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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中,賀指揮使拿著千裡眼看著前方。

這次本不用他親自出麵,無奈他恨定海至深,定要親眼看見他們全盤覆滅的下場,才能一解他心中鬱氣。

“大人,這些人打算跑。”

“圍上去。”

對方會跑並不出賀指揮使的意料,敵眾我寡,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可是很快就有消息遞上來。

“大人,他們分頭跑了。這定海衛的人膽小至極,似乎打算扔下貨船自己跑。”

戰船不同貨船,貨船因為運了貨,吃水深行不快,可戰船就不一樣了,孑然一身,真加起速來,可比貨船快得多。

海麵上的動靜,自然被納入賀指揮使眼底,他得意地哈哈一笑:“一群孬種!留兩艘船拿下貨船,咱們追上去,這次定要將他們打殘了,讓他們敢跟老子鬥!”

“是。”

說起來容易,其實並沒有這麼簡單。

兩艘貨船上的人也不想坐以待斃,依舊以最快的航行速度往前行駛著。這掌舵之人似乎非常慌張,竟是和戰船背道而行,隻圖先逃離這裡,並不看路。

而兩艘戰船早就跑得隻剩了個背影。

郭巨衛的戰船分出三艘去分彆追擊那兩艘戰船,這邊留下兩艘戰船緩緩向貨船靠近。

貨船見這偷襲的戰船越靠越近,也放出幾炮予以示威。

現如今貨船上一般都裝有佛郎機炮,不過火力並不大,畢竟貨船的主要功能還是運貨。

就在這兩艘戰船對著貨船露出猙獰的微笑時,海麵上突然出現一隊戰船,數量極多,雲帆遮天,蔽日而來。

☆、第181章 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章==

率先看到這隊戰船的旗手, 使勁的揮舞著手中的各色旗子, 下方的鼓手也擂響了巨鼓,鼓點急促,意味著敵襲。

本來坐在指揮艙中, 等著拿下貨船, 好跟指揮使大人請功的周百戶,當即就愣住了。

甲班上腳步淩亂, 嗵嗵嗵踩得人心慌意亂。

隨著一個腳步聲急促響起, 有人衝進指揮艙報道:“大人,船,很多船!”

其實不用屬下稟報, 周百戶早已起身衝到窗前。這第三層指揮艙視線極為開闊,可以鳥瞰整個海麵, 就見在他們船後方不到一海裡的地方, 浩浩蕩蕩行來一隊戰船。

正中的是兩艘中型的烏艚船,其四周擁簇著一些小型船隻,這些船種類雜亂, 反正周百戶就從其中看見了鷹船、網梭船、沙船等, 還有幾艘怪模怪樣的明輪船。

周百戶當即就笑了,這哪裡是什麼艦隊,明明就是不知從哪兒拉來了一些漁船充數。隻是因為數量多, 乍一看去, 有些駭人罷了。

“大驚小怪什麼!這些烏合之眾也值得你嚇成這樣!”他一麵罵道, 一麵將手中的千裡眼扔給屬下。

果然那名兵卒看了後,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屬下也是聽了示警,還以為是有敵襲。”

作為觀察海麵並負責傳達各項指令的旗手和鼓手,他們發現敵情自然是要示警,隻是礙於用鼓點和旗子,所以隻能表達簡單的意思罷了。

不過這麼多船也足以讓人慎重,蟻多咬死象,亂拳打死老師傅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在戰場發生過。

周百戶很快就有了指令,讓屬下和另一艘戰船上的人聯係,一艘對付貨船,另一艘則是迎敵。

他並不懼怕這支船隊,且不提這些船隻是一群烏合之眾,隻憑他座下的這艘戰船是大型戰船,其上配備了十幾口佛朗機炮,就足夠將對麵這些船碾軋成渣了。

再說了他還有同伴,另一艘戰船完全可以拿下貨船後,再來幫他。

……

定海的戰船上,還是那件指揮艙,謝三看見對麵兩艘戰船,船舷上黑洞洞的、一眼一眼的炮口,有些頭皮發麻道:“你真想好了,咱們的火力不如他們。”

薛庭儴有些煩了:“都這種時候了,還有什麼想好沒想好的?難道眼睜睜給人搶?”

“那貨船上並沒有貨。”

不過是誘敵之計。

“躲了這一次,難道沒有下一次?”

謝三語塞。

他再是善於玩弄人心縱橫商場又如何,來到這一片茫茫的大海上,兩軍對壘,頃刻就會有炮彈轟來,若是輸了丟得就是性命,所以即使素來穩重如他,也不禁心亂如麻。

“即使真贏了,難道你真要……”

他下麵的話被薛庭儴打斷:“彆說了,來了。”

謝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見那巨大高聳的戰船已經向這邊行來了。

薛庭儴已去了窗前,麵色如常,但麵頰卻是抽搐了兩下,後槽牙緊緊咬著,目光如炬地看著那艘戰船,充滿了勢在必得的光芒。

“你祈禱我贏,也必須贏,要不然咱們都得死。”

隨著一陣急促的鼓點響起,薛庭儴平生第一場海戰正式拉開。

*

雖是如今地海船上大多都配了火器,可礙於風向和距離,其實火炮的準頭有限。

而但凡能稱之為是戰船的,都是經過特殊工藝,露在水平線以上的船體,都不是整塊船板,而是由很多塊兒搭組而成。其上又包裹了鐵皮用以防護,並隨船配備有船工,隨時破損了及時更換。

