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1 / 1)

逞驕 蓬萊客 4337 字 6個月前

。”

……

葉賢齊走進了房間。

當他拿開那塊止血的洋巾,兩隻眼睛盯著這道又長又深的口子,他臉色煞白,比受傷流著血的四爺看起來並沒好多少。

王媽端著托盤等在他身旁。盤裡盛著用來清洗傷口的燒酒和已經穿好的針線。

“葉公子!勞煩你快些!”

豹子見他半晌不動,而四爺麵色愈發沉倦,傷口的血水依然在滲,實在是心焦,忍不住開口催促。

葉賢齊抖了一下,在周圍殷切的目光注視下,伸手去拿針線。卻大約是手指頭打滑,拿了好幾次,才勉強捏住,朝四爺的傷腿慢慢伸過去,手抖得就像篩子,終於,眼看就要碰到了,突然,他仿佛自己被針頭給刺了一下,後退了一步,一把放下針線,哭喪著臉說:“我說實話吧!我之前說的那些在日本學醫的話,都是騙人的!我去那邊讀醫,讀了幾個月就退學了!你們找彆人吧,我真的乾不來……”

四爺原本靠在椅上,雙目半睜半闔,精神看著有些不濟,此刻抬眼看他,挑了挑眉,顯得有些驚訝。倒是沒說什麼。

房裡剩下的人,可就沒他這麼平靜了。

王媽大失所望,“啊”了一聲:“騙子?”

豹子忍著怒氣:“你說什麼?你不會?”

葉賢齊本就對他懷著畏懼,見他發了火,慌忙後退,不住告饒。

四爺忽道:“算了。”

他輕輕一聲,房間裡就安靜了下來,眾人轉頭,見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轉向王媽說:“王媽你來吧。”

王媽臉色頓時也變了,連連擺手:“四爺,我怎麼行?我隻會縫衣裳,不會逢傷口啊!”

四爺一臂支在椅子扶手上,撐著身體,笑:“你就當縫衣。”

“四爺,我真不行,我怕我縫歪了……”

“把口子縫起來吧,先止血。比起他們,你應該最合適。”

王媽終於白著臉答應,鼓著她這輩子全部的勇氣,撿起針,抖抖索索地舉著,湊近了那道傷口。

“四爺,我……”王媽手抖個不停。

四爺微笑鼓勵說:“我不疼。”

“等一下!”

剛才跟著來了站在門外的蘇雪至,實在看不下去了。

在眾人的轉頭注視下,走了進去。

“我來吧。”她說,“我之前在醫校讀了兩年,也有學過這個。”

她其實也撒謊。她從前也沒有替活人縫合傷口的經驗。

她縫合的,都是解剖完畢的口子。不過,出於對解剖對象當有的尊重,她最後縫合的時候,從沒敷衍過。該怎樣就怎樣,一針也不會少。

無論如何,論手法之熟練,她肯定遠勝眼前這個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的老媽子,處理這種看起來應該沒有傷到股動脈的開放傷口,問題應該不大。

王媽大大地鬆了口氣,“啊”了一聲,放下針線就跑了過來,把她當救命菩薩一樣迎了進來。

她讓王媽去燒水,把針線拿去煮一刻鐘。

王媽連聲應好。

她走進盥洗室,卷起衣袖,用肥皂洗手。洗著的時候,看見表哥葉賢齊跟了進來,一頭的汗,關上門低聲說:“雪至,你真行?你在醫校真學過這個?”

他看起來一臉的不信,飛快轉頭,看了眼身後。

“不是已經叫王媽縫了嗎?你何必自己攬事?萬一弄不好,他們怪罪你怎麼辦?”

蘇雪至盯了他一眼,舉起洗好的手,說:“給我開門!”

第10章 (運氣還算不錯。創口位於左...)

運氣還算不錯。創口位於左大腿股動脈下方附近,距離不過一指。位置再偏過去一點,這位爺還能不能撐到現在,恐怕就難講了。

蘇雪至彎腰檢查腿傷。上下長六寸,最闊處豁口約半寸,最深超過半寸。創腔壁軟組織呈撕裂挫損狀,殘留砂石和異物。

“礁石割的?”出於職業習慣,她順口問了一句。

結合她當時親眼目睹的情況,能造成皮肉這種損傷狀態的工具,推測最有可能就是帶著銳利角度的礁岩。

不要小看石刀的威力,受力的一瞬間,足以割開皮肉。

他低低地唔了一聲。

她抬眼瞥了一下,見他強撐精神的樣子,立刻用要來的涼開水衝洗傷口,衝掉砂石雜物後,燒酒洗一遍,權作消毒,再簡單處理下受損的創腔,最後用針線縫合這道皮肉外翻的長長的口子。

沒有持針器,隻能用煮過的剪刀來咬住針體幫助抽拉,直針也沒有勾刃。這一場特殊的“活體”縫合,對於她這個施術者而言,不但是個很大的“技術”考驗,對於對麵的這個男人來說,其實也差不多。

她之前沒用過普通針,直針本也不適合縫合傷口。推測刺入皮膚後,針壁因為摩攃力,難免會拉扯周圍的組織,針體本身,也很有可能會因此而折斷。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快。

越快,造成的痛楚和二次損傷也就越輕。

“會有點疼。”

她盯著男人腿上的傷口,提醒一聲,舉起了針。

一旁,王媽偏著半張臉,不忍看,一隻眼睛的視線卻又不停地瞟過來,嘴角隨著蘇雪至抽拉針線的動作,跟著也一抽一抽,就好像針是縫進了自己的肉裡。

蘇雪至生平第一次,在縫合時這麼聚精會神,眼睛看著傷口,幾乎一眨不眨。手穩的優勢也終於起了作用,在試了幾針後,很快順了些。終於,十分僥幸,沒有折斷針,傷口順利地縫合。

