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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生氣,不是因為彆的,是你昨天晚上沒回家的原因喔。”

陳美蘭不接招,閻肇隻好跟圓圓解釋:“爸爸是去工作了。”

“但爸爸前天晚上也沒回來,而且……”圓圓聞了聞:“爸爸身上好臭。”

閻肇這才抬頭看著陳美蘭,見陳美蘭彆過了頭,過了好半天,先解釋了一句:“孫怒濤得了癌症。”

果不其然,陳美蘭本來是扭過頭的,猛然轉過頭來,看著閻肇。

閻肇頓了好一會兒,先把圓圓的安全帶解開,示意陳美蘭坐過來,這才長舒了口氣說:“肺癌,據醫生說頂多也就半年。”

陳美蘭見過孫怒濤,一個身板特彆壯實的中年人,而且似乎並不抽煙,怎麼就得肺癌了。

“他閨女目前高三,這事兒就得瞞著閨女。局裡頭,要是市局的領導聽說他得了癌症,肯定要給他調崗,或者讓他提前病退,但他還想多乾一段時間,一則崗位不同工資不同,他想在死之前給妻女多留點錢,再則,有他在上麵頂著,領導們的矛頭就衝不到我身上,我的工作會好開展一點。”

閻肇說著,伸手把陳美蘭給座椅上的靜電吸飄在天上的幾屢頭發伸手捋順,低聲說:“實在對不起,家庭上你多擔待一點,他現在每天要化療,我隔一天去照顧一趟,實在抽不開身。關於我墊給他的錢,目前還不好報銷,但等他死了,我墊的那些都可以報銷。”

陳美蘭想過,可能閻肇在追查什麼比較難查的案子。

再或者是怕家裡錢不夠花,搞了份兼職在外麵賺錢,萬萬沒想到,他夜不歸宿居然是因為孫怒濤生了病,在醫院化療的原因。

而上輩子這時候,小狼已經有白血病了,孫怒濤又得了癌症,他又不敢告訴任何人,周雪琴又固執的認為閻肇是出軌了。

於是好好的一家人,倆乖乖巧巧的兒子,夫妻年齡相當,容貌相當,卻把日子過的一塌湖塗?

第88章 隔壁老王(閻肇依然一本正經:“我也)

二婚夫妻,真要彼此交心沒那麼容易。

但陳美蘭對閻肇是完全坦誠。

周雪琴很可能改過前非了,人嘛,沒錢的時候為了錢而不擇手段,等有錢了,最先想到的當然是衣錦還鄉,是補償親人。

彆看小狼和小旺現在拿她當親媽,但很可能周雪琴對他們好點,他們的心就會傾向於自己的親媽。

畢竟血緣無法切斷,他們是周雪琴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因為他們,周雪琴過了兩次鬼門關。

不過孩子的愛不是陳美蘭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活。

生意要繼續做,錢要繼續賺,生活上她也必須讓閻肇對自己坦誠,以後遇事不能瞞著她。

這才能防著同樣重生的周雪琴不會在防不勝防的時候,挑唆著她去衝動,犯糊塗。

而要想讓男人坦誠,最好的辦法隻有一個。

那就是讓他慚愧,愧疚。

想到這兒,陳美蘭問了一句:“孫局化療到那個階段啦?有沒有開始吃泰素?”

“泰素,那是什麼東西?”閻肇愣了一下。

“一種抗癌特效藥。”陳美蘭解釋說:“應該是進口藥,我從報紙上看的,說用在癌症的化療上,效果特彆顯著。”

孫怒濤是閻肇的老上級,一起上過老山前線,出生入死過的。

他得了癌症,閻肇當然著急,要不然也不可能自己掏錢,讓孫怒濤瞞著眾人去化療。現在的兩千塊抵得上將來的好幾萬,化療技術也剛剛在國內應用,價格估計更高。

當然,將來那筆錢肯定會報銷。

但於閻肇來說,孫怒濤是比他父親更親的人,孫怒濤多活一天的意義,比那兩千塊扔在臭水溝裡還要重要。

果然,閻肇語氣裡帶上著急了:“孫局目前吃的藥裡頭沒有泰素,這是怎麼回事。”