所以指望著幾炮就把一艘戰船打沉,十分困難。

在當下,一般海戰大多都是這種模式,先是遠距離互相炮轟,借以炮彈的威力打毀對方的風帆,及敵對之船的炮台和炮手,再是兩船接舷,上人肉搏。

很顯然,對方的戰船是打著這個目的,迎麵上來後,就聽見炮聲響了。

船上所有的兵卒和船工都繃緊了頭皮,他們除了聽著鼓點和看旗子各司其職外,根本看不到對麵的情形。

急促的鼓點接二連三響起,船頭船尾的舵手緊緊地握緊了船舵,負責風帆的船手也牢牢抓緊手中的粗繩,隨時聽命更改船的方向。

隻聽到炮響,卻並未感覺到船的震動,隱隱聽見落水聲,這代表對方打空了。同時,這邊的炮手已裝填好炮彈,隻待命令後,便隨時可點燃放出。

薛庭儴已經不顧自己的安危來到瞭望台上,這裡是整個戰船視線最開闊也是最高的位置。

這個位置是旗手的。

能充當旗手的人,都是精通海戰的老士卒,至少能做到即使主將未發出號令,也能暫時統領全局。

旗手有五人,一正一副,另還有三人候補。

薛庭儴緊緊盯著對麵戰船,在對方船體終於達到最佳射擊距離時,他揮了下手。

很快主旗手便揮動了手中的兩麵旗幟,跟著位於下方不遠處的戰鼓響起。等鼓聲傳入耳中,位於左船舷的第三第四兩個炮眼噴射出暗紅色的炮彈。

對方戰船並不是靜止不動的,而是和這邊戰船一樣,走著之字形。這是海戰中兩軍對壘的必要精通,隨時可以調整著船的方向用以攻擊,也是為了躲避。

大船有大船的優勢,同樣也有弊端,最大的弊端就是,你打對方是大炮打蚊子,而彆人打你,打擊麵就要廣得多。

所以郭巨衛的戰船中了兩炮。

可惜這兩炮準頭不行,既沒打中風帆,也沒砸中炮台。一枚砸中了對方船體,讓其借著水的浮力晃動了一下,還有一個砸在了甲板上,在甲班上引起一陣混亂。

還沒等這陣混亂平複,又是兩炮擊中西側的甲班,卻是另一艘定海的戰船也發動了進攻。

……

在經過起初的交火後,此時海麵上的情形亂成一片。

定海的兩艘戰船呈夾擊之態,卻又不近戰,隻是不遠不近的騷擾著郭巨衛的船。其實還是以躲為主,一麵躲一麵跑。若是郭巨衛的船追上來,被追的負責跑,後麵的那個則集中開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郭巨衛扭頭再去打後方開火的戰船,則跑的那個又調轉回頭襲擊。定海的船似乎並沒有想和對方接舷的打算,似乎就想消耗對方的炮彈。

就這麼來往了幾個回合,明顯能看出郭巨衛的戰船已經暴走了。

“打,給我狠狠地打!”

一陣無差彆左右轟擊後,周百戶終於冷靜下來,命道:“盯準一個,強行接舷。”

可此時已經晚了,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一直遊蕩在遠處不敢靠近的小型船,已經悄無聲息地靠上來了。

這些船形體細長,最前方安著尖銳鐵撞角,以飛射之態撞上郭巨衛的戰船,宛如一根根釘子紮在上頭。在撞上後,就見船的後半部分旋即脫離,隨著後船的遁離,一連串爆炸聲後,卻是前船已燃起熊熊大火。

此船正是連環船,形似一船實為二船,專門用來突襲大船的。

因為這次襲擊,郭巨衛的船上已經亂了,各處都在叫著船漏了,喊著船工去修補,可這般多的創口,又哪裡是能修補的過來的。

同時,定海兩艘戰船的火炮又至,引起陣陣鬼哭狼嚎。

趁著這片混亂,又有小船靠近,這次卻是貼近後便扔上鐵爪勾緊船舷。定海衛的兵卒手腳敏捷的靠著繩索攀上船,因為人數太多,而郭巨衛的船上已經亂了,所以他們幾乎沒受到任何阻撓。

敵人未戰先亂,便是一麵倒的局麵。

就在這之際,定海的兩艘戰船也靠近了。

……

另一頭,郭巨衛的另一艘戰船幾乎和這邊是差不多的處境。

兩艘貨船近乎逗弄似的在前麵跑著,明明看著跑得不快,卻在戰船快要靠近,突然加速。

跑得比兔子還快,儼然不像是上麵裝滿了貨物。

它們時而並行,時而分開行駛,時不時放上一炮騷擾,將人撩得火冒三丈,卻又礙於其上有大量貨物,彼方根本不敢開炮。

就這麼一個追兩個跑,這三艘船漸漸駛離了這片海域,等郭巨衛的船反應過來有詐時已經晚了。

定海衛的戰船已吞掉了他的同伴,氣勢洶洶而來。

就在他們倉皇還擊的同時,那兩個被他們追得亂串的貨船突然大變臉,竟從小白兔變成了餓狼,火力之猛,竟然不下那兩艘貨船。

他們這才發現,對方是扮豬吃老虎。

……

就在這邊打得如火如荼的同時,定海被追擊的那兩艘戰船處境並不好。

近乎被追得落荒而逃,且船上濃煙彌漫,顯然是受創不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為他們是順風而行,有著風的助力,跑得比平時更為迅捷。

隨著幾聲炮響,船體一陣劇烈的晃動,甲班上的兵卒被甩得飛起又跌落。有慘叫聲,有嘶喊聲,宛如一片人間煉獄。

“大人,咱們的船漏了好幾處,船工已經修補不過來了。”一個滿臉黑灰的兵卒急急稟報。

耿千戶攥緊拳頭,沉聲道:“彆慌,咱們船上有備用船,且薛大人說了,他很快就會來接應咱們。”

“可是……”

“彆可是了,去下令,全速前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