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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已經空了的酒杯扔回桌上,“我查這個案子的前前後後所有的線索都是自己送上門。一開始我懷疑霍天青,結果霍天青是被人利用的。然後我又懷疑霍休,霍休倒是承認了,但我懷疑他還是被人利用的,隻不過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看似事情已經了結了,但是我總覺得這件事的前前後後我都是在被人牽著鼻子走。”

“嚴管家肯定不是霍休的人,那他潛伏在珠光寶氣閣的目的又是什麼。之前我去跟閻老板提到這件事,他雖然看似很震驚,卻又對此諱莫如深。自己信任了十幾年的人是彆人安插的棋子,他卻好像沒打算再查下去。就連我說要去見霍休他都沒有跟我和獨孤掌門一起去。現在又冒出一股勢力警告我不要再往下查。”

“我總覺得……”青衣男人伸出手指在虛空中點了點,聲音低緩,“這背後肯定還有陰謀。”

明月夜覺得他分析得非常正確,予以肯定地點頭,然後問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最後警告你不要再往下查的人是誰?”

陸小鳳從軟塌上坐起來,挑了挑眉,“能說?”

“可以。”

“是誰?”

“我。”

白衣美人朝他輕輕一笑,一個“我”字說得簡短有力,陸小鳳卻立刻瞪大了眼睛。

“那個在青衣第一樓外給我遞消息的老頭是隱元會的人?”

明月夜微微頷首。

陸小鳳躺回軟塌上將紙絹展開,舉在眼前,紙絹上秀麗的楷書被橙紅色的夕陽一照,在他臉上落下一行字影。陸小鳳盯著那張紙絹上下左右地打量了個遍,“不像你的字跡啊。”

“又不是我寫的,當然不是我的字跡。”明月夜拿起一旁矮幾上精致小巧的琉璃鈴鐺搖了搖,見青衣男人依然不死心地拿著紙絹翻來覆去試圖找出什麼蛛絲馬跡,搖了搖頭道,“彆看了,真的是我給你的。”

陸小鳳抬頭看了她一眼,便真的將紙絹扔到了一邊,拿起剛剛放下的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明月夜看著他的動作眨了眨眼睛,“覺得憋屈了?”

“我不覺得憋屈。”陸小鳳木著臉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我隻想知道既然連你都出麵阻止我了,我是不是又不知不覺間惹大麻煩了。”

明月夜看著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不自覺輕笑出聲,“你還真猜對了,這件事情並不是表麵上這麼簡單的。”

幾天之前,洄蓮亭。

明月夜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琴,某個不請自來的緋衣公子歪在距離她幾步遠的軟塌上聽著泠泠琴音,時不時喝一口酒,賞花賞景賞美人。

“你看起來很閒的樣子啊。”

緋衣公子輕輕“嘖”了聲,“沒意思,還以為你這裡會有什麼大熱鬨可看,結果悄無聲息地就被你按沒了。還不如去開封找小熊貓玩。”

明月夜瞥了他一眼,“你閒得慌?我前段時間得到消息,天工那邊出了點麻煩,既然你閒著沒事就去幫他一把。”

緋衣少年依然是懶洋洋的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懷裡小狐狸的耳朵,漫不經心道,“哦,我有空就去。”

明月夜有些無奈地抬起眸,“隨便你吧,反正應該也沒什麼大事,真有危險他會自己開口的。”

“隻不過,”明月夜撫琴的手指頓了頓,“你要是實在無聊了,可以在山西等等,鬼謀要來了。”

“嗯?”緋衣少年終於抬起頭,眸中有了兩分興味,“他來乾什麼?”

“青衣樓快倒了。”

緋衣少年頓時來了興趣,整個人坐起身,“你算出來的?”

明月夜很想朝他翻白眼,“我就算能算命也沒辦法算得這麼精確好麼?是我分析推測出來的,誰讓他惹了個災星。”

說著她的臉色正經了下來,“我問了一下,阿雲對他手下的勢力挺感興趣的,準備過來接手。你要是覺得有趣也可以過來插一手,提早做好準備,動作要快。”

緋衣少年挑了挑眉,“動作要快?你這裡不是第一手消息嗎?難道還有人搶?”

“就是因為我這裡是第一手消息我們才有在這裡麵分一杯羹的可能,否則我們可能連湯都喝不到。”

“哦?”

毛茸茸的小狐狸在他膝蓋上動了動,似乎是趴厭了想跳下去。緋衣少年放開手任小動物下地,另一手支頤饒有興致地看著明月夜道,“山西好像是閻鐵珊的地盤吧,有誰的手這麼長?”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顯然無視了自己的手已經伸了進來並且準備在人家地盤上撈食的事實。

明月夜看著立夏起身將小狐狸抱走,頭也不抬道,“你是不是忘了霍修、閻鐵珊還有獨孤一鶴來自哪兒?”

緋衣少年示意穀雨倒酒的動作微微一頓,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我不是忘了,我是根本不知道。”

“哦,抱歉。”明月夜毫無誠意道,“我沒說過嗎?”

