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走。等把他們引到那個地方,咱們就算是贏了。”
兵卒狠狠一點頭,調頭就跑了。
……
緊隨在其後不遠處的兩艘船,宛如貓戲老鼠似的在後麵吊著。
其實前麵的船已經慢了下來,以他們的速度完全可以追上,可惜到了此時,竟沒太急切想追上對方的心。
“大人我還沒看過船是怎麼沉海的,這破船倒是挺頑抗,都破成這樣了,竟然就是不沉。”一個年輕的武將唾罵道。
他身邊一個兵士小心的陪著笑:“大人,您放心,咱們再來兩炮,它鐵定沉。”
另一個麵容沉穩的兵士插言:“大人,指揮使大人獨自率人去追擊另一艘戰船,咱們是不是速戰速決,也免得……”
他的話被一旁滿臉阿諛的兵士打斷了:“指揮使大人英明神武,海威號又是咱們衛所首屈一指的戰船,對付小小的一艘戰船,無疑是大炮打蚊子,輕而易舉的事,你少在這裡說些敗興的話。”
很顯然這個年輕的武將是比較讚同這個說法的,就見他點頭道:“難得指揮使大人有興致,咱們可彆敗了他的興。最近大人滿腹怒火,下麵人人自危,讓大人發泄發泄,也免得都將火發在我們頭上。”
這話倒是實話,隨著舟山那邊日漸清冷,賀維已經多日沒什麼好臉色了。他本就是個脾氣暴躁的,最近郭巨衛的人沒少吃他排骨。
百戶大人都說話了,小小的一個總旗自然隻有聽著的份兒。就在那個善於奉承的兵士指著前方不遠處又受了一炮的船,正對著年輕武將說著討喜話的時候,船體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
難道是中炮了?可什麼樣的炮能引起如此大的震動?
年輕武將正打算讓人去詢問,一個兵卒跌跌撞撞地衝進指揮艙,稟道:“大人,大人,咱們的船觸礁了!”
這話讓人下意識不信,大人上前一腳將此人踹翻在地,罵道:“觸你娘的礁,這地方哪兒來的礁?”
可是這裡沒礁石,不代表沒有其他東西,要知道以前這一片可是被人用巨石沉船給填上了。因為航道被填,所以這裡一直荒無人煙,也就是被定海衛的那些人掘開了,這片才有來往商船經過。
填上?掘開?定海衛?
就在年輕武將臉色怔忪之際,那兵卒哭喪著臉道:“真是觸礁了,因為缺口太大,船工根本修補不及,陳總旗讓屬下告知您,隨時做好棄船的準備。”
……
綴在這艘船身後不遠處的一艘戰船上,同樣還是指揮艙裡,兩個總旗正在小聲交談。
“趙百戶那邊怎麼停下了?”
“難道是趙百戶不想追了,這個功勞想讓給咱們?”
坐在不遠處喝茶的一個中年武將,笑道:“趙百戶年輕氣盛,你們就彆拿他打趣了。”
“可那邊船真的停下了。”有人小聲道。
“哦?”孫百戶放下茶盞,來到窗前,當即有人恭敬地奉上千裡眼。
孫百戶接過來往那邊看著,透過小小的一方視線,隻能看到甲板上士兵麵色倉皇,奔來跑去的,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靠近了去看看。”孫百戶凝重道。
接了命令,當即有人下去吩咐,隨著一陣鼓點響起,代表著全速前進。
就在用肉眼就能看到這艘船靠近時,對麵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號角聲。可惜這號角意思不明,讓人摸不著頭腦。
旗手正瘋狂地向這邊揮舞著旗語,孫百戶一字一句地讀:“不要靠近,有暗礁。”
隨著他的話,突然船體一陣劇烈的震動,指揮艙中所有人的臉都白了。
……
在距這裡十海裡的地方,海威號終於追上定海的戰船。
經過一番交戰後,兩船接舷,郭巨衛的人成功登船。
被人圍攻的一位百戶大聲唾罵:“賀維,你身為朝廷命官,竟光天化日之下襲擊同司的軍官,這趟回去我定會稟明都指揮使,看你有何顏麵立於世。”
此言引起陣陣諷笑,郭巨衛的兵卒都是滿臉嘲諷,身穿著黑麵紅裡披風的賀指揮使被一群屬下擁簇走來,笑得猙獰:“那也得你能回去才成。”
“難道你——”此人一陣驚駭,正想說什麼,就聽賀指揮使道:“我們圍剿的是倭寇,可不是同司軍官。”
隨著他此言落下,那位百戶一陣慘嚎,卻是倒地斃命了。
眼見百戶大人都被殺了,定海衛的人當即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頓時有人扔了手中的兵器求饒,可惜迎來的卻是絲毫不留情的屠刀。
見此,也沒人想求饒了,都知曉今日是必死之戰。
既然如此,拉一個墊背不賠,多殺一個是血賺,都是拚了命的打法。
就在這時,一陣號角聲遠遠傳來。
賀指揮使抬頭眺望,就見海麵線上一字排開行來無數戰船,而正中的一艘船正是郭巨衛的戰船。
他一把搶過屬下手中的千裡眼看過去,正好對上船頭上迎風佇立之人。
此人麵容斯文,穿一身半舊青袍,海風吹得其大袖翻飛,說不出的飄然之意,卻與當下這種場景完全不符。對方嘴角含笑,似乎知道他正在看自己,突然舉起手,對著頸子一劃而過。
“輪到你了。”
明明對方隻是嘴唇微微開合,賀指揮使卻是讀懂了這句話。
他的臉當場陰了下來。
☆、第182章 第 182 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郭巨衛的每艘戰船, 賀指揮使都認識, 自是一眼就認出薛庭儴腳下的那艘船是胡百戶所率的戰船。
也正是方才被留下接管貨船的兩艘戰船之一。
這麼說來,這薛庭儴是耍了一招誘敵之計,定海的兩艘戰船棄貨船逃遁, 其實都是故意誘敵, 他定是暗中藏了餘力,順勢埋伏了郭巨衛的戰船。
隻是以定海衛的實力, 怎麼可能打下他們的戰船?還有另外分出去追擊那艘戰船的人怎麼還沒回來?是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因故有所延誤?
