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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出來。他原本覺得此事必成,但是他沒有想到楚留香居然在劍陣中堅持了那麼久, 更沒有想到明月夜身邊的侍女夏依會突然出現橫插一腳, 讓蕭石老人立即舍了楚留香跑去救明月夜了。劍陣不攻自破,楚留香也轉危為安。在定下這個毒計個時候李玉函還不知道明月夜是蕭石前輩的外孫女兒,所以根本沒有料到這個變故。但好在他早早留了一手, 所有對付楚留香的舉動他都沒有親自出麵。等到見到事不可為,陰謀暴露之下,他直接讓老管家出頭替他將這一切罪過全部頂了下來。而李玉函本人就仿佛同楚留香幾人一樣都是蒙在鼓裡的,這樣一來他輕輕鬆鬆就將自己洗乾淨了,也不會因此而觸怒明月夜。畢竟神水宮一途走不通之後,他還是要指望著明月夜的師父藥王老前輩的。

“那個時候的情況確實是危險至極。”明月夜捧起一杯酒看向楚留香,“楚公子……”她的動作一頓,看著麵前也同時抬眸看向她的男人,垂了一下眸輕輕笑了,“我就不說什麼賠禮認罪的話了,反正我欠楚公子的都快數不清了。明月臉皮厚,就先欠著吧。日後如果有什麼事情,你也不要跟我客氣就好。”

楚留香搭在折扇上的手指微微一頓,一旁的胡鐵花已經大笑道,“就是就是,你們之間還分這麼清楚乾什麼。”都已經是拜過堂結過婚的人了……當然這句話他沒敢說出口,被楚留香拿扇子堵過幾次之後,胡鐵花也學乖了。

看著對麵少女隱含笑意卻格外認真的眼睛,楚留香唇角微勾,眸中的神色也柔和起來,“你確實不用跟我客氣。”一句話說完,他微微頓了一下,手中折扇一展,淺笑道,“而且,就算那劍陣危險,明月你不也早有安排嗎?”

明月夜眨了眨眼睛,“咦,又被你看出來啦。”

楚留香頓時笑了,他確實是看出來了。他在置身劍陣被六位高手圍攻的時候,看起來似乎他們每一個人都下了死手想要將他留在此地,殺意激蕩不是作偽。但實際上,也隻有真正置身其中被他們圍攻的楚留香本人才能察覺到這其中微小的差異,這六位前輩中,確實是有一位是手下留情了的。他看似和其他人一樣要置楚留香於死地,但是真正到他出殺招的時候,他的劍總不自覺地偏了那麼一下。甚至他本人很有可能也不是故意偏這一下的,但他卻確確實實的不想楚留香死在他的手下。這一點瞞得過其他人,卻瞞不過楚留香。如果沒有這一點微小的變化,他幾乎也不可能在劍陣中堅持那麼久。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很疑惑地猜想是不是這位老人跟自己有交情,到後來發現他是明月夜的外公的時候,他才終於想通了。

“我們去登虎丘山的那天,在劍池附近練劍的那個人,就是蕭石蕭老前輩吧?”楚留香笑著看向明月夜。

白衣少女乖乖點了一下頭,“外公習慣每天清晨,卯時之前尋一個清淨的地方練劍。原先在家裡的時候,蕭家大宅外麵有一片幽靜的竹林。而到了這裡以後,有當年觀魚爺爺煮茶論劍的劍池就在此地,他若是要尋地方練劍,必然會在劍池附近。”

蕭石老人幾人被李玉函以父親的名義騙來殺人,全部都是隱藏了身份的。這個時候即便明月夜主動找上門去,他恐怕也會避而不見。所以明月夜乾脆反其道而行之,她不去找他,讓他自己看到她和楚留香在一起就行。

必須要說,像楚留香這樣的男人站在一個女孩子身邊,尤其他還對那個女孩子溫柔以待對她特彆好的時候。那個女孩子家的長輩見到這一幕,十個裡有十個估計都會覺得他是自家女孩兒的如意郎君或者心上人。

