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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275 字 6個月前

丁春山講完了打聽來的消息,神色凝重,掩不住心裡的隱憂。

這種地頭蛇之間的利益紛爭和複仇,和司令本無乾係,但這三支人馬裡,原本也就馮國邦算是可以用的,誰料運氣這麼不好,剛到,就遇了這樣的事。丁春山不禁暗暗替上司感到擔心。

賀漢渚沉%e5%90%9f了片刻,吩咐:“叫個最好的軍醫來,再替我準備兩支老參,你留這裡,盯著點,我先去趟敘府。”

又帶軍醫,又帶老參,自然是去看那個受了傷的鄭龍王。

丁春山忍不住問:“司令你和鄭龍王有舊?”

賀漢渚道:“去年巧合,和他手下的三當家碰上,還救了我一命,這麼久了,都沒去道謝,這回他受傷,既然來了這裡,路也不算很遠,再不去拜望,說不過去。”

丁春山頓悟。

上司除了敘舊,還應該是另有所圖。借著和水會三當家的舊交去拜望鄭龍王,倘若能攀上交情,幫馮國邦解決兒子的問題,接下來的關西之事,馮國邦必會傾力相助。

“明白!馬上就辦!”

丁春山選了軍醫,又親自去縣城的藥材鋪裡買參,看中一對極品,卻被掌櫃告知,很是不巧,這是縣長定的,昨天剛到,是孝敬他老爹的壽禮,自己不敢給。

丁春山二話不說去找縣長,沒費多少功夫搞來老參,回來交給了賀漢渚。當天,賀漢渚帶著一隊隨從,易裝,悄然出了鳳凰縣,出發去往敘府。

從鳳凰縣往西南到敘府,路程千餘裡,賀漢渚舍了好走但費時的水路,一路披星戴月,快馬加鞭,幾日後,趕到府城,派人帶著自己的拜帖,去找之前和他在船上有過一麵之緣的水會三當家王泥鰍。

出去的人很快回來,帶來一個消息,王泥鰍正在江口祭天。

賀漢渚詢問詳情。原來之前被馮國邦兒子買通合謀暗殺鄭龍王的水會六當家也被抓住了。照水會的規矩,王泥鰍今天先拿他開刀,一是清肅叛徒,二是以血祭神,為鄭龍王祈福。

賀漢渚立刻更衣,趕到江口,到的時候,見那裡擠滿了人,裡三層外三層。隔著一道拉起來禁止閒雜人進入的紅布,在十幾丈外江口的一道江灘前,正在進行著一場公開的行刑。

一人袒%e8%83%b8露腹,被綁在一根木樁上,神色驚恐,臉色慘白。樁子的兩邊,立著幾十名神色肅穆的水會會眾。前麵一張神案,上頭擺了五牲和香爐。一個皮膚黝黑的精瘦漢子立在神案前,正是此前曾下水救過賀漢渚的那個王泥鰍。他的近旁,一人觀察日晷。

日頭漸漸升到頭頂,日晷的影,投向了午時。

“三當家,時辰到!”那人扭頭,高聲喊道。

江灘兩邊,聚了至少上千的人,聞聲,倏然閉口,現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盯著灘頭上正在發生的一幕。

綁在刑柱上的的人奮力掙紮,卻是徒勞無功,越是掙紮,浸了水的牛皮筋便勒得愈緊,磨破皮肉,滲出血水。

王泥鰍神色肅穆,焚了香,朝著神案行拜禮。

一個頭上係著紅布的壯漢手持匕首,走到刑柱之前。

匕首磨得雪亮,在正午的日頭下,閃爍著白色的精光。

“三哥!饒命!看在我從前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幫我向大當家再求個情!求求你了!往後我一定改過!饒了我吧,我不想死――”

刑柱上的人終於停了掙紮,看著壯漢手持匕首而來,瑟瑟發抖,不停哀求。

王泥鰍麵無表情:“行刑!”

