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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了些許為難的神色。現任丐幫幫主無奈地歎口氣,“家母中毒太深,尋常醫者根本束手無策,我們於是特意延請了杏林的名醫前來診治。隻不過杏林神醫們的脾氣你也知道,他們接手的病人就全權由他們負責了,就連我這個做兒子的想要探視也要經過他們允許。家母目前的情況雖然漸漸轉好,但還是被當初那杯毒酒傷了身子,如今正在靜養。你想要見到她,恐怕不是很容易。”

楚留香表示理解,杏林的做風一貫如此,他也並沒有多想。隻不過這樣一來,難道真的隻能等秋靈素夫人身體調養好之後才能繼續查下去?

從丐幫總舵出來之後已經正值正午飯點,食物的香氣從街邊上的一排排小店中傳出來,楚留香走在熙熙攘攘的長街上,被沿街店鋪中吃食的香味勾得肚子也餓了。向來不大會虧待自己的楚公子正準備先把事情放一放,去找個味道最香的店子進去吃點東西的時候,就在大街上被人攔住了。

來人穿著一身灰衣,像是哪個大家族中的管事一類的人物。他的麵貌倒是很普通,但是言辭客氣,舉止也很有禮貌,臉上的笑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我家主人知道楚香帥到了濟南,特意在隨心園置下一套席麵,還請楚香帥能夠撥冗一見。”說到這裡,似乎是生怕楚留香不願意過去,他還特意加了一句,“我家主人說,楚香帥目前正在查的這件事,她手上說不定會有線索。”

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楚留香目光微微一閃,然後微笑道,“那就煩請閣下帶路了。”

那位灰衣仆從的確沒有說謊,隨心園是濟南最好的酒樓,而他的那位主人定下了最好的雅間,置下的也是最好的席麵。

楚留香推開雅間的門,就看到房間中央的圓桌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菜肴。湯爆雙脆、糖醋鯉魚、八寶鴨子、樒汁三果……全都是地道的曆下菜色,食物的香氣氤氳在空氣中,桌子上的菜品色香味俱全,讓人一看就食指大動。桌麵靠右的地方一壇上好的女兒紅已經開封,酒香撲鼻而來。

似乎早有人算好了時間一般,他進門的時候,菜就已經擺好。而且恰好是剛剛出鍋上桌的樣子,不早不晚,等人一到就可以開始吃了。

不過,菜色雖是已經備好,但是原本說要見楚留香的人,卻是不見蹤影。

楚留香目光掃過布置典雅但顯然沒有第二個人的雅間,挑了一下眉,“你家主人呢?”

灰衣仆從恭敬地低著頭,“我家主人要是能夠來的話,自然也是很想跟楚香帥見一麵的。”

這話,就說得有點意思了。

楚留香的思緒在“能夠”這兩個字上轉了一圈,唇角一勾,笑意有些玩味,“那令主人有留下什麼話嗎?”

“這個倒是有,請楚香帥稍等。”

灰衣仆從似乎就等著楚留香這句問話,轉身捧出了一個紅木漆盒,盒麵上雕刻有精美的雲紋,四四方方渾然一體。機關設置得極為精巧,乍一看去根本找不到鎖在那裡。灰衣仆從將那個木盒遞給楚留香之後就什麼都沒說地躬身一禮,退了下去。

盒麵上的機關自然是難不倒盜帥楚留香的,他很快就找到了開關所在的位置,打開了木盒。

“看起來倒是像出自江湖上有數的那幾個機關大師之手。”

打量著這個做工精巧的盒子,楚留香一瞬間想到了機關大師朱亭,隨即又搖搖頭。出自朱亭之手的機關木盒,市麵上雖然珍貴但也不是沒有。想要從這上麵推測出此間主人的來曆,無異於大海撈針,還不一定撈得到。

他索性將這一點似是而非的線索撇開,饒有興致地朝盒子裡看去,很想知道此間主人故弄玄虛地把他請過來到底是想告訴他些什麼。木盒內部倒是沒有其他機關,隻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封信。伸手拿起信封,楚留香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往封口處一掃,然後徒然停駐。

信封上以紅泥封口的地方,被印了一個極為精美且複雜的篆字,字體的設計很有美感應是出自大家之手。有層層疊疊的雲紋和暗跡將這個篆字包裹起來,使其精美得如同某個神秘的符號。那是一個“隱”字。

楚留香原本還有幾分漫不經心的神色慢慢收斂,他盯著那枚精美得宛若藝術品的封漆,腦海中緩緩浮起了一個名字。

隱元秘鑒。

隱元會的消息劃分按照其重要程度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階。而有傳言說,在等級最高的“天階”消息之上,其實還有一層。被歸到這一類中的消息因為極其緊要,隻要透出一點點風聲都有可能引起江湖動蕩,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因而被隱元會永久性地封存起來,除了隱元會背後真正的主人,任何人都沒辦法接觸到這些消息。

這些記載了江湖上最為神秘且致命的消息的暗卷,就被隱元會內部命名為隱元秘鑒。

另外也一直都有傳言說隱元秘鑒也不是絕對無法被人看到的,等到了某個合適的時候,隱元會的人自會將其取出,交到合適的人手上。

關於隱元秘鑒的消息,在隱元會內部就已經被列為了“天階”。楚留香以前一直以為江湖傳言隻是江湖傳言,做不得真。但現在,看到這封送到他麵前的,和他知曉的隱元秘鑒封存方式一模一樣的信封,他難得地有些動搖了。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重要到能夠致使江湖各大勢力都重新洗牌的消息?