所以蕭石老人在劍池看到楚留香和明月夜一副神仙眷侶的樣子之後,再讓他去殺楚留香,心底肯定會有些許障礙。而這點細微的影響放到其他人身上可能依舊還是一個死,但是換成楚留香,就足夠支撐到他等來夏依的呼救了。

聽到他們的解釋之後,胡鐵花恍然點頭,然後思緒一轉,又繼續有些想不通道,“可是你怎麼知道那個快活王座下的色使會在同一時間動手?或者說,那對夫妻腦子有問題嗎?明明指望你解毒救人,他們還和色使聯手?”

“他們不是腦子有問題,他們就是太聰明了,所以聰明反被聰明誤。”明月夜淺淺勾了勾唇,笑容中帶了三分諷刺。

正常而言,既然有求於人,就要乖乖當孫子給人結善緣,小心不要惹人家生氣。但是那對夫妻卻自認為高人一籌,非要反其道而行之。他們聯係色使,讓色使出手將明月夜擄走。那個時候柳無眉已經跟上去了,身為他的同盟,色使必然會認為她這隻是裝個樣子。畢竟擁翠山莊的客人被擄走,主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也確實說不過去。而李玉函自己去前院報信,當時六位老前輩都在,如果他們已經殺了楚留香那當然最好。萬一的萬一楚留香逃脫了,他也可以請六位前輩出手救人,有柳無眉做內應的情況下,六位成名已久的老前輩要聯手救下一個人基本都是手到擒來的。到時候,李玉函夫妻就從要求著明月夜解毒搖身一變變成了她的救命恩人。這個時候,主動權就已經到他們手裡了。

胡鐵花聽得歎為觀止,“這樣也可以?”

“鬼蜮伎倆罷了。李玉函身為擁翠山莊的少主人原本應該行正道,卻偏偏被柳無眉帶上了一條偏路。”明月夜輕輕搖了搖頭,有些歎息道,“李爺爺的一番心血算是白費了,這虎丘李家的衰落怕是已成定局。”

胡鐵花張著嘴點了點頭,然後就聽到明月夜繼續道,“而且不止如此,他們還給了色使一顆毒藥。”

楚留香手中的折扇一頓,猛的看了過來,胡鐵花也頓時瞪大眼睛,“毒藥?給誰準備的?”

“我。”

明月夜神色淡定,胡鐵花卻眼睛瞪得更大了,登時叫出了聲,“他們瘋了”

楚留香卻思緒一轉,立刻想明白了那對夫妻的目的,他的眸光微凝,沉聲道,“他們想引你師父過來?”

明月夜點了點頭。

如果明月夜當時真的被色使下了毒,她被救回來之後已經昏迷肯定是沒有辦法自己給自己解毒的。李玉函就可以趁機將這個消息宣揚出去,大張旗鼓地去尋找藥王。聽聞自己的徒弟有難,藥王前輩自然是會以最快的速度主動找上門來。等他解了明月夜的毒,這個時候李玉函再提出求他醫治自己的父親和妻子,藥王老前輩就是再不好說話,在人家剛剛救了自己徒弟的情況下,他也肯定會爽快答應下來。

這一整個計劃環環相扣,如果真的被他們成功了,將會徹底改變局麵牢牢抓住主動權。老實說,李玉函和柳無眉這對夫妻,真的不能說不聰明了。然而,就是因為太聰明了,反而聰明反被聰明誤。聰明人自視甚高,不自覺地就把其他人當成了傻子。可明月夜和楚留香可能是傻子嗎?這些謀劃早就被兩人看穿,所以將計就計之下,楚留香才會明知道蘇蓉蓉幾人在蘇州的消息是假的,還帶著胡鐵花下山了,不過是為了給李玉函創造一個動手的時機罷了。

