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1 / 1)

但她怕他起壞心眼,把西山公司做成空殼,拿圓圓的錢再成立一個新公司,壯大自己,繼而踢開她和圓圓,所以,她需要一個會計替自己盯著閻西山。

但在西平市找一個不會被閻西山腐蝕,或者誘惑的會計又何嘗容易。

偏偏齊鬆露就是一個。

她是財務專業畢業,會做賬,曾經是供銷社的會計。

她還恨閻西山恨的咬牙切齒,此生不會改變。

說起這個,就要說到齊鬆露獨一無二,西平市第一女流氓的稱號了。

齊鬆露的前夫名字叫王定安,是名轉業軍人,目前在津西區做公安,跟閻肇一樣,也是緝察隊長。

而齊鬆露,則是原來供銷社的第一把手,女會計。

王定安剛從部隊上轉業,還沒安置工作的時候跟著閻西山混過,那是1983年,第一回全國嚴打的時候,城裡如雨後春筍一般冒頭了很多舞廳,閻西山生平愛跳舞,當時約了王定安一起去舞廳跳舞。

齊鬆露聽說後,喊陳美蘭,要一起去舞廳揪男人。

當時圓圓還在繈褓裡,而且陳美蘭特彆討厭進舞廳,所以沒有去。

於是齊鬆露一個人跑舞廳裡去找丈夫了。

結果那天正好公安嚴羅密鼓進行嚴打,一舞廳的人全部被抓到了公安局。

齊鬆露個冤大頭,是進去找丈夫的,但王定安和閻西山就跟黃油似的聞風而跑,沒給抓著,她倒是給逮了個現形。

在舞廳裡被抓到的,隻要親屬不認領,不繳罰款,就要被定流氓罪。

王定安沒錢,讓閻西山找錢幫他贖人,閻西山當時也沒錢,急的直跳腳,四處借錢借不到,還是找胡小眉借的錢,要去保釋齊鬆露。

但保釋流氓必須是親屬,王定安當時也不知道怎麼了,病的躺在床上起不來,閻西山又非親屬,拿著錢也撈不到人,齊鬆露就被宣判,定性為女流氓了。

83年的宣判,遊街,公審大會她全參於過,而且是全市巡回式,幾十場。

畢竟是曾經供銷社的會計,齊鬆露長得雖說漂亮但不苟言笑,是個冰美人兒,當時漸漸的謠言四起,好多人說她白天是會計,晚上是小姐,還有些人言之鑿鑿的說跟她嫖過,說彆看她平常高高在上鼻孔看人,其實性欲旺的不得了,不給錢都願意嫖,一到夜裡就跑街上拉男人。

甚至有段時間男人們開玩笑,都會說,小心今天晚上齊鬆露把你抓去強奸。

八十年代初正是文革結束,壓抑幾十年的性仿如猛虎被放出籠,能被擺出來的時候,人們對於性的無知和探究,以及宣泄,就全壓在全市這個唯一的女流氓身上。整個西平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齊鬆露。

她工作丟了,婚姻沒了,父母兄弟不認。

身敗名裂,眾判親離。

不過多年未見,齊鬆露對陳美蘭也沒什麼好眼色,瞪了她一眼,問:“這不西山公司的老板娘,你來乾嘛?”

說起西山公司,那可是小旺最討厭的地方。

“這是我媽媽,和西山公司沒關係。”小旺高聲說。

齊鬆露愣了一下,倒是願意好聲說話了:“這是你生的,長這麼大了?”