一時間,萬千思緒劃過賀指揮使的腦海。
不過他並不慌張,隻要趙百戶和孫百戶所率的戰船可以迅速回航, 鹿死誰手還說不定。
可是很快他就變了臉色,因為他看到對麵船頭被推上來兩個人, 正是趙百戶和孫百戶。
這兩人模樣十分狼狽, 在確定船沒辦法修補,甚至漸漸下沉,他們就帶著人棄船逃離。一般每艘大戰船上都會備有若乾小型戰船, 正好派上用場。
場麵如何混亂且不提, 偏偏就在他們登船準備離開的時候,方才那艘被他們追得落荒而逃的戰船竟然返回了,借著大船的衝勢打散了他們的隊伍, 並放下小船對他們進行收割。
結果自是不必說, 兩艘戰船上的兵卒大半數被俘。他們估計到死都不明白, 自己所在的船隻是怎麼就觸礁了。
殊不知薛庭儴當初掘海時就留了一手, 這片海域其下有數處藏了暗礁。尤其是這片海域,正是當初他帶著人掘海時,用來堆放那些巨石的地處,海麵之下有深有淺,不是熟知地形的人,恐怕來了後會和郭巨衛的人是同樣的下場。
耿千戶帶領的戰船哪裡是逃,是將他們帶入了萬丈深淵!
之後,薛庭儴照事先約定來接應耿千戶,雙方彙合後,便一起回援最後這條船。
其實整個計謀並不難猜測,不過是示敵以弱,誘敵深入,以點擊破,圍魏救趙。薛庭儴這一整出可以說是將三十六計玩出了花,也是實力不夠,隻能絞儘腦汁。
看似說得簡單,實則膽識、謀略、運氣缺一不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幸好的是,被他乾成了。
一直到此時,謝三都還有些回不過來神,目光連連徘徊在佇立在船頭的薛庭儴的背影上。
此時薛庭儴,正通過旗手向對麵喊話:“放棄抵抗,留爾等一命。”
旗手雙手拿了四五麵各色小旗,舞得像似開了花,向那邊打著旗語。
那邊很快就給了回複:“妄想!”
薛庭儴哂然一笑,摸了摸鼻子,這邊回應的是一炮轟了過去。
也是負責炮台的炮手運氣好,這一炮本是示威,誰曾想卻是正好砸在海威號的桅杆上,就見那高聳入雲的桅杆緩緩倒了下來。
海威號甲板上的兵卒哭爹喊娘到處奔躲,桅杆的傾斜使戰船小幅度在海麵上晃悠了著。
薛庭儴一陣牙酸,斥道:“誰讓你們打這麼準的,這船現如今是老爺我的,打壞了不用修?”
旁邊站著的幾個兵卒俱是訕訕,肩膀上裹著白布的耿千戶苦笑。
薛知縣不愧是薛知縣,到了現在這種時候還不忘往懷裡撈好處。可經此一役,耿千戶已一改早先對薛庭儴的態度,讓他來看此子做個文官真是虧了,明明是個兵法奇才。
耿千戶作為沿海衛所統帥,自然熟知海戰。
海上打仗不同陸地,沒有地形可以借,兩軍在海麵上正麵相對,戰法和行軍布陣對整個戰局影響微乎其微,拚的不過是彼此的戰船和火力。可偏偏薛庭儴今天給他上了一課,讓他知曉海戰還可以這麼打。
這場海戰對耿千戶影響至深,以至於讓他在未來成為一個非常出色的水師將才,憑借著華夏傳承數千年的各種兵法結合,將那些膽敢進犯的夷人打得是落花流水,當然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
說起來很複雜,一切不過發生在須臾之間,賀指揮使眼睜睜的看著海威號的桅杆砸了下來。
兩船離得太近,恰巧那桅杆砸的就是他這個方向,他倒是想保持威嚴不想躲,可惜危急關頭求生欲還是站了上風。
賀指揮使一身武藝還是不錯的,不然也坐不上這個位置。雖是近多年來荒廢了,到底身體的記憶還在,他一個懶驢打滾就滾了出去,再是往旁邊一竄,就逃離那片區域。
等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鬆了口氣站起來,就發現一旁的兵卒都盯著他看。
他轉身去看,才發現那根桅杆並沒有砸下來,而是懸懸地卡在半空中,正好被對麵船隻和海威號的船舷給頂住了。
也就說他逃竄的毫無意義!?同時他也想起方才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姿勢逃過的,老臉頓時紫紅起來。
隻差須發皆豎,他咆哮著:“看什麼看!”
他的屬下們俱皆低下頭,可不遠處卻是傳來陣陣大笑聲。
明明隔得距離不近,可因為那邊船太多,人也太多,笑聲竟是彙聚成一股聲浪,驚得天上盤旋的海鳥一哄而散。
尤其是站在船頭的那個年輕男子,一麵砸著船舷,一麵捂著肚子笑著。
薛庭儴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對身邊人說:“對那邊說,這老驢打滾打得不錯。”
這麼複雜的旗語,旗手可打不出來。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下麵人估計也是想打擊對麵的軍心氣勢,很快就進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