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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256 字 6個月前

纏身,王總長無法自證清白,正式請辭下野。京師裡這兩天應該有點亂,所以司令一時之間還回不來。”

他的心裡生出一種愈發濃重的疑惑之感,總覺得上司和小蘇的關係有點……

怎麼說呢,他當然不敢聯想什麼分桃之愛,斷袖之癖。但反正,不大正常。

丁春山偷偷地看了眼她。

“司令叫我告訴您一聲,等他事情完畢,他便回來找你。”

……

京師王家,王太太忙著指揮家裡的管事和傭人收拾東西預備離開京師,暫時先去天城新界裡的宅邸落腳。

天城是北方的百年老埠,人口眾多,光戶籍登記就達兩百萬之眾,又聚集了各國租界的新界,向來就是下野的寓公和敗了的前風雲人物的養老蟄居之地。

王太太看著滿屋七零八落亂糟糟的樣子,眉頭緊鎖,不住地責備下人蠢笨,收拾東西都不會,讓彆的東西少搬,把少爺房裡的物件先行收拾,儘量全都搬過去,免得到了那邊住不習慣。

王家傭人心驚膽戰地應。她見了,又心裡冒火,罵個個哭喪臉觸黴頭,倒是把下人給弄得心驚膽戰,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畢竟,總長是正式下野了,大總統批了,消息也登報了。

這是好聽的說法,直白點就是下台了,馬上就要走了。誰敢笑?不笑,又被王太太責罵,眾人正無所適從,雞飛狗跳,王太太叫住一個管事,問陳家太太有沒什麼表示。

陳家就是幾個月前剛和自家定了親的女家,財長府邸。當聽到陳太太那邊還沒消息,冷笑:“什麼狗屁人家!先前巴巴地貼上來結親,現在看我們家下去了,頭都縮了回去!我倒要瞧瞧,他們能坐多久的位置!等我們哪天回來了,看又是什麼嘴臉!”

管事擦了擦汗,連連說是。

王太太又看了眼丈夫書房的方向,壓下心裡愁煩,喃喃地道:“還是煙橋厚道。這會兒也就他還肯來送老爺了。”

書房裡,王孝坤一改最近的萎靡病態,端坐桌後,和賀漢渚的談話,也進行到了尾聲。

“年初你去了關西後,曹惺惺作態,對我數次挽留。現在藥廠那事又被翻了出來,最想壓下去的就是他吧!洋鬼子驗屍,這是收了好處,睜眼瞎白話!”

王孝坤冷哼。

“藥廠的事,就算他自己沒沾,但曹家族大人多,手伸得長,誰不知道!把事情壓下去,再針對我,進行無恥的陷害和栽贓,賊喊捉賊,也可以順勢批我的辭呈了。妙啊,一箭雙雕。”

賀漢渚沉默著。

“我下野了,這也正是我的所願,煙橋你一定要抓住我替你創造的絕好機會,千萬不能錯過!”

“我在一天,他和陸宏達就會達成平衡,一起防範我。現在我下野了,他們的爭鬥就會浮上明麵。離選舉沒幾個月了,關西之亂,他不願意看到,但他願意看到陸宏達那一派先動手,這樣他就有借口操控局麵推遲選舉,謀求他的長遠計劃。”

“我聽說他今晚設家宴,把你請了過去。什麼意思,你應該知道。他是想重提聯姻,在等著你,徹底站到他的那一邊去。”

“煙橋,讓你和曹家聯姻,不但是他等你和我割裂、徹底投向他的意思表示,他的目的,恐怕也是要借這個事向陸宏達施壓,逼迫他沉不住氣,先動手。”

“我退了,他和陸宏達一戰,在所難免。他們各自也早在磨刀霍霍加緊練兵了。現在這個關口,隻要你和曹小姐聯姻成功,他們一定很快就會爆發衝突的。到時候,水混了,你就有了徹底扳倒陸宏達為你賀家複仇的機會!”