“顯然沒有。”

“唔,那我從頭說起吧。”明月夜停下撫琴的手,坐直了身子,緩緩啟聲道,“獨孤一鶴、閻鐵珊和霍修都是末代大金鵬王手下的舊臣。在大金鵬王朝滅國之後,他們三人和上官謹在末代大金鵬王的安排下各自帶著大金鵬王朝的一部分財產隱姓埋名。上官謹負責輔佐教導末代王朝的小王子,而其餘三人則變換身份來到了中原,等待著小王子召喚他們回去複國的一天。”

這,就是整個故事的開端。老實說,明月夜對於這個敢於和當年入侵的哥薩克騎兵正麵對抗還在暗地裡留下複國後手的末代大金鵬王還是有一些佩服的。

“隻可惜,如果說大金鵬王朝的末代君王還算是有點雄才大略懂得為後代留下退路的話,這個小王子嘛……”明月夜有些輕蔑地笑了笑,“就完全就不是一個當君主的料了。他似乎是被當初入侵的哥薩克騎兵徹底嚇怕了,根本不敢提複國之事。非但不敢去召回部下,甚至還主動躲著他們。”

“於是,就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有一個人,坐不住了。”

緋衣少年接過酒杯,一手托腮興致勃勃地看著她,像是聽故事一樣,還積極主動地問了一句,“哦?是誰?上官謹?”

明月夜掃了他一眼,“不是,是霍修。”

“他得到了消息,小王子那邊的錢財已經用完了。在年複一年的等待中,他早已經把當年大金鵬王交給他保管的錢財當成了自己的東西,當然不肯再還給小王子。於是他乾脆將小王子那邊的人都殺了,並且設了一個局想要把獨孤一鶴和閻鐵珊也一網打儘,將他們手中的錢財都集中到他手中。”說到這裡,明月夜冷笑了一聲,“蠢貨。”

緋衣少年依然興致勃勃,“哪裡蠢了,我覺得他這個想法很好啊。而且之前聽你的意思,如果不是他撞災星了很可能就成功了?”

“我說他蠢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過局勢。大金鵬王朝當初所在的地方是西域,而西域那邊,這些年來可是一直都不太平。”

緋衣少年眉梢微動,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快活王,西方魔教還有石觀音,這幾個人的勢力範圍都在西域。當初大金鵬王朝倒了之後,小王子身邊的勢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撐他在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手下活下來。他的命之所以還在,除了三方勢力混鬥僵持下給了他生存的空隙,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手中的財產。不然你以為一個王朝四分之一的財富是怎麼在幾十年間就消耗殆儘的。而西域的三方勢力既然能找到小王子,自然知道剩下的四分之三的財產在誰手上。本來獨孤一鶴、霍休和閻鐵珊三人身處中原,手下勢力也不弱。西域那邊一邊要防著另外兩家,一邊又在不好明目張膽地往直接往中原插手,在這種情況下同時對付他們三人還是不怎麼容易地。可惜霍休這個蠢貨貪心不足想把其他兩個人全吞了,西域那邊對他這個想法當然樂見其成,畢竟到時候對付他一個人可比同時對付他和峨眉、天禽兩派再加一個珠光寶氣閣要容易得多。”

緋衣少年轉了轉手裡的茶杯,“你是說霍休想對付獨孤一鶴和閻鐵珊這件事,西域那邊已經知道了?”

“當然,否則你以為為什麼上官飛燕現在還能活蹦亂跳地出來到處晃悠?如果不是要她來當刀子,以石觀音那個女人的性格早就把她弄死了。可笑霍休還自以為是黃雀,不知道後麵已經有三隻貓在盯著了。”

緋衣少年擺了擺手,狡黠一笑,“你說錯了哦,四隻。加我們在內。”

“不過這事情還真挺複雜的,要虎口奪食……有點難度啊。”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網⑦提⑦供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當然有難度。”明月夜看著他淺淺一笑,“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叫他來?”

“嘶……”緋衣少年輕輕抽了口氣,略微有些頭疼道,“那家夥啊。”

“他要是真來了,我就真的有熱鬨可看了……”

☆、解密(二)

“所以這件事,你們的人也在裡麵插了一腳?”

“沒有。”

“沒有?!”

日影西斜,倦鳥歸林。

嘉禾樓中的光線漸漸轉暗,穿過雲海落入樓內的夕陽呈現出一種濃重的橙紅色。坐在琴案前的明月夜一身白色的流仙裙被夕陽渡上了一層淺金,她纖長的眼睫低低垂下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暗淡的剪影。坐在她幾步遠外的青衣男人猶自詫異,明月夜輕輕地伸手撥動了一根琴弦。

“鬼謀沒來。”

陸小鳳微微一怔。

“他原本的確是跟我說好要過來,但是十日之前,我卻突然收到他的傳書說在京城有要事要辦,暫時來不了了。”

是什麼樣的大事,讓他連青衣樓覆滅都可以不管,毫不猶豫地就決定留在京城?想起了京城某些隱藏在水底的暗流,明月夜按在琴弦上的手指輕輕一顫,濃密如蝶翼的羽睫微斂,掩下了眼底驟然掀起的風浪。

陸小鳳非常識趣地沒有去追問是什麼事將鬼謀留在了京城,隻輕輕歎了口氣,焉了吧唧道,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明月夜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再抬眸時已是一切如常般微笑道,“是,但是我不能說。”

這一整件事情,峰回百轉,表麵上看隻是上官飛燕和霍休謀奪大金鵬王的財產。實際上背後卻是幾方勢力在下棋,霍休、上官飛燕、霍天青、獨孤一鶴和閻鐵珊,都隻是他們握在手中的棋子。而明月夜,縱然洞悉一切,也隻是一個站在一邊的觀棋人。

陸小鳳從被上官飛燕找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入了局,成為了棋子之一。隻不過,他這枚棋子是無法直接控製的,下棋人隻能通過種種布局和刻意製造的假象讓他按照他們安排的方向走。明月夜身為陸小鳳的親友,可以出於關心從旁提點,卻不能直接撕開假象告訴他下棋人的目的。這種掀翻棋盤的做法無疑會引來三方攻訐,縱然她背後勢力也不小,但也不一定真能頂住。

所以,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