冷如他腰間的那把劍一般。但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想起什麼,他的唇邊泛起了一抹笑容,周身的冰雪融化,整個人都變得溫柔起來。

李尋歡於是也笑了。他們又一起喝了幾杯酒,黑衣少年其實並不是嫌棄酒店裡的酒難喝,他隻是單純地陳述了一個事實。即便是如今有人對他好了,這在塞外風雪中長大的少年依舊是一匹可以獨自在野外狩獵生存的狼,他從不嫌棄可以入口的任何食物。

兩人喝著酒,李尋歡身邊的那位虯髯大漢已經將那個至少惹出了三條人命的包裹拿了過來,掀開層層包裹的綢布,裡麵是一件細軟的金絲甲。

“原來是這個。”李尋歡看著這件自帶腥風血雨的武林至寶,語氣輕描淡寫不帶半分在意。

“這是什麼?”自稱阿飛的黑衣少年卻並不認識這件東西。

他們這個時候還並不知道梅花盜之事,所以李尋歡隻簡單地給他講了一下金絲甲的用途,阿飛聽完之後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你想要這金絲甲?”

黑衣少年點頭。

李尋歡端起酒杯,看著他饒有興致地笑了笑,目光掃過他腰間的長劍,“就算有人穿上了金絲甲,也大抵擋不住你一劍。我實在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對這種名氣雖大卻並沒有多大用處的東西感興趣。”

黑衣少年看著他很認真道,“我有一個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