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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個時候的男人都不怎麼樣,柴玉關已經是裡麵最出挑的了。我要是生在現在這一代,估計還真看不上他。”雲夢仙子慵懶一笑,“這一代的年輕人裡麵,還真有幾個讓我現在看了都會動心的。比如說……那個讓石觀音都栽了跟頭的楚留香。”

明月夜眨了眨眼睛,果斷地跳過這一話題,“快活王那邊,前輩準備怎麼做?”

“嗯?”提起快活王,雲夢仙子果然轉移了注意力。她從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懶洋洋地笑道,“我在萬梅山莊輸給你的時候,不就已經答應這件事的主導權讓給你。隻要讓我捅那個老東西最後一刀,親自送他歸西就好。”

“現在隱元會立足已穩,武林正道也大致恢複了元氣。隻要將當年衡山回雁峰一役的真相拋出去,整個江湖都會聯合起來去找他報仇雪恨。但是……給他一個這樣轟轟烈烈的結局,恐怕也不是前輩想要的吧?”

雲夢仙子聞言抬起頭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忽而勾唇一笑,“其實對我來說,隻要親手殺了他,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哦。”明月夜淡定點頭,“那就是對我來說,我壓根不想給他一個這麼輝煌的收場,他也配不上。”

雲夢仙子頓時就笑了,她懶洋洋地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指尖,昨夜剛染的蔻丹鮮紅如血,“好吧,那你想怎麼辦?”

“‘酒色財氣’四使,燕雲十八騎。”明月夜微微抬起頭,唇邊笑意清淺,“我們可以陪他慢慢玩。”

雲夢仙子的手指微微一頓,她抬起眸,目光滑過麵前少女傾城絕色的笑靨。良久,唇邊浮起一個彆有深意的笑,“都說我雲夢是女魔頭。但是誰要是招惹到了你頭上,才真真正正地不好過吧。”

“哎呀,我可真為這一代的年輕少俠們擔心啊,尤其是那個……楚留香。”

一襲白衣的少女坐在原地,唇邊笑容淡雅如仙,“前輩說笑了。”

車馬嘶鳴,行人如織。

被明月夜和雲夢仙子提到的某人此時正懶洋洋地坐在一架馬車中,馬蹄踩在黃土地麵上剛剛離開城門。回頭看了一眼漸漸遠離的京城,白衣男人一條長腿屈起,依靠在馬車壁上,腦海中回想起剛剛黑珍珠來送彆時單獨找他說的話。唇角輕輕勾了勾,他的目光落向車窗外逈遠的天穹,馬車中響起一聲輕笑。

“任重道遠啊。”

☆、治病

這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很早。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空飄落, 慢悠悠地下了一整夜。亭外的梅花林中,無論是花朵還是枝葉上,都壓了一層薄薄的雪色。冷風過處,時不時地能夠聽到雪團滾落的“簌簌”聲。

一襲丁香色月華裙的少女肩上披著厚厚的鬥篷,柔軟的裙擺及地,輕輕掃過地麵上花紋淡雅的地毯。她的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手爐, 墨色的長發順著肩側滑落,秋水般的明眸安靜地凝視著亭外。一支梅花的花枝從亭外的那株梅樹上斜伸過來,幾乎要伸入亭子裡麵。她的目光就落在這支遞到了眼底的梅花花枝上。

花蕊中心的積雪被亭子裡的暖氣融化成了透明的水滴,順著嬌嫩的花瓣緩緩滾落。那朵梅花靜靜地開在枝頭, 五片花瓣在冰冷的空氣中安靜地伸展,如同墨玉一般。

明月夜安靜地看了它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墨色梅花林在眼前綿延開,花枝上壓著皚皚白雪,有一種水墨畫一般的風韻。

這整個江湖上,隻有一個地方能夠看到這種墨玉一般的梅花。

身後的亭子中傳來輕微的響動,明月夜轉過身,一位氣質冰寒自有威勢的宮裝麗人掀起門前的竹簾踏入亭中。明月夜淺淺笑道,“大宮主。”

宮裝麗人淡淡點了點頭,“明姑娘在移花宮中住得可還習慣?”

她似乎並不常說這樣的話, 一句關心的問候被從她口中出來顯得生硬至極。明月夜倒是很了解麵前這個人的脾氣, 因此也並不在意道,“明月房間的布置與萬梅山莊中一般無二,宮主有心了。”

移花宮的大宮主邀月聞言平靜地開口, “你是我移花宮的貴客,這是應該的。”

幾句寒暄過後,就沒有後話了。明月夜看著麵前冷如冰雪一般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氣質隻能讓人仰望的冰山美人,頗有些無奈。她倒是知道這位邀月宮主對自己其實並沒有任何意見,而且說不定印象還很不錯。但是她性格天生如此,從來不是話多溫和之人。這種看似對誰都冷硬冰寒的性子,要是換一個人來,說不定說不了三句話對她的印象就要跌落穀底,或者在她麵前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幸而現在在她麵前的是明月夜。明姑娘彆的不敢說,攻克冰山的經驗估計比誰都要豐富。而且不知為何,她對這位大宮主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好感。因此,見邀月宮主站在自己麵前兩句話就把天聊死了,但似乎也並不打算走的樣子。明月夜便依然耐心地開口詢問道,“大宮主來尋我是有事要交代嗎?”她知道邀月宮主也不是沒事會找人聊天的人。

麵前的冰山美人果然微微頷首,淡淡道,“宮裡的小丫頭們在繡玉穀救了個男人。那人受的傷很重暫時走不了,她們將他帶到了西邊側殿修養,明姑娘你下次去西園的時候小心一點。”

她的這句話依舊冷硬,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眉頭還微微皺了一下。好好的一句關心被說得像個警告一般,明月夜先是失笑地應了一聲“好”,然後思緒一轉,一個猜測劃過腦海。她的目光閃了閃,麵色表情依然不變看似隨意的開口道,“那人是惹了什麼仇家嗎?大冬天的還被人傷在路上,是誰?”

