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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 容光 4446 字 6個月前

隻能由路雨搭著去學校,坐在後座上眼巴巴看著同學們一個個絕塵而去,歡快得像隻小鳥。

有一次住在路知意家附近的李大爺病了,路成民開著鎮上的車,連夜把人送到縣城裡的醫院去,還在那守了一晚上。後來李大爺病好了,全家人送了麵錦旗到他辦公室。

所有人都說路成民是個無私的好人,隻有路知意躲在被窩裡哭了一整夜。

路成民輕易不用鎮上的公車做私事,那天是因為路知意養了三年的小狗生病了,冷磧鎮沒有寵物店,也沒有獸醫,她在電話裡央求爸爸帶小狗去縣城看病,路成民好不容易才答應。

可是車是開回來了,最後卻載著李大爺和小狗一起走了。

路知意第二天還要上學,不能跟爸爸同去縣城,送彆時千叮嚀萬囑咐,要爸爸第一時間把小狗送去治病。

可李大爺的兒子在消防大隊值夜班,沒法抽身,拜托路成民在醫院陪李大爺一晚。

路成民義不容辭答應了,卻忘記了那隻發病的小狗還奄奄一息等在車裡。

後來,李大爺的病好了,路知意養了三年的小狗卻死了。

那是隻小土狗,傻裡傻氣,模樣也不夠好看。

可它是路知意童年的玩伴,是她一手帶大的,是親人。

路知意沒有記恨過父親,因為她知道有的事情更重要,他是在幫助彆人。

可對她來說,並不是知道孰輕孰重就能不難過。

後來她就學會了獨立,凡事不求人。

因為她明白,當她指望得到彆人幫助時,就會占用彆人的時間、精力。她怕自己是如意了,卻有另一個路知意在夜裡抱著小狗哭泣,坐在自行車後座為得不到那一點點奢侈的自由而失望。

可是陳聲呢。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表麵上像隻刺蝟,總恨不能時時刻刻紮你一把,看你狼狽的樣子,他就開心了。

可當你遇到困境,願意把手遞來的,還是這隻刺蝟。

車下了繞城,他沒往市中心開了,車輛便少了一些,不再擁堵。

路知意問他:“你總是這麼樂於助人嗎?”

陳聲:“什麼意思?”

“幫我付錢,幫我複習,今天又執意送我回家。”她也是個直言不諱的人,遂問他,“我以為你看我挺不順眼的,為什麼總幫我?”

尤其是,她明明每次都拒絕了,他還非幫不可。

陳聲頓了頓,說:“路知意,你大概有所不知,我這人眼光很高,一般人我是不會放在眼裡的。”

她有所不知?

路知意也笑了,“我又沒瞎,你眼高於頂、狂妄自大的事情,就差沒弄個橫幅貼腦門上了,我有什麼不知道的?”

要不是看在這是高速路上,陳聲都想一腳踩刹車了。

這人怎麼說話的?

他瞪她一眼,不想理她,於是繼續自圓其說,“反正一般人我都不放在眼裡,所以能叫我看得順眼的,和看不順眼的,都為數不多。”

她笑出了聲。

他又有些欠揍地彎了彎嘴角,“所以,我這麼煩你,看你這麼不順眼,你也該與有榮焉。畢竟這也表示你在我眼裡和其他人不一樣。”

路知意從善如流:“那我真是謝謝你啊。”

他知道她在揶揄他,但這並不妨礙他心情好,開車都開得一路微笑,仿佛是開著婚車去參加喜宴,喜氣洋洋的。

車開一路,除去導航,還放著音樂。

那個民謠女歌手唱著:你是我夢裡陌生,熟悉,與眾不同。你是我夢裡幻想,現實,不滅星空。

可不是嗎?

相處整整一個學期,他們多數時間在針鋒相對,於情於理都該形同陌路。

可她卻又覺得仿佛已熟識很久,他的每一個反應哪怕與眾不同,也在她意料之中。

路知意看著他,片刻後才說:“可我看你挺順眼的。”

陳聲一頓,扭頭古怪地盯著她。

她趕緊推他,“看我乾什麼?看前麵!你彆不看路啊!”

他這才回頭繼續看前方,嘴裡卻追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看你倒是挺順眼的。”她也沒吝嗇,又說了一遍,看著他的側臉。

車窗外是一輪落日,昏黃壯麗。

高速路旁的樹林一簇一簇從他身後閃過,他時而沐浴在光影裡,時而陷入昏暗中,可是怎麼看,輪廓都像是泛起了毛邊,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溫柔感。

路知意說:“我知道你嘴上不饒人,但是心腸是好的。表麵上總是擠兌我,但心裡還是盼著我好。”

陳聲一頓,挑眉笑著誇了句:“腦洞開得挺大啊,路知意。”

她笑著瞅他,“我也知道你現在急於否認,因為你習慣了嘴上擠兌人,不善於好言好語跟人相處。”

“……”

陳聲:“你爸媽知道你想象力這麼豐富嗎?”

路知意沒說話。

他頓了頓,沒聽她接話,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再問一句:“既然你這麼能,那不如再說說,你還知道些什麼?”

她望著他再次沐浴在霞光裡的側臉,笑著說:“我還知道,你把我當朋友。”

陳聲一怔,沒了下文。

有種被人戳穿心事的感覺。

以及,光天化日之下,說這種什麼你把我當朋友之類的話,肉麻死了。

沉默片刻,最後開口,他還是那麼吊兒郎當的,懶懶散散反問她:“誰把你當朋友了,老子從小到大沒有朋友,隻有兄弟,你是兄還是弟啊?”

