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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那是砸了許多人的飯碗。而富商背後還有無數盤根錯節的勢力,即使地位高如一國之君,也是不敢輕易妄動。

之後太/祖駕崩,嘉成帝登基,這位繼承了親爹剛毅粗獷的外貌,卻心思深沉的皇帝,從甫一登基,就展現出不一樣的處事方針,連施手段,將一眾張揚跋扈的朝臣打壓得服服帖帖。

當然這還是表麵上的,實際上皇帝還不能當家做主的情形並沒有什麼改變。

嘉成帝登基方不過六載,到目前為止,對吳閣老一直信賴有加,也從未再提開海禁之事,難道說聖上也有這個心思?

如若真是,他必然和吳閣老是處在對立麵的。

要知曉隨著吳閣老的崛起,江南一帶的形勢早已改寫,當年式微安分的吳家,如今已在當地執牛耳地位。吳家不可能不攙和走私,那麼也就是說吳閣老遲早走在嘉成帝的對立麵,而嘉成帝為了打壓吳閣老這個權傾朝野的老臣,必然要再立一個起來成事。

而這個對象自然不能是南方官員,該是北方,或者西方,總而言之哪一方都可,絕不能是南方官員,而沈家卻是山西的,甚至和吳家有些私怨。

所以舍沈家其誰?

也就是說,如果薛庭儴所言為真,其實沈家不用乾什麼,隻有等著安安穩穩入閣即可。哪怕吳閣老再怎麼權傾朝野,堂堂的皇帝安排一個大臣入閣也不是不能成。

一時間,沈複冷汗直流,握著那張紙條的手,竟是抖了起來。心也不停的往下落去,一直沒有邊際。

他心裡想這薛庭儴不過是個鄉下小子,怎麼可能堪透本質,眾觀全局,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哪怕是他,之所以能分析出這些,也是因為打從他幼年起,就一直被沈家當做下一代的執掌培養,所以知道許多沈家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

他憑什麼知道,他不過是個鄉下小子罷了,可能這輩子都還沒能過山西!

可不管心裡再怎麼否認,沈複還是打心底冒出一股恐慌,隱隱有個聲音不停地在告知他,薛庭儴說得都是真的。

即使真的,也有些晚了,素蘭已經處置,而吳沈兩家的聯姻也已提上了日程。哪怕這時候叫停婚事,若嘉成帝真有那念頭,說不定一直密切關注著這些,也就是說打從沈家動了想低頭的念頭,其實已經在嘉成帝心中名單上被劃掉了。

到了此時,沈複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為何要派人去送那份程儀。

這不過是他私人的一份好奇心作祟,好奇薛庭儴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

其實薛庭儴無論說什麼,都不能阻撓什麼,該進行的早已進行。他就是好奇而已,也是一貫招攬的手段,向對方表明那件事並不能影響沈家對薛庭儴本人的看中,誰知竟會得來這樣一個結果。

沈複甚至在想,這件事要不要遞往京城,若是大伯知曉,會是個什麼反應,又或是沈家其他人知道,該如何……

他又想那薛庭儴是不是故意的,若不當初怎麼不說,非要沈家人找上門,才弄得這麼一出……

不過想什麼也都是他自己的事,與薛庭儴絲毫沒有關係。

……

就這麼一路看景,一路想著心事,薛庭儴終於到了半山腰。

他累得有些不輕,也是這身子骨還太弱,不過是爬了一會兒山,竟是累得氣喘籲籲。

眼前出現了一座建築,不管是從門樓還是從整體來看,與普通書院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彆。唯一的區彆大概就是這座書院是建在半山腰,然後比普通書院更大一些。

黑色的桐油大門,其上懸掛著一方牌匾,上麵書寫了幾個大字——北麓書院。

終於到了地方。

他徐徐吐了一口氣,又整理了衣衫,邁步向前。

就在這時,一旁的角門打開,從裡麵走出來幾個人。

“哈,庭儴,你終於來了。”正是毛八鬥三人。

☆、第103章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毛八鬥三人都穿著深青色的儒衫, 寬衣大袖。

從外表看去, 三人與以往並無不同,唯一的區彆就是毛八鬥比以前瘦了些。

“八鬥,難道是書院夥食不好, 竟是消瘦至此?”

毛八鬥還沒答, 倒是李大田和陳堅瞅著毛八鬥,頗有些忍俊不住的模樣。

“怎麼了?”薛庭儴好奇問。

毛八鬥一把將兩人擠了開, 過來接下薛庭儴背著的行囊:“走走走, 彆理這兩個人,自打我最近瘦了,風姿更勝以往, 這兩人就日日揣著酸氣。”

李大田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說的對,我和阿堅都酸你。你風流倜儻英俊無雙, 乃是不世的翩翩佳公子, 行了吧?”

毛八鬥將他搡了一邊,拉著薛庭儴就往前走:“彆理這廝。”

三人一同進了書院。

書院中的景致又是不同,一改書院慣有的拘謹, 而是頗有魏晉之風。建築一律是高大寬闊的, 點綴在重重綠色之間,不像當下時興的合院形式那麼緊湊,極為分散。隨處可見古木參天、藤樹纏繞, 讓人恍然以為這不是進了書院, 而是進了山。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北麓書院建在半山腰上, 建築自然不能中規中矩。雲中山景色宜人,若是開山伐樹,就有些糟蹋了,所以這書院都是依山而建,並未改變格局。