王孝坤注視著對麵神色冷肅的賀漢渚。

“煙橋,我以前答應過你,我會傾儘全力助你複仇。現在我就是在履諾,我給你創造了複仇的機會。當然,我也不瞞你,我現在不但是在助你複仇,這於我自己,也是一個賭局。我把全部的賭注都壓在你的身上。如果你輸了,不但你複仇無望,我也將很有可能老死鄉野。但――”

他話鋒一轉,目光爍爍,瘦削的麵上,露出了一縷平日罕見的逼人神采。

“我向來將你視為親子侄。如果你贏了,將來就會是你我一起開創新局的時代!生逢亂世,大丈夫空有為國為民的抱負,卻不放手一搏,豈不遺憾?”

賀漢渚從位子上緩緩地站了起來,向王孝坤恭敬地致謝,道了聲保重,隨即出了書房。

等在外的佟國風代替王孝坤將賀漢渚送了出去,隨即匆匆回來,低聲道:“姐夫,你這樣做風險太大!如果將來他複仇成功,扳倒了陸宏達,真的完全投向曹家,那咱們怎麼辦?”

王孝坤麵露寒光,怒叱:“小人之心!杞人憂天!煙橋是什麼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往後再讓我聽到你提這種話,我饒不了你!”

佟國風羞慚,忙低頭稱是。

王太太接著自己兄弟送賀漢渚出大門,路上強作笑顏,拉著家常。

“……我和庭芝先搬去天城那邊,原本也好,正好和你還有蘭雪做伴。就是昨天蘭雪打來電話向我問好,閒談了兩句,我才知道,原來她就要出國留學了?”

賀漢渚頷首:“是。她很快便要中學畢業了,立誌學醫,我便委托一位和我相交多年的德國教授替她物色了一所合適的醫學校。等手續辦好,很快就能出去了。”

王太太說:“雖是好事,但她年紀小,孤身到歐洲那麼遠的地方去,怎麼忍心?要學醫,國內不也有醫科學校嗎?叫我說,不如先在國內學個兩年,等她大些再送出去也是不遲啊!”

賀漢渚微笑道:“多謝伯母對蘭雪的好。伯母您放心,教授人緣不錯,等蘭雪過去了,會得到妥善照應的。”

王太太唏噓了兩句,又道:“聽說大總統晚上設家宴,請你也去?曹小姐她……”

王太太也看明白了,曹家是害自家落得今日地步的罪魁,虧的曹小姐今天竟還不忘打來電話問她的安,說什麼過些天去天城看她。

雖則曹小姐的語氣誠懇至極,但在王太太聽來,難免要歪曲彆人的好意。

總之,曹小姐說的每一句話,在王太太這裡都帶了一點落井下石的味道。

她微微撇了撇嘴:“……倒是很會做人,不愧是大家出來的。不過,我看她的麵相,瘦腮幫,三白眼,不像旺夫之相。當然,好在煙橋你自己有本事,倒也不用擔心,肯定什麼都能鎮得住。”

大門也到了。賀漢渚沒搭話,隻含笑請王太太止步,隨即上了司機開來的汽車,乘車而去。

第126章 (晚上七點鐘,賀漢渚準時抵...)

晚上七點鐘, 賀漢渚準時抵達曹宅,大總統的嫡長子曹昭禮親自出來迎他。

曹昭禮三十多歲, 蓄著兩撇精神的短髭,西裝革履,儀表堂堂。他的母親是大總統的發妻,賢良淑德,持家有道,不幸在他父親發家之前很早就死了,所以他的父親後來雖然又娶了不少女人, 但對於糟糠發妻始有懷有一份感情, 連帶著對這個兒子也是十分看重,從小便著力栽培, 前清之時,還曾安排他跟隨朝廷的大臣使團出國遊曆。