“我也是。”小狼上前一步,揚起頭,唇紅齒白的小胖嘟兒。

無痛當媽的陳美蘭,雖說真的不想愛這倆孩子,但隻要他們站在她麵前,她總是於心裡忍不住驕傲,倆小崽子長的都很可愛,總體也算乖巧,主要是帶起來特彆省心。

“你和閻西山……”

“我爸叫閻肇,鹽關村一支隊的閻肇。”閻小旺連忙說。

齊鬆露不太清楚鹽關村的事兒,不過明眼人就能看得出來,陳美蘭肯定是離婚,而且再嫁了。

“你這工作乾的怎麼樣?”陳美蘭掀開齊鬆露蓋著褥子的大冷櫃,見裡麵密密麻麻全是雪糕,先給小狼拿了一支,也給小旺拿了一支,自己隨後也剝了一支,然後遞了一元錢給齊鬆露。

齊鬆露伸手在褲子裡挖著,挖了半天掏出一個手帕,數出帶著體溫的四毛錢出來,遞給了美蘭。

這隻是個小批發攤兒,陳美蘭踮腳一看,見裡麵有張床,倒也不吃驚:“你就住在這兒吧?”

“人總得要活著吧,我怎麼就不能住這兒了?”齊鬆露反問。

不但有床,而且牙刷,牙杯,枕頭底下隱隱有個絮了邊兒的內衣,顯然,這個小小的批發攤兒,就是齊鬆露的家,她應該很久沒洗過澡了,整個攤位彌漫著一股汗臭,尿臊味兒。

陳美蘭想讓齊鬆露去給自己當會計的心思愈發堅定了。

齊鬆露恨閻西山。

她甚至恨不能閻西山原地去世,早早去死。

所以陳美蘭特彆有信心,畢竟齊鬆露現在落難,隻憑批發雪糕,一個才賺兩分錢,她估計溫飽都成問題,一份會計工作,她求之不得才對。

可等陳美蘭提出來,齊鬆露愣了會兒,居然來了句:“請我做會計,我倒願意,誰不想拿份工資安穩過日子,但我怕你用了我,要惹上大麻煩。”

“為啥?”陳美蘭反問。

齊鬆露歎了口氣說:“我前幾年在廣州攢了些錢,回來盤的這個小攤兒,但有一幫混混,不論我走哪兒他們就欺負到哪兒,你要用了我,就怕他們要跟著欺負你?”

小混混?

這事兒可以問閻肇啊。

陳美蘭的工地前陣子也給小混混們禍禍的不輕,她找閻肇說了聲,現在小混混們不就銷聲匿跡了?

“混混我幫你收拾,你以後跟著我乾!”陳美蘭果斷說。

……

陳美蘭沒做過小生意,臉皮也薄,沒經驗,東方學校管得嚴,進校門的時候,小旺是想讓陳美蘭撒個謊,把雪糕給提進去的,但保安指著泡沫箱子問是什麼東西,陳美蘭一緊張,脫口而出:“雪糕。”

保安也沒經曆過這種狀況,一個大泡沫箱子裡,居然全是雪糕?

“我吃噠。”小狼摸著自己的小肚皮說。

這小子的小肚皮,看起來確實像是能吃一箱雪糕的。

保安一猶豫,居然把他們給放行了。

一進學校,小旺就顯示出他超強的人脈關係來了,無論哪個老師經過都會跟他打招呼,所有的學生他都認識,有好些個個頭比他高好多的,從他麵前經過,喊的居然是小閻王。

“你在學校混得不錯呀?”陳美蘭驚歎說。

都有外號了,還是小閻王,他們家批發閻王嗎?

小旺從泡沫箱裡拿了七八根雪糕出來,轉身就跑:“媽媽,看好兒吧你。”

這會兒是早晨十點多,六一,天特彆熱,家長正在進場,彙演馬上開始。

美蘭身邊坐的是圓圓的小同學鄭貝貝的媽,她拿著小節目單說:“我家貝貝是第二個表演,詩朗誦,你家招娣呢?”

陳美蘭還沒張嘴,就聽身後有個人笑咧咧的說:“這兒的校長怎麼排節目的,怎麼就把我家招娣排成倒數第二了?”