上一次來這北麓書院,薛庭儴就見識過其中的景致,此時也不太訝異,跟著毛八鬥等人一路往裡走去,走了差不多快兩刻鐘的樣子,才到了一座屋舍前。

薛庭儴心想,看來以後在書院裡讀書,彆的就不提,至少強身健體了。

這座屋舍不大,隻有一進的樣子。

正堂裡,林邈正等著幾人。

這趟來,林邈並不是單獨隻帶了幾名弟子,而是帶著妻女一同。見到師母陶氏,薛庭儴有些訝異,不過他什麼也沒說,而是恭恭敬敬的叫了師母。陶氏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端著托盤下去了。

林邈問了問薛庭儴近況,又問他家裡可是安排妥當。

時值至今,林邈等人都不太相信薛庭儴留在家中遲來一步,是因為家中有事,而都以為小夫妻新婚舍不得彼此。不過這話自然不可能當麵說出來,林邈也不是毛八鬥,簡單問了幾句,就讓薛庭儴下去安頓了。

毛八鬥幾個帶著薛庭儴去安頓,他們的住處在東廂。

這東廂雖然不大,但一人一間房,總算讓薛庭儴鬆口氣,不用再睡大通鋪了。

認真來講,薛庭儴他們如今還算不得是北麓書院的學生,隻是以林邈學生的身份借居於此。

北麓書院收生嚴苛,每三年收一次,每次隻收十多人。這些年來,到北麓書院求學的學生不少,但能被收下的寥寥無幾。

再過一月就是書院收學生的日子,是時前來求學的人定是不少,按照北麓書院的規矩,要過了書院的入門試,才有資格入院。林邈的意思是打算讓自己的學生,也入北麓書院,才會帶著幾人先行前來,當然也是為了八月的秋闈。

不過讓薛庭儴來看,老師這拖家帶口的,似乎不打算回夏縣了。問過毛八鬥幾個才知,原來老師家出了事。

正確來說,是有關林嫣然的事。

林嫣然早就訂了親,這婚事是當年林嫣然的爺爺,也就是林邈的爹訂下的。對方和林家是世交,也是書香門第,姓李。┆思┆兔┆在┆線┆閱┆讀┆

說起來是書香門第,不過年頭還短,不過是父傳子承。林邈的爹是個秀才,林邈是個秀才,李家父子也是秀才。

唯一區彆的就是林家開了家書館,而李家乃是耕讀傳家,家中有數百畝良田,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地主。

這門婚事當初定的是娃娃親,是當年清遠學館聲名大噪之時,兩家結下的。

這些年來,林家式微,之後林父去世,而李家又舉家遷到宛縣,兩家的來往就漸漸淡了。但林邈乃是信守承諾之人,一直還記著這門婚事,料想以兩家的交情,雖是來往淡了,到底有婚約在此。

林邈從林嫣然十五歲的時候,就等著李家人上門提親。

不至。

過了一年,他忍不住去信詢問,對方的解釋是家中事務繁忙,待家中瑣事過罷,便來提親。

這一等又是兩年,直到林嫣然都十七了,對方還是沒給明白話。林邈去信質問,對方答曰兒子忙於功名,正在關鍵時候,待一切忙罷,李家自會上門提親並登門道歉。

其實事情根本不是對方所言的這般,不過是和林嫣然定親那人的爹剛中了舉,這從秀才到舉人,說是難如登天也不為過,一朝魚躍龍門,自然覺得兒子的婚事訂得有些低了。

這不,去年臨近年關,林邈忍不住又去信質問,並坦言若是李家對這門婚事不滿意,取消了婚約就是,實在犯不著這麼拖著。對方才據實已告,並說自己兒子已經另外定了親事,並將定親信物送回。

林邈氣怒不提,陶氏成天以淚洗麵,林嫣然雖嘴裡說著不在乎,讓爹娘不要傷心,可也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整整瘦了一圈。

說白了,哪個姑娘家會不在意這些,早就訂下的親事,她也以為未來的夫君就是那個人,誰曾想被人退親了。

這個年,林家人過得並不好,不過薛庭儴正趕著婚期,再加上寒冬臘月,去一趟鎮上也不太方便,才會沒有察覺。

直至二月薛庭儴成了親,參加完學生婚禮的林邈,就帶著妻女連同三個學生,舉家來到了北麓書院。至於清遠學館,他則是交給了莫先生,他自己跟自己拗前半輩子,如今連女兒的人生大事都拗沒了,再拗下去就是一場笑話了。

聽聞這些後,薛庭儴還沒說話,毛八鬥倒是氣道:“狗眼看人低的,總有一日讓他們知道,馬王爺是長了兩隻眼。”

薛庭儴當即也生不起氣了,而是笑了起來。

李大田也笑著,還一麵笑一麵對薛庭儴朝毛八鬥打眼色。

這套眼色打得,反正以薛庭儴的心智,也有些一頭霧水。還是見陳堅也笑著往徑自生氣大罵的毛八鬥看了一眼,他才恍然大悟。

他上前拍了毛八鬥一下,道:“瞧瞧,又不是你的事,怎麼生氣成這樣。”

“怎麼就不是我的事了?老師的事就是學生的事,有事弟子服其勞!”

“不是因為彆的?”

毛八鬥有些心虛了起來,道:“什麼彆的不彆的,你說的話我咋聽不懂。”他連忙打岔道:“對了,你這屋裡東西還不全,我去問問師母,幫你拿個臉盆去。”

說著,他就急急忙忙走了。

留下三個人,薛庭儴看了看李大田和陳堅,兩人對他一笑,一切了解自然在心。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沒想到這毛八鬥也懂這套。還是李大田給薛庭儴解了迷津,說毛八鬥這廝偷偷喜歡人家姑娘,卻又不敢明言,便遮遮掩掩問人家姑娘喜歡什麼樣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