胡鐵花砸吧了一下嘴,感歎道,“你們聰明人果然很麻煩。”一不小心自己就把自己給坑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一下,“你還好好地坐在這裡,也就是說那顆毒藥你沒吃?色使沒有聽他們的?”畢竟,明月夜確確實實是被抓走了一段時間的,那段時間也夠色使給她下毒了。

明月夜唇角一勾,淺笑道,“色使當然不會聽他們的。”

修長的食指在紫檀木扇骨上摩挲了一下,楚留香若有所思地笑道,“剛剛出去的那個黑影就是色使?”

明月夜點點頭。

胡鐵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楚留香,再次蒙圈,“什麼意思?”聯想到石觀音門下的夏青,他眼睛一轉,“唰”地一下看向明月夜驚叫出聲,“你不要告訴我快活王坐下的那個色使也是你的人?”

“當然不是。”明月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認真提醒道,“你還記得在金陵鳳臨閣的時候,我打出去的那筒暴雨梨花釘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胡鐵花點點頭,然後腦子轉了轉有些恍然,“難道那釘上有毒?色使中了你的毒,所以不得不受製於你?”

明月夜輕輕頷首。那釘上確實有毒,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毒。

那是一種特彆可怕的毒藥,可怕程度幾乎比得上她上輩子師叔祖的生死符。這種毒有一個非常文雅的名字,叫“美人劫”……或者說“美人怨”更為妥帖。昔年白居易遊仙遊寺有感於唐玄宗和楊貴妃之間的故事,創下千古名篇《長恨歌》。此毒就是取的長恨歌的最後一句“天長地久有時儘,此恨綿綿無絕期。”中了這種毒的人,若拿不到解藥,每天都有一個時辰處於萬鬼噬身痛癢交織的可怖境地中,隨著時間的推移,發病的時間也會越來越長,最後直到日日如此沒有停歇。罌粟之毒帶給人的苦痛與此毒相比,都能夠算是小兒科。這種毒不會讓人死,隻會讓人生不如死。

而這種毒這麼恐怖之所以會和美人聯係起來,卻是因為中此毒者,隨著時間的推移會在手背上慢慢“長”出一朵牡丹花。一天“長”一片花瓣,待牡丹花長成,就是中毒之人永墮地獄之時。這種毒最早是從隱元會傳出來的,但即便是隱元會的人也並不常用。快活王門下曾經有一個人惹出了大亂子,被人下了這種毒。以快活王之能,遍尋名醫也無一人能解此毒。還沒有等那人手上的牡丹花完全盛開,他就受不了每日的苦楚,直言寧願去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油鍋也不想再受這個罪,直接撞牆自殺了。

當時那人自殺時,色使江左司徒就在場。那人是快活王手下主管刑獄的,他自己更是什麼罪都受過,一般刑罰放在他身上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依然沒能挺過這“美人劫”。所以當發現自己手上也開始有一朵淺淺的牡丹花開出了第一片花瓣時,江左司徒嚇得亡魂直冒,當天晚上就跑去找明月夜投誠了。而後來與李玉函定約一事,自然是明月夜授意他給兩夫妻下的圈套。

這些事情她沒有細講,但是楚留香自然心領神會。

他手中的折扇一收,淺笑著舉杯,“此間事了,我也該去一趟神水宮了。”

“因為天一神水之事?”他之前和神水宮之間的糾葛,明月夜自然是知道的。

楚留香點了點頭,有些微無奈道,“發生的事情太多,反而把神水宮天一神水被盜之事忙忘了。約定的日期已過,也難怪他們會找上門。”

明月夜微微蹙了一下眉,輕聲開口,“我覺得沒那麼簡單……”

輕輕笑了笑,白衣男人眸光清明,顯然也是心中有了底,“的確沒有那麼簡單,但總要走這一趟的。”

明月夜點了點頭,認真地看向他,“你準備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