伴著那人發出的一道慘叫之聲,壯漢手裡的匕首插入他%e8%83%b8,劃拉幾下,拗斷肋骨,很快,挖出了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整個過程,動作一氣嗬成,熟稔無比,顯然不是頭回。

另人端了張鋪著紅布的托盤,接過這團還跳彈的冒著熱氣的東西,送到了王泥鰍的麵前。

王泥鰍卷起紅布,一個振臂,擲入江心。

波濤翻湧,很快,那團紅布便被浪花吞噬,消失不見。

刑柱上的人臉孔扭曲,雙目圓睜,頭耷拉著,用驚恐的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見一道血箭從自己%e8%83%b8口被掏空了的黑洞裡朝外噴射。

他痙攣著手腳,隨了血箭噴射完畢,變成汩汩水柱,沿著身體漫湧而下,吐出了最後的一口氣,在刑柱之上痛苦地死去。

人群裡發出陣陣的喧嘩聲,婦人捂住眼睛,不敢再看,男人神色激動,高聲咒罵詛該死,議論以其罪行,剖心太過便宜,本當受那淩遲之刑。

王泥鰍在喧聲裡再次焚香祭壇,完畢,命手下用白布將死人裹了,連同鄭龍王出的一筆養老錢,送到老六家中交他父母。

人群見行刑結束,沒什麼可看了,議論著,漸漸散了。

一個水會的人奔了進去,遞上一張拜帖,低聲說了幾句話。王泥鰍抬頭,見不遠外的江岸之上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長衫禮帽,身影瀟然,氣度大方,其人身後,遠遠另有數人,雖一色是短打的裝扮,但形貌彪悍,不像常人,應該是他隨行。

王泥鰍的目光微微一動,立刻邁步,走了過去。

賀漢渚也快步下了江灘,見麵,照著老規矩,和王泥鰍相互抱拳,寒暄了兩句,隨即解釋,自己前幾日到了西關口的鳳凰縣,無意獲悉鄭龍王遇刺受傷的消息,十分記掛。

“去年出川船上,幸蒙三當家的搭救,賀某方存命至今。當時三當家走得匆忙,賀某未能致謝,深以為憾。這回既來了近鄰之地,無以為報,帶著軍醫折道前來,盼能為大當家儘上一份微薄心力,但願大當家傷情無礙,早日痊愈。”

王泥鰍笑說大當家已無大礙,請他放心,也感激他的好意,自己回去了,會向大當家轉達他的心意。說完拱了拱手,匆匆離去。

都是道上的人,這個時候,自己突然帶著軍醫趕來這裡,以對方的老練,不至於猜不到內情。

賀漢渚知道被拒,沒法獲得和鄭龍王見麵的機會,目送王泥鰍一行人離開,沉%e5%90%9f了片刻,隻能回往落腳的旅館,打算與馮國邦先會個麵。才進去,一個四五十歲方麵闊頜的人朝他迎麵走來,緊緊地握住了他手。

這人便是馮國邦,他幾天前就趕來了這裡,請當地的幾個頭臉人物出麵,希望能和鄭龍王見個麵,商談兒子的事。但聽聞他傷得不輕,被告知,暫時不見外人。

兒子落在對方的手裡,生死不知,他投鼠忌器,今天又從手下那裡獲悉,王泥鰍在江口對兒子的同謀,那個水會裡的老六,施剖心之刑,又氣又恨,又是焦心,正一籌莫展,忽然收到消息,賀漢渚今天從鳳凰縣趕了過來,當即找來。

早幾年前,賀漢渚曾和他在京師見過一麵,還有點印象,將人請入後,坐下敘話,聽他講了這幾天的情況,也複述了一遍中午自己趕去江口與王泥鰍碰頭的經過。

馮國邦的眼裡頓時燃出希望之火:“賀司令你和那個王泥鰍竟有舊交?此人油鹽不進,手段狠辣,犬子就是被他綁走的!要是能在他那裡疏通一下,隻要他們願意談,我這邊可以賠罪,重金贖人!”