身側的人仿佛早有預料他會是這個德行,輕飄飄笑兩聲,無視他的揶揄,隻接著之前的話,定定地對他說:“我也是,陳聲。”

他一頓,目視前方,問她:“……你也是什麼?”

她又不說話了,挪開視線,背對他去看車窗外的風景。

“喂!”

“……”

“你剛才說的什麼意思?”

“……”

“什麼你也是啊?你也是什麼???”

“……”

“路知意!”他心裡頭像是有狗爪子在撓,又急又癢。

路知意頭也不回地說:“你不是聽見了嗎?”

“沒聽懂,你給解釋一下。”

“我也是,陳聲。這五個字,哪個字需要解釋?”

“每個字。”他拉長了臉,“每個字都需要解釋。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通假字那麼多,多音字多義詞也一大堆,你用一段話給我解釋一下,你剛剛說的這五個字什麼意思?”

她趴在窗戶上笑了。

“聽不懂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話。”

“路知意!”

她笑得更厲害了,雖然沒聲音,但從身體的抖動就看得出,心情很愉快。

陳聲有點惱羞成怒,繃著臉開車。

耳邊反複回蕩著那句話,輕飄飄的五個字。

“我也是,陳聲。”

他一臉煩躁地望著前方的車流,視線落在幾米開外的那輛車上。

城市越野在夕陽底下泛著光,仿佛有星星在車麵跳躍,橘紅色。

天邊的落日沉下了一大半,還剩三分之一在樹林上方,橘紅色。

最後,他沒忍住側頭,看她一眼。

那兩抹紅淺淺淡淡,像是軟綿綿的雲,輕飄飄浮在她麵頰上……

也是橘紅色。

從前總拿它們來笑話她,此刻卻無端覺得,這樣好像……也不錯?

於是開著開著,又好像不氣了。

她趴在窗口輕快地笑,回頭對他說:“你看旁邊這輛車,後座有隻大狼狗。”

陳聲瞥了一眼,右側正在超車的小轎車上,後座坐了隻阿拉斯加,一邊吐舌頭一邊衝路知意齜牙咧嘴。

……大狼狗?

嘲笑的話都到了嘴邊,卻在對上她笑%e5%90%9f%e5%90%9f的眼睛時,卡在嗓子眼裡,不上不下。

那雙眼睛亮而澄澈,不笑時總有一種倔強的姿態,仿佛要劈開一條路來,衝破那些困擾她十八年的貧窮與辛酸。

可眼下,她笑了。

於是那其中蘊藏的點點笑意,刹那間變作星光數縷,無端多了幾分溫柔,幾分明亮。

他收回視線,隻覺心臟猛然一動,仿佛被人攥在手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呼吸憋在身體裡,出不來又回不去。

到底哪裡來的錯覺?

不是一向覺得她像個男人嗎?

一頭短發,膚色暗沉,高原紅醒目又突兀,真是看哪哪彆扭,找不出半點女性的美麗。

最後他咬咬腮幫,握緊了方向盤,在心裡暗罵一句。

媽個雞,審美扭曲了。

作者有話要說:  .

陳聲:啊,空氣裡仿佛彌漫著一股戀愛的清香。

陳郡偉:神他媽清香,明明是酸臭。

陳聲:嘖,嫉妒使你麵目全非,嫉妒使你質壁分離。

陳郡偉:神他媽質壁分離!!!

☆、第22章 第二十二顆心

通往冷磧鎮的路是大名鼎鼎的318國道, 常年塌方。

六個半小時的車程, 極近險峻。

他們要翻過兩座大山, 海拔最高處有兩千多米。車的一邊是山體, 有的地方被植被覆蓋, 有的地方被繩網罩得嚴嚴實實,防止塌方;另一邊是萬丈深淵,來時的路變作彎彎曲曲的起伏線條, 消失在群山之中。

陳聲全神貫注開車, 路知意也不太敢打擾他。

唯獨在車上了二郎山時, 沒忍住指了指,“你看那。”

陳聲略一側頭, 看見對麵的山上有一片棕色的小點, 在蒼翠的綠草中微微移動。定睛一瞧, 是犛牛。

到達二郎山頂的休息站時,他把車停在路邊, 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脖子,“歇一下。”

路知意下車買了什麼東西,用紙杯端著回到車上, 遞給他一杯。

“喏。”

他接過來一看,白乎乎的粘稠液體, “什麼東西?”

“犛牛酸奶。”

陳聲的視線落在路邊攤的老人身上, 厚厚的棉衣有些臟,皮膚黝黑,滿麵褶皺。

低頭, 杯子裡的液體聞起來有一種特殊的腥味。

未經工廠加工,手工製作,缺乏消毒流程的酸奶……

路知意靜靜地看著他,說:“嘗嘗看。我從小到大都愛喝這個。”

他撇撇嘴,算了,那就給她個麵子。

仰頭一飲而儘。

下一刻,五官擠在一堆,一把捏扁了紙杯,嗆得咳嗽起來,“操,怎麼這麼酸!”

路知意哈哈大笑,小口抿了抿杯中的酸奶,“這個要慢慢品,才知道其中滋味。”

慢慢品個屁啊,酸得要命,還滋味。

滋味就是難喝!

陳聲滿嘴的酸味,至今沒能緩過勁來。

從後座拿了瓶礦泉水,下車漱了漱口,開門的一瞬間,冷空氣撲麵而來,凍得他一陣哆嗦。

路知意從後座拿來他的外套,跟著下了車,搭在他肩上。

“高原上不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