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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372 字 6個月前

他媽給我下去!不下,老子先崩了你們!”

一個水手噗通跪了下去:“大爺您高抬貴手,饒了我們!我們有老有小,要是死了,全家也都得跟著餓死!剛才已經吹哨叫紅船了,那上麵有水裡的高手,您再等等……”

剩下的人也跟著不停磕頭,哀聲求饒。

豹子鼻翼憤怒張翕,眼皮子不停抽[dòng],槍口頂著領頭水手的頭,慢慢扣動扳機。

“出來了,好像出來了!”

突然,有人指著前方高聲大叫。

蘇雪至急忙看去。

果然,在前方七八十米開外的江麵上,一塊凸出水麵的黑色礁石後,真的出現了一團白影。

那是一個人,托著另外一個人,頭浮出了水麵。

他仿佛想要靠近那塊礁石,但卻被水流衝開,無法再回頭了,朝著前方繼續漂去。

在他的前方,不遠之外的江麵之上,泛著一大片白色的泡沫狀波浪。

外行人看來,這片水麵飄逸而輕盈,猶如天上落下的一團羽毛。

而其實,下麵暗藏凶險。

這代表了大旋渦。

彆說人,就算是一艘船,經過這裡操控不好,也極有可能會被卷進,葬身水底。

“四爺——”

豹子衝到船頭,高聲呼叫,卻眼睜睜看著那團白影朝著羽毛越飄越近。

他眼睛紅得滴血,猛地轉身,嘶吼:“放小船!我下去!”

船上再次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

這是不要命了。

船長和司務忙命人照辦。

蘇雪至雙手抓著船舷,人探了出去,手心不停冒汗。

突然,她的身後,有人抓起甲板上的一團纜繩,伴著周圍人發出的一道驚呼,“噗通”一聲,縱身躍入水下,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等再次冒出來,已是在幾十米開外的江中了。

竟是那個水會的三當家王泥鰍!

隻見他猶如兩肋生翅,順著洶湧江濤漂流迅速而下,很快就到了剛才的那塊礁石旁,竟半身出於水麵,將繩打了個大活結,朝礁石拋去,不偏不倚套中,收緊,借著繩攀上礁石,隨即衝著前方那團已經飄到羽浪邊緣的白影喊了一聲,振臂,奮力一拋,繩索的另頭,拋到了白影的身畔。

水中人伸出空著的一臂,一把抓住向著自己拋來的索,迅速在掌中纏了幾圈,隨即緊緊攥住。

王泥鰍拽著水中繃直的繩,將他和已昏迷的王公子拉回到了礁石旁。

這時,那個豹子也帶著終於肯下水的水手操著小船劃到了礁石旁,將幾人接上,迅速回到了大船上。

四爺目底布著一層淡淡血絲,臉色微微蒼白,一上來,人就扶著欄杆,彎腰,麵朝江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豹子神色顯得十分擔憂,衝了過去:“四爺,你——”

四爺低頭咳著,垂落在額前的一綹短發,不停地滴滴答答往下滴水,濺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沒抬頭,擺手,表示沒事。

蘇雪至就在近旁,眼尖,分明瞥見他壓了咳的一片衣袖上,依稀仿佛沾了一縷血絲的痕。

不止這樣,他的左大腿一側,不知在水下受了什麼傷,人一上岸,沒了江水的稀釋,還在流的大片殷紅的血便迅速地染紅了白衣,十分觸目。

“四爺,你腿——”

他終於止了咳,再次擺手,接過一個保鏢遞來的外衣,披在肩上,隨即直起身,朝王公子快步走去。

第9章 (那邊才一登上船,三當家就...)

王庭芝人躺在甲板上,雙目緊閉,昏迷不醒。

王泥鰍一上來,就解開王公子衣裳透氣,讓他趴著,墊高腹部,臉向下,壓他的%e8%83%b8,幾次後,有水從口鼻裡流出來,等流光了,再用力拍他的臉,壓人中。

保鏢也大聲叫著王公子。

這是水上過活的人的溺水救治經驗。從前就用這種法子救活過人。但這次,人卻沒有反應。

蘇雪至推開了幾個擋著自己在前頭看熱鬨的乘客,快步奔了過去,叫保鏢把看熱鬨的全都趕走,蹲下去說:“三當家,我在學堂恰好學過一種閉氣的救治法子,你照我的法子辦,幫我!”

三當家應是。

蘇雪至確實在最近看的一冊現行的實用診療指南教科書中看到過關於人工呼吸和按%e8%83%b8救治閉氣方法的介紹,心肺複蘇原理和基本操作一樣,但具體操作的準確科學性,自然無法和cpr相比。

蘇雪至立刻教他標準的雙人CPR心肺複蘇法,讓他照自己頻率壓%e8%83%b8,她負責暢通王公子的呼吸道,吹氣,觀察他的頸動脈和瞳孔變化。

這樣相互配合重複多次,終於,王公子的眼皮翕了下,恢複了自主氣息。

片刻,他慢慢地睜開眼睛,嘶啞著聲,含含糊糊嘟噥:“這是在哪兒呢,我怎麼感覺有人往我嘴裡吹氣……”

保鏢狂喜:“四爺你看!公子醒了!醒了!他沒事了!”