賀漢渚道:“我本想通過他見鄭龍王一麵的,見到了人,就什麼都好談。但他應該猜出了我的來意,沒說兩句就走了。”

馮國邦咬牙道:“他們要是敢動我兒子一根汗毛,我和他們沒完!”

賀漢渚道:“馮司令,恕我直言,這回是你理虧在先。但隻要鄭龍王不出大事,令郎應當不會有性命之憂,你也不必顧慮過重。三當家走之前,也說了一句,幫我帶話給鄭龍王,他應當不至於食言。你稍安,先等等,看水會那邊有沒後續。真要是沒消息,咱們再想彆的辦法,無論如何,既然來了,總是要把令郎領回來的。”馮國邦放完狠話,心裡其實也是沒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盼賀漢渚靠著和那個王泥鰍的一點關係,幫自己繼續轉圜,便請他吃飯,說辛苦他趕來,要替他接風。

正說著話,忽然,賀漢渚的一個手下過來,道水會的那個三當家來了,現在人就在外頭等著。

賀漢渚和馮國邦對望了一眼,立刻出去,果然,見王泥鰍立在路邊。

賀漢渚快步走去,王泥鰍也上來,笑道:“賀司令,龍王說了,既然是你要人,這個麵子,不能不給。馮公子的事,一筆勾銷。人我們已經放了,就在三江碼頭的一條船裡,你們去接人吧。龍王還說,謝過賀司令的好意,他心領了,知道賀司令有事,不必再耽擱時間,自便便是。”說完拱了拱手,轉身走了。

第119章 (王泥鰍傳完了話就走,賀漢...)

王泥鰍傳完了話就走, 賀漢渚和馮國邦回過神,火速趕去三江碼頭, 到了,迎麵來一個船夫,朝二人躬了個身,也沒多話,領著到了泊在碼頭邊的一條船前。

馮國邦還是有點不信,擔心是鄭龍王設的圈套,自己沒立刻登船, 讓一個手下先上去, 自己在岸上盯著。那人才登上船,便高聲喊:“司令, 公子在裡頭!”

馮國邦急忙搶入艙中,果然,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兒子, 被綁著,躺在艙裡,嘴滿塞破布, 正拚命掙紮,口裡嗚個不停。

馮國邦箭步上去,扯掉破布,解了繩索,見兒子除了形容狼狽, 有點擦傷,大約又餓了幾天, 有氣沒力,其餘沒有大礙, 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

人沒事,安全地回來了,他心一寬,怒火就湧了出來,又瞥見賀漢渚立在船頭看著,半是怒,半也是做給他看,揚起手,狠狠扇起巴掌,厲聲怒斥:“兔崽子!你他媽沒學成老子半點本事,歪門邪道倒是不少!你老子都不乾了的事,你竟敢瞞著我,差點給我捅了個大婁子!鄭龍王是你動的了的人?幸好他沒大事,要真沒了,他媽的是在害你老子知道不?這回要不是賀司令臉麵大,你個兔崽子,怎麼死都不知道!”

他兒子這些天被丟在地窖裡,終日不見天日,一天就扔下來兩個硬饅頭度日,本就惶惶不可終日,今天突然被人用口袋套著給弄了出來,還以為是要拿自己祭天,驚恐萬分,忽然竟絕處逢生,涕淚交加,抱著頭連聲求饒。

賀漢渚立在艙外,看了一會兒老子教訓兒子的戲碼,見差不多了,進去,勸了兩句。

馮國邦又踹了兒子一腳,方作罷,讓手下先把人帶回去。

這回他接到上命,出兵配合特使平亂。

他的地盤和陳三元接壤,一向就有摩攃。

他原本的想法,這件事,既不能出全力,也不能不管。

不出全力,是關西那邊打得越厲害,自己就越能得利,最好兩敗俱傷,將來說不定,他就能將地盤再往北推過去一些了。

但陳三元也不是吃素的,很有實力。萬一人算不如天算,要是讓他真成了事,滅掉馬官生,取代死了的連柳昌完全控製關西,那對自己就是大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