“那大概是因為這藥咱們市醫院還沒有的原因,早吃一天早好,據報紙上說,泰素配合化療,對癌症病人特彆有好處……”頓了一下,陳美蘭才責怨的說:“你看你,怎麼不早說啊。”

說著,既嗔似怒的目光掃過去。

閻肇那張撲克臉上,目瞪口呆。

陳美蘭心說難過吧,後悔吧,但她偏還要繼續說:“以後有凡事,你要早點告訴我,說不定我也能替你想想辦法,三個篤⑵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在你看來,我大概是個啥都不懂的笨蛋,但我也讀書,也識字,遇事總能替你想想辦法吧。”

閻肇的撲克臉上,眉頭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過了半天,終於吐了個字出來:“好。”

他的手伸過來了,想握她的手,陳美蘭給躲開了,把手塞到了屁股下麵。

閻肇還想說什麼,陳美蘭把眼睛閉上,頭扭到了窗戶邊,假裝睡覺。

本來倆人該商量的事還有很多,一是小狼的身體,她準備在飛機上跟閻肇談的,既然孫怒濤病的那麼重,暫且她就不說了,免得他操心更多。

再就是《歸城》那部電影,講述知青生活,聚焦知青遺留下來的留守兒童。

陳美蘭由衷覺得,一旦拍出來肯定會有人看。

但算了,先不說了吧,等做出來再說。

持續的愧疚會讓他懂得,如何正確麵對婚姻,在婚姻裡學會坦誠的。

圓圓嘟著小嘴巴,其實還是想跟媽媽坐,看大人聊完了,而且媽媽也閉上眼睛了,於是搖了搖閻肇:“爸爸,我想換過去。”

“不行。”爸爸說。

“可我想跟媽媽坐。”圓圓於是又說。

胡子拉茬,對彆人都很凶,但對圓圓向來溫和,比親爸閻西山還讓圓圓偏愛的爸爸突然彎腰,側著腦袋,一本正經的看著圓圓,然後居然說了句:“我也想。”

圓圓揚頭看了爸爸半天,真沒想到爸爸居然會犯小孩毛病,嘟起嘴巴,扭頭去看另一邊了。

這個爸爸真小器。

他們一家,因為陳美蘭要求座位要連在一起,好照顧孩子,打票的時候,地勤的工作人員就把他們全家安排在了最後一排。

幾個孩子頭一回坐飛機,小旺和小狼自打上了飛機,就趴在窗戶上,貪婪的看著飛機外麵厚厚的白雲。

今天天氣不好,全程陰天,從天上看,隻能看到比雪還要白的白雲,厚的像織成的毯子一樣,無邊無際的展開。

不過於從來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子來說,這就已經無比新奇了。

倆孩子貪婪的看著,連眼睛都不敢眨,總覺得眨一下眼睛都會吃虧。

圓圓因為沒考好,還因為哥哥取笑自己,今天特彆不開心,兩隻眼睛腫的像桃子,小臉蛋兒上,皮膚也給昨天晚上的眼淚皴破了,又紅又皺,再不是原來甜甜的小丫頭,倒像是個曬蔫了的西紅柿。

這會兒眼看空姐要發飛機餐了,小旺出了大問題,他一直在強撐著,但惡心的不行,暈頭轉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胃裡頭翻江倒海。

雖然空姐遞了一杯果汁過來,問他喝不喝,但他暈機暈的厲害,張嘴哇的一聲,已經是個要吐的樣子。

“小朋友,前麵有嘔吐袋,你要想吐,就吐到袋子裡,好嗎?”空姐說。

小旺於是伸手去翻嘔吐袋,暈頭晃腦,飛機正好顛簸,沒找到嘔吐袋,腦袋還給重重撞了一下。

現在坐飛機的人也不是個個素質都高,小旺和小狼的身邊還有一個人,蛤蟆鏡,闊腿牛仔褲,一頭燙過的頭發,眼看小旺朝著自己撞過來,頓時嫌棄的避開了:“鄉裡孩子沒坐過飛機吧,暈成這樣,你可小心點,我這件牛仔褲要280,你要吐在上麵,就讓你爸你媽賠。”//思//兔//在//線//閱//讀//