做了大總統後,為避任人唯親之嫌, 曹對兒子和親眷的任用,一向是能免則免。唯獨這個長子是個例外,因為深得他心, 能力又很出眾,長袖善舞,便一直帶著身邊。尤其這幾年,隨著地位登頂,大總統深感周遭暗流湧動, 手下派係紛爭,不少事, 私下裡也開始倚重長子。水漲船高,曹昭禮的身邊自然也聚了一群各懷才學之能士, 被好事之人在背後戲稱為太子黨。

曹昭禮說說笑笑,領了賀漢渚入內。

曹家的大堂此刻華燈高照,大總統還沒出來,曹昭禮先引客人去見老太太。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老太太已坐在高位上,周圍簇立著曹家眾多的太太和兒孫後輩們,金玉滿堂,富貴逼人。

十二小姐沒露臉。

她之所以不出來,自然了,第一曹家是舊派人家,講究規矩。有客登門,家裡除了輩分高的太太們,像她這樣的小姐輩是沒有資格也不能隨意出來見客的。第二,人人都知賀漢渚今晚應邀來赴曹家家宴的意義。既然是和聯姻有關,她更不可能現在就出來自墮身份了。

曹家管事代客獻上給老太太的拜望之禮。

老西門有名的五福齋糕點兩盒,包金嵌犀福壽紋的香木手杖一支。

不算名貴,但也見用心。

呈上東西,也向座上的老太太見禮後,賀漢渚立在曹家大堂中央,麵帶微笑,受著來自周遭的無數道目光的注視和打量。

今晚他衣著尋常,平日的一套軍製服而已,但身姿挺拔,神色坦然,自有一番出眾的彆樣風度。

曹老太太出身於鄉間小紳之家,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大字不識一個,後半輩子靠著兒子一步登天,享儘榮華,在她看來,自己如今就跟以前的太後差不多了,雖也是菩薩心腸憐弱惜孤,但對後輩冒犯過自家的狂妄之舉,一時卻是不能釋懷。

老太太今天聽說那個曾鬨出沸沸揚揚風流案的賀家孫子現如今沒了後台,一改之前的驕狂之態,竟又重新求上門了。

曹家是你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的門第?照老太太的心氣,對這種不識好歹的人,不教訓一下,就是給了天大的臉了。偏偏今晚,人又是當了大總統的兒子請的,她也沒法反對。

老太太打量了眼立在麵前的年輕人,說:“你就是賀家的孫子?早就聽說過你了,可算是見著麵了。要不是上回耽擱,這頓飯也不至於鬨到現在才吃。也罷,來了就好,你也放寬心,我們曹家,不是那種計較是非的小門小戶。”

老太太話音落下,堂裡靜悄悄沒半點聲息,曹家眾人神色各異,看著賀漢渚。

他依然微笑,恭敬道:“長者教誨,漢渚受教。”

老太太的鼻孔裡嗯了一聲,態度不冷不熱。

曹家老大和堂妹曹十二的關係不錯,心裡更是明白父親的用意,見祖母糊塗,打岔,對著老太太道:“祖母,父親還在書房等著煙橋,我先帶他過去,等下出來一道用飯。”

賀漢渚向座上的老太太行了個辭禮,隨曹家長子轉去大總統的書房。

“父親,煙橋來了。”

曹昭禮恭敬道了一聲,讓跟進來的下人替客人斟茶,隨即帶著下人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大總統穿了身家常衣裳,正坐在桌後,戴著老花鏡忙著批公文,抬頭看了看賀漢渚,親切地招了招手,讓他不必多禮,隨意坐,自己一邊繼續閱著公文,口裡拉家常似地道:“你從關西回來後,我本想讓你好好休息的,誰知天城那邊藥廠的事又出來了,接二連三,我怕你累,就讓段啟年協助你。怎麼樣,身體還吃的消嗎?要是累,一定及時告訴我,千萬不要仗著年輕硬撐。”

賀漢渚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