是閻西山,墨鏡白襯衣,擠過人群大喇喇走了過來,左右一擠坐到了陳美蘭身邊:”倒數第二,可屈我閨女的才啦。”

陳美蘭懶得跟閻西山說話,鄭貝貝家媽卻要奉承閻西山這個大暴發戶兩句:“倒數第二,壓軸大戲,你家招娣可是壓軸出場的。”

“原來我閨女要壓軸啊。”閻西山的聲音更大了,惹了好些人側目。

鄭貝貝媽湊在閻西山麵前,悄悄說了句什麼,閻西山嘿嘿一笑,湊近了美蘭:“你猜猜,剛才那女的跟我說啥?”⊿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不聽,滾。”

“她要給我介紹對象,說是個國有單位的女會計,父母雙職工,今年二十四,美得像朵花。”閻西山故意把滿手的金戒指亮出來,晃著大家的眼睛。

陳美蘭忍著%e8%83%b8中怒氣問:“金戒指哪買的?”

“最近金子便宜,你要我也給你買一個?”閻西山興致勃勃的說。

陳美蘭翻了個白眼:“表呢?”

閻西山仿佛聽不懂人話似的:“西鐵城,《追捕》裡高倉健戴的就這玩藝兒,你要想要,我給你買一塊女式的。”

陳美蘭指著他一隻嶄新的黑色鱷魚皮包,又說:“這一套下來小三千塊吧,挺好看,襯得你特彆帥氣。”

閻西山還從沒被陳美蘭誇過帥氣,頓時覺得自己血壓都飆高了,伸手五根指頭出來:“這一套行頭五千塊。”

“悄悄賣了不少煤吧?”陳美蘭這句出來,閻西山的臉色終於變的不那麼好看了:“美蘭,我要沒身行頭怎麼出門交際?是,現在股份是在招娣手裡,但活是我在乾,煤是我在賣,大賬我都是存在招娣的賬戶上,我賺的錢我花一點怎麼啦?以後我還要結婚,我還要生兒子,你總不能真把我所有的家產全搶走吧。”

這就是閻西山,因為圓圓要壓軸表演節目,就激動的什麼似的。

但是他生兒子的心不死,他早晚還會再婚,他相親的對象基本都是女會計,女財務一類的公職人員,那些女人懂賬,懂財務,假賬能做的天衣無縫。

陳美蘭前後搭了將近三十萬,修的仿如堡壘一樣的七個大礦窯,一旦閻西山結婚,現金流就會被隻屬於閻西山的女會計握在手裡。

陳美蘭鑽的手掌發疼,她想起自己上輩子為了照顧幾個孩子讀書,於是把財務放手,讓呂靖宇雇會計來做賬,結果呂靖宇悄無聲息,把原公司做成空殼,用大寶的身份做大股東,成立新公司的事。

陳美蘭在家含辛茹苦。

呂靖宇一邊悄無聲息把資產全轉到兒子名下,一邊歎息生意不好做,自己天天在虧錢。

男人還不如狗,狗至少認主,而男人認的永遠都隻有自己的兒子和年青,新鮮的女人。

上輩子陳美蘭還看過一個新聞,一個男人殺了二婚妻子,隻為想把二婚妻子的房子留給前妻生的兒子,可二婚妻子跟他之間還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兒,男人還很愛那個小女兒。

男人會愛女兒愛到骨子裡,但他們的財富永遠是留給兒子的。

所以齊鬆露那個會計,陳美蘭必須要。

隻有齊鬆露能幫圓圓保住她礦上的現金流不被閻西山送給彆的女人。

小旺的雪糕堪稱一銷而空。

天熱,人多,這個孩子吃一根,那個立刻也要要,小旺跟隻地鼠似的滿場亂竄,圓圓的節目還沒開演,他的雪糕居然馬上就要賣完了。

不過就在這時老師也注意到他了。

這可不什麼好事,一個學生在學校裡做生意賣冰棍,擾亂秩序,怕是要全校通報批評的。

不過不慌,小旺回頭問閻西山:“伯伯,大暴發戶,請我們吃個雪糕吧?”

“這裡麵是雪糕?”閻西山忙著炫耀自己,都沒發現陳美蘭麵前那泡沫箱裡裝的是什麼。

“一根兩塊,我還沒吃呢,你給二十塊錢,這些雪糕我全賣你。”小旺說著,連泡沫箱子一起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