蘇雪至抬起頭,見對麵那個四爺原本凝重的眉峰輕舒,抬眼看了眼自己,隨即吩咐人,先送王公子上去休息。

她站了起來,背過身,飛快抬手擦了下嘴。

剛才時間實在緊迫,也來不及找紗布隔開,隻能這樣了,擦過嘴,忽然想起一件事,走過去對王泥鰍說:“三當家,你記住剛才的要點,一個人也可以救人的。往後若再遇到有人溺水閉氣,就照這法子,應該會比你原來的法子要好。”

王泥鰍是親眼所見,深信不疑,點頭說記下了,又誇道:“蘇少爺,你是又聰明,又能乾!用老話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蘇雪至笑著說:“三當家你才是英雄豪傑。今天還救過我,我都沒向你道謝。”

蘇家公子態度竟這麼和善。王泥鰍頗有幾分受寵若驚,忙擺手:“蘇少爺你太客氣了,我算什麼英雄,水裡那點活兒,雕蟲小技而已!”

蘇雪至說著話,眼角風瞥見那個四爺好像朝著這邊來了,恰蘇忠在另頭朝自己張望,似乎有話,於是轉身走了過去。

四爺停下,問王泥鰍的名諱,向他表謝。

他麵帶笑容,語氣誠摯。

水會三當家王泥鰍這趟出來,原本是不打算在蘇家人麵前露臉的,明天,等過了最後一段上遊江域,船進入了外省,水道相對安全,他也就掉頭回了,卻沒想到今天在兩省交界的這片水域,遇上了意外。

他之所以現身,將蘇少爺從險境裡帶出來,是他應該做的。

而剛才冒險,臨時決定下水搭一把手,說實話,除了知道蘇家少爺和這一撥人同住頂層,關係親近外,他的心裡,多少也是有些折服於麵前這個不知身份的“四爺”的膽魄,那種在湍流裡的堅忍,麵對漩渦臨危不懼,絕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現在人全都上來了,那個溺水的,也靠著蘇少爺的法子救醒了,也算是有驚無險,見這位四爺來道謝,也就報上了來曆,隻說是水會鄭龍王的人。說著話,見對方左腿一側衣物被血染得儘都成了赤色,血混合著水,沿著織物正不停地滴落,知道應該是他剛才在水下時被鋒利的礁岩割破的,說:“請四爺先去治傷,身體要緊。”說完抱了抱拳,轉身去了。

四爺也沒再強留,目送背影,直到對方消失在了甲板走道的儘頭裡,才突然抬手,一把搭住了身邊豹子的胳膊,低聲說:“扶我上去。”

豹子見他額頭微微泛出一層水色,不知是冷汗還是沒有乾的水,手心發冷,人看著仿佛突然被抽了力氣,已經沒了剛才說話的中氣,怕是失血過多,支撐不住了,急忙照辦。

上了住的地方,坐下去,四爺傷腿抬起,搭在了一張椅上,撕開褲管,就露出了大腿上的一道長達尺餘的傷口,血肉外翻。

上水這麼久了,還在不停地流血。

四爺低頭,用遞來的一塊洋巾壓著傷口,以暫時止血。

王媽剛從王庭芝那裡過來,見狀,慌慌張張地去打溫水。

“輪上的醫生呢?還沒來?”

豹子見四爺草草處置下傷,人就靠在了椅背上,微微閉目,神色顯得有些萎靡,心急不已,問外頭的一個手下。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船司經理和司務匆匆趕了過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醫生呢?”

經理掏出手帕擦汗,結結巴巴地應:“沒,沒醫生……”

“什麼?”

司務急忙解釋,說剛開始的時候,船上照規章,是配了一名隨船醫生的,但後來,反正都沒出什麼事,船司出於節省成本經費的目的,把醫生給裁了。

豹子回頭看了一眼。

那條壓著傷口的白洋巾,短短片刻,已被血染透了。

這樣的傷,不處理縫合,根本沒法止血,更不用說愈合了。

血再這樣流下去,隻怕人真的要撐不住了。

他立刻問下個最近的能停靠的地方,當得知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不禁臉色發青。

經理是親眼見過這人拿槍頂著水手腦袋差點開槍的一幕,心驚膽戰,不住地躬身賠罪。

四爺忽然睜開眼:“豹子,叫王媽拿燒酒和針線過來,自己先處理吧。”

王媽恰端了溫水匆匆進來,聽見了,嚷:“不是還有那位葉公子嗎?他說他在日本開膛剖腹!請葉公子來!!”

……

蘇雪至被蘇忠拉到一個角落裡說話。意思是四爺這撥人看著挺危險的,這段航程才走了一半,再讓兩位少爺和他們挨著一起,他實在是不放心。

蘇忠掩不住麵上的擔憂之色。

老管事是一心為了自己好。

而且,他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蘇雪至想了下,說:“我先上去看下表哥在乾什麼,再找個機會和他們說,就說王公子四爺都需要靜養,我們不好打擾了。”

就算被那個四爺猜出是他們想避禍的借口,也無妨。

反正就隻路上這麼幾天同行而已,日後又不用再見麵了。

和忠叔分開,蘇雪至回到了頂層。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現在消停下來,已是傍晚。

她撞見自己的表哥,打著哈欠從對麵走了過來,看見她,問:“雪至,人都去哪了?飯點了,王媽怎麼不在廚房裡?”

整條船差點翻了個天,他倒好,睡到現在才醒過來,張嘴就吃。

蘇雪至推他進了房間,關上門,把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葉賢齊真的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醉酒睡了一覺,醒來就什麼都不一樣了,吃驚跳了起來:“什麼?四爺遇刺?王公子落水?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蘇雪至說:“王公子休息下就沒事,四爺應該也沒大礙,上船的時候,我看見下麵有個醫務房……”

話音未落,傳來了一陣拍門聲。

蘇雪至過去開門,見是那個牌搭子保鏢,來找表哥葉賢齊,說:“葉公子,有個事要勞煩你了。”

“四爺受了傷,輪上沒有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