血漸漸止住。

她再次用燒酒消毒,取蒸過的棉布覆蓋傷口,處理完,發現自己額頭竟出了汗。

她籲了口氣,收口剪斷,抬眼,見四爺麵容線條僵硬,在看著自己。

對麵這位爺,一開始在她進來時,顯得就已經很乏倦了。這會兒臉色白得更是像紙,滿頭都是豆大的汗,但大概是忍痛忍出來的,精神居然看著反而又好了些,人靠在椅上,見她抬起頭,衝她微微點了點頭,用帶著幾分嘶啞的聲低低說:“勞煩蘇少爺。”

蘇雪至一邊洗手,一邊說:“這裡條件太差,包括我在內,都是權且對付一下的。我建議你儘快上岸,找西醫院再進行正規的消毒和進一步的治療,務必當心感染。你傷口不淺。”

天黑了。

四爺被王媽服侍著躺下休息。蘇雪至隨後向王媽仔細叮囑護理要點,尤其是,一定不要用沒有沸水煮過的任何東西去碰觸傷口。

“好,好,我記住了。”王媽點頭如搗蒜。

今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蘇雪至這會兒也感到有點乏了,嗯了聲,走出了四爺的房間,回往自己住的地方。

走了幾步,身後有人追上來叫她。

她轉頭,見是那個豹子。

豹子神色顯得很是恭敬,先是向她恭敬地道謝,又說:“蘇少爺,有個事能不能再麻煩你?”

蘇雪至看著他。

“我怕王媽應付不來。蘇少爺晚上你能不能搬過來?”

是想讓自己來這個四爺這裡照顧他?

蘇雪至想都沒想,說:“實話說,我自己也是三腳貓,隻知道點護理皮毛,更算不上是醫生。”

她說的是實情。而且說實話,她也不大願意再留下來熬夜照顧人了。累不說,本來就不是她擅長的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即便留下,能做的也不會比王媽多,所以沒這個必要。現在你們最要緊的,是儘快去醫院接受正規治療。”

她又補了一句。

這個叫豹子的,大約沒想到她一口拒絕。表情看起來既意外又不甘。

“豹子,讓蘇少爺回去休息。我沒事。”

這時,房間裡傳出一道聲音。

蘇雪至透過那扇半開的門往裡頭瞄了一眼,隱隱看見床上,那道身影略微僵硬地翻了個身,麵向裡側臥了過去。

裡頭的人都這麼發話了,這個豹子自然也就作罷:“那就謝謝蘇少爺了。您走好。”

蘇雪至看著他轉頭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了他,示意他隨自己往前走幾步,等距離遠了些,低聲說:“還有個事,想和豹子爺您說一下。四爺和王公子不是都需要休息靜養嗎?我和表哥就不方便再叨擾了。等下就搬回去。”

蘇雪至交待完,衝豹子點了點頭,轉身回了房間。

表哥正在門口張頭探腦,一看見她回來,急忙將頭縮了進去。

蘇雪至走進房間,盯著殷勤倒水還親手送來要喂自己的葉賢齊,一把推開杯子,沉下臉:“表哥,舅舅一直以為你在日本學醫成績優異,還到處顯擺你寄給他的成績報告單。看來成績單也是造假了。你這是在乾什麼?”

葉賢齊的臉立馬哭喪了下去,指了指自己,:“雪至,你看你表哥,從頭到腳,哪個地方寫著合適從醫?我真的不行啊!是我爹非逼我的!我去了日本,學了仨月我就……”

“我就掉頭發!”

他抹了抹頭發。

“我可不想做禿子!”

蘇雪至本來是替滿心信任兒子以兒子為榮的舅舅感到有點氣,現在見他一臉委屈,還說仨月就學掉了頭發,雖然十分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性,但逼迫一個對從醫沒興趣的人去學醫,確實也是件痛苦的事。

她神色稍稍緩和了些:“既然不想學了,為什麼還滿口謊言騙了這麼久?還有,你這兩年到底都在乾什麼?”

葉賢齊叫屈:“雪至,你舅舅那個脾氣,你也知道,我不撒謊,日子怎麼過?要是被我爹知道,他非打死我不可!這兩年……”

他頓了一下:“我在日本改學經濟金融了!日後一樣事業有成!”說完,見表妹還盯著自己,好像不是很相信的樣子,急忙上去討好地替她揉肩:“我的問題是小問題,先放放。現在有個要命的大問題!我覺著咱們還是快點搬下去好。那個四爺實在太危險了,誰知道他結了什麼仇家,會不會半夜又跳上什麼刺客殺手,萬一要是傷到了你……”

“行了!”蘇雪至沒好氣地打斷了他。

“還等你說?我已經和他們說了,現在就可以搬下去了。”

表哥終於噓了口氣,奉承:“這可真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雪至,你真的越來越厲害了!表哥我佩服,往後我就跟著你混日子……”

他一邊嘴裡說著,一邊去開門,想去下麵叫人上來幫著收拾東西。

門打開,一愣。

“王公子?”

蘇雪至抬頭,見王庭芝居然來了,人靠在門邊,眼睛掃了下裡頭:“這是想搬下去了?”

表兄妹對望了一眼。

蘇雪至有點詫異。沒想到他精神頭還挺好。白天差點沒了氣,現在竟然活蹦亂跳,不但看著一點事都沒了,居然還有心情來找茬。

葉賢齊陪著笑臉:“是我和我表弟提出來的,和我表弟無關。這不,四爺出了點意外,要養身體,我怕你們嫌吵,怕打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