換做是其他人,遇到這樣重要且神秘的事情,怕是要踟躕不前猶豫許久。然而楚留香就是楚留香,他在想清楚了這些前前後後的關鍵之後,隻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個精致美觀的漆封,就乾脆利落地拆開了信封,取出了那份傳說中神秘莫測許多人欲求一觀而不得的隱元秘鑒。

似乎是怕香料的香味影響到食物的美味,這間隨心園最好的雅間中並未燃香。食物的香氣和馥鬱的酒香在空氣中碰撞,再挑剔的客人都能夠被這誘人的香味勾起腹中的饞蟲。然而此時坐在桌邊的人在抽出信紙之後,就盯著那幾張灑金紙箋一動不動,仿佛坐成了一尊雕像。

良久之後,坐成了雕像的人終於動了。修長乾淨的手指將那幾頁紙折了折,置於掌間。沒見他如何用力,那幾頁薄薄的紙張就碎成了一堆紙屑落入原本裝信的木盒中,任是再如何巧的手也無法再將它拚合起來。

乾淨利落地將那個足以轟動江湖的消息毀屍滅跡之後,楚留香甚為無奈地笑了笑,提起筷子夾了一塊鴨肉放進嘴裡,“難怪那位主人要準備這麼大一桌菜給我……”

挖了這麼大一個坑,的確是該給他點補償。

知道了某個果然是會引起整個江湖動蕩的消息,楚留香麵上卻看不出半點觸動的樣子,他甚至還頗有興致地給自己倒了酒,將飯菜都吃完之後,才站起身推開了房間的門。

之前那位帶他來的灰衣仆從正恭敬地等在門外,看到楚留香出來之後還客客氣氣地詢問他是否吃好了。

楚留香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沒找到易容的痕跡。回想了一下他帶他過來時走路的動作,也並不覺得他的輕功有如何高明。這個外表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人,看起來就真的隻是某個大戶人家的管事一般,讓人察覺不到任何破綻。

然而,能夠經手如此重要的消息的人,怎麼可能真的隻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楚留香的目光隱蔽而又不失禮貌地在他身上轉了一圈,也並不點破,隻微笑道,“我吃得很好,謝謝貴主人款待。”

灰衣仆從點了點頭,就在楚留香以為他會繼續裝什麼不知道地送他離開的時候,突然開口道,“那麼,那件事情,楚香帥準備怎麼處理呢?”

楚留香準備轉身下樓的動作一頓,緩緩地回過頭看著他。灰衣仆從站在原地微笑地和他對視。直到這個時候他依然是一副恭敬謙遜的表情,甚至背脊都是微微彎著以表對客人的尊敬。然而,若當真對上他的目光,誰都不會將他誤認為哪家的仆從。

這樣的目光,是楚留香非常熟悉的,屬於強者的眼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個人在隱元會內部的地位一定不低。楚留香腦海中迅速地閃過這一訊息,然後抬眸坦蕩地對上了他的視線。

“在說之前我能不能問一句,為什麼是我?”

灰衣仆從不動聲色,“因為你是最合適的。”

這個回答看似說了等於沒說,但楚留香卻聽懂了什麼一樣點了點頭。然後神色漸漸沉靜下來,清澈明銳的眸光染上了一點冰冷的暗色,他低低地開了口,是回答對麵人的問題,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灰衣仆從點了點頭,似乎對他的回答並不意外。然後,他微笑著再次啟聲道,“那麼,楚香帥你介不介意再去見一個人?”

☆、王十袋

隨心園作為濟南最好的酒樓,已經有近百年的曆史了。這家百年老店自開創起,就由它的主人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老板的姓氏從未更換過。

楚留香不是第一次到隨心園吃飯,但他卻是第一次知道,在隨心園的後廚,居然還存在著一條狹小的密道。看著灰衣仆從帶著他如入無人之境地穿過後廚,廚房中的其他人無論是掌勺的大師傅還是幫廚的小工全都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楚留香不由得回憶起他以前見過的隨心園的老板。那是一個麵皮白淨的中年胖子,臉上常年帶著和氣生財的親善笑容。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小人物,誰能想到他居然跟江湖中第一神秘的消息組織有牽連。

就好像你日常見到的再平常不過的事物,突然有一天發現它居然有著你想象不到的一麵。楚留香覺得,這個江湖,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灰衣仆從帶著楚留香穿過了一條長長的機關暗道,楚留香的手指在粗糙的牆麵上輕輕擦過,指尖染上一抹水痕。暗道內的空氣有些潮濕,借著灰衣仆從手中的提燈,依稀可見拐角處零星地長著幾簇青苔。隨心園就建在大明湖邊上,按照此時的情形看,這暗道大概是深入到了大明湖底。楚留香打量著暗道內的情形,暗自思忖。

這條機關暗道有些長,但也總有儘頭。灰衣仆從手中提燈的燈光照到了一麵青石製的石門,他的手在右側的牆上按了幾下,青石大門微微一顫,然後緩緩地升了起來,有明亮的燈光自門後透出,照亮了暗道中兩人的視野。

從楚留香在大街上被人攔住,到遞到手上的隱元秘鑒,再到前去邀請他的相貌平凡外表看似普通的高手,這一係列的布置明晃晃地就寫上了隱元會三個字。因此,當之前那位看不出深淺的灰衣仆從問楚留香願不願意再去見一個人時,他最開始是理所當然地以為要見他的是隱元會的哪個高層,甚至有可能是他們的七位星主之一的。

然而,密室的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