邀月似乎並不太關心那個被救的人,聞言隻隨意地回了一句,“不知道,你可以去問一下月奴,人是她在照顧。”

花月奴……明月夜眼睛輕輕眯了一下,然後笑意清淺地轉移了話題,“二宮主這段時間可還好?”

“她還撐得住。”

邀月的語氣依然是冷冰冰的,聽到她這句話的人十個裡恐怕有九個會覺得她實在心冷如鐵,對她這個自小一起走長大的妹妹沒有半點感情。恰巧,明月夜就是那剩下的一個,所以她半點不以她這種冰冷為意,認真地抬眸看著她道,“二宮主這段時間會很難熬,大宮主你最好在她身邊陪著她。你們的武功師出同源,必要的時候可以傳輸內力給她,助她梳理溫養經脈。”

邀月輕輕點頭,然後轉過了身。站在門邊的移花宮侍女替她拉起了門簾,邀月直接抬步離開。明月夜站在亭中向外看去,那個看似比天外冰雪還要冷的身影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緩緩朝主殿暖閣走去,果然是去守著她的妹妹了。明月夜唇角微勾,回頭看向守在門邊的一位水紅色衣裙的侍女,“花月奴呢?”

“花姐姐在西側殿。”侍女微微屈身一禮道,“明姑娘要見她嗎,我去把她叫來。”

明月夜微微頷首,然後目送著她朝著西側殿走去。仰頭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空,她的眸光閃了閃,眼底情緒莫測。

明月夜之所以會出現在移花宮的原因很簡單,她是來給人看病的。

繡玉穀移花宮是武林禁地,兩位宮主皆是天人之姿如天上的明月星辰一般讓人仰望。但少有人知道移花宮的二宮主憐星其實身有殘疾,因年少時的一樁意外,她的半邊身體無法動彈,雖然因為習武的原因日常生活與常人無異,但是那殘疾的地方猶如一塊傷疤一般,總是存在的。

半個月之前。

臨近入冬,寒冷的北方在窗外呼嘯而過,寒意刺骨。而大殿內卻溫暖如春,有淡雅的香味自屏風後的博山爐裡升騰蔓延。

一室寂靜中,坐在主位之一的白衣少女收回了自己探脈的手。

“二宮主身上的傷是很小的時候造成的吧。”

她的對麵是一位一身宮裝的絕色佳人,色若春花,美若晨星。她伸出一隻手橫在麵前的軟墊上,繡紋精致的袖擺順著小臂滑下,露出一截凝白如雪的皓腕。聽到明月夜的問話,她輕輕點了點頭,靈氣流轉的目光依然一瞬不瞬地凝在對麵的少女身上。

纖長的羽睫微微垂下,在她的目光下,白衣美人思慮了稍許,斟酌著開口道“時間畢竟過去太久了,當時也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如果現在要治的話……恐怕會有些困難。”┆思┆兔┆網┆

邀她前來的邀月和憐星兩位宮主聞言神色也沒有太多變化,顯然是早有心理準備。認真沉思了片刻,明月夜鄭重開口,“這些事想必兩位宮主自己也知道,我就不繞彎子了。直接說吧,要治療二宮主的傷,我隻有六成把握。”

憐星怔怔地看著她,“六成?”

“嗯。”明月夜思索著點了點頭,“二位宮主所習的應該是正宗的道家內功吧。”

邀月淡淡地點了點頭。

“那內功心法中,有沒有溫養經脈這一作用?”

“有。”

明月夜鬆了口氣,“加上這個的話,我的把握又大了幾分。”

“隻不過……”她回頭看著依然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憐星,“這個治療過程可能極其痛苦,幾乎是要把全身的骨頭經脈打碎重連,如果挺不過去的話,甚至會有生命危險,憐星宮主你……”

“我要治療!”明月夜話還沒說完就被撲過來緊緊抓著她的手的憐星打斷,白色的綾羅從手臂上垂到地上被甩到一邊,她黑漆漆的眼眸一瞬間亮得驚人,隻定定地看著明月夜,“我要治療,給我治療!”

明月夜安撫地朝她笑了笑,然後抬頭看向了一直冷冷站在一邊的邀月。短暫地沉默之後,她輕輕頷首,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她步伐冷靜的背影,明月夜有些若有所思。

“大宮主,好像很開心。”

“什麼?”一直緊緊盯著她的憐星愣了愣。

“我說,”明月夜回頭看著她,唇邊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剛剛我說你身上的傷可以治的時候,大宮主很開心。”

……這就是明月夜留在移花宮的始末。

繡玉穀移花宮是武林禁地,在江湖上威懾力之高堪比水母陰姬的神水宮。當初移花宮的拜帖遞到萬梅山莊的時候明月夜還著實疑惑了一陣子。從小照顧明月夜長大的那位葛老管家接到帖子之後倒是樂嗬嗬的,半點不意外樣子。直到明月夜應邀來到移花宮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己所處的廣陵明家與移花宮的創始人,當年是有那麼些瓜葛存在的。

……所以說身後有這麼大個靠山,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明月夜懶洋洋地坐在亭子中央的軟塌上,手中捧著一杯清茶。她剛剛為了看梅花掀起的那重竹簾已經重新垂下來了。亭子中的暖氣很足,在四麵垂簾的遮擋下沒有一絲風透進來。四周圍一片安靜,隻有雪花滾落的“簌簌”聲自簾外傳來。在這樣的環境中,白衣少女有些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