小旺忍著不想吐,但一張嘴,立刻就是哇的一聲。

“哎呀,真是煩,好容易坐個飛機,給我身邊安排這麼倆孩子。”這人氣的站了起來,大聲喊:“空姐呢,空姐,麻煩給我換個座位。”

閻肇也在看小旺,孩子嘔吐是挺難為情的,他站了起來,正準備跟那人換座位,圓圓已經把安全帶解開,跑過去就跟這人把位置換了。

“叔叔,你坐我那邊吧。” 她說。

繼而拍著小旺的脖子,圓圓翻出了嘔吐袋,問:“哥哥,還難受嗎?”

小旺昨天才欺負過圓圓啊,哇的一聲,倒是沒吐出什麼來,反而問了圓圓一句:“你不生我的氣?”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圓圓不就想起昨天自己沒考好,還給小旺當街笑話的事了,一把把嘔吐袋拍給小旺,伸長脖子,跟小狼一起去看窗外了。

孩子的喜怒哀樂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小旺吐了一會兒,大概是因為太興奮,早晨沒吃東西的緣故,並沒吐出什麼來,聽小狼一聲聲哇哇的叫著,不知道他於窗外又看到什麼好玩的。居然慢慢能打起精神了,因為看走廊裡也有人在走來走去,於是解了安全帶,趴過去,三個腦袋擠在一塊兒,去看窗外了。

直到空姐喊說氣流顛簸,要大家各回各位,他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閻肇出發前給首都打過電話。

閻衛知道老三幾點來,本來是準備自己來接閻肇的,但實在抽不開身,就喊了一哥們來接閻肇一家。

這哥們正是崔敏的哥哥,崔部長的大兒子崔自翔。

陳美蘭還不認識他,他倒認識陳美蘭:“你就是陳美蘭吧,前陣子可沒少聽閻老在咱們一級家屬院誇你。”閻老爺子誇兒媳婦,誇到大家耳朵裡都起了老繭。

整個一級家屬院裡,雖說沒人見過,但所有人都知道陳美蘭。

為此,崔部長還戲謔的說:“古有雙嬌,今有二蘭,咱們閻參謀長的家庭在整個大院裡,獨領風騷。”

當然,那是原來。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米蘭和閻衛鬨離婚,一級家屬院,目前閻衛是臭狗屎,就這,閻佩衡還沒回來,要等老爺子回來,聽說閻衛居然要跟米蘭離婚,估計能給他上家法,打死他。

崔自翔開的也是一輛老普桑,掛的也是普牌。

一路走,不說三個孩子不聽陳美蘭的勸阻,不肯係安全帶,全要兩眼貪婪的向外張望,陳美蘭也止不住好奇的,瞪大眼睛看著九十年代,首都的風華。

崔自翔笑嗬嗬的問閻肇:“你上回來首都還是七年前的事了吧,怎麼樣,改革開放這些年,首都變化大吧?”

閻肇糾正崔自翔:“我上回赴首都是1981年,嚴格來說是9年前。”現在已經是1990年了,滿大街的音響裡播的,正是那首將要火20年的歌曲,《戀曲1990》。

首都是個特彆大的城市,再加上建設步伐趕得快,在這個彆的城市才剛剛開始起步,準備發展的九十年代,商場遍地,餐館林立,舞廳、錄像廳,溜冰廠,蹦迪廳四處比比皆是,儼然是個繁華的國際大都市了。

熱鬨裡還帶著亂,滿大街四處是招牌,四處是音響,處處都是攤兒。

有當街練氣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