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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一個還不到十五的案首是什麼寓意嗎?他還很年輕,他可能馬上就會成為一個很年輕的秀才。而他成為秀才的時候越年輕,代表他考上舉人的可能性就會越大,甚至是舉人。

而薛青山不過是個人近中年,已經考了許多次依舊連秀才都考不上的老童生。

“你說這話是啥意思,你這是想攆走你大伯?”趙氏忍不住道。

薛庭儴沒有理她,掀起袍角,在薛族長麵前跪了下來。

“還請堂爺做主。”

薛族長徐徐歎了口氣:“罷,之前的事我就在想如何處置青山,才能起到警醒之效,看來青山是不能留在族裡了。”

“海子哥……”

“堂爺……”

*

薛族長親自開了在祠堂,並招了所有族人來,將薛青山在族譜上除了名。

自此薛青山就是沒有宗族的人。

沒有宗族就是孤家寡人,就是沒有依靠,甚至死了也不能入祖墳。再甚者說,若是有人故意告上官府,甚至會剝奪其身上的功名。一個連自己宗族都要驅逐的人,該是怎樣德行有失,道德敗壞,朝廷自然不會讓這樣一個人身負功名。

一時之間,村裡是人人稱讚薛族長剛正不阿,鐵麵無情。都沒想到他竟會處置這麼重,雖說按照規矩這麼處置也不為過,可誰不知道薛青山是薛族長的侄兒,本人又是個童生。

包括鄭裡正都沒想到。

當然也有人心裡有數這事情恐怕不單純,若真是如此,之前就處置了,至於來回費兩茬功夫。聯想起之前村裡有人說薛老二是薛老大害死的,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影子。

按下不提,這次將薛青山從族譜上除名,卻是沒有連累薛俊才的。

這是薛族長、薛老爺子,乃至薛庭儴共同默認的。罪不及妻兒,事實上這事也確實和楊氏及薛俊才沒什麼關係,雖是楊氏幫著隱瞞了這事,可之前也是她出麵指認,才會讓薛青山放棄抵賴,算是功過相抵了。

為了不牽連薛俊才,族譜上薛青山的名字後麵寫著‘卒’字,這個字是薛庭儴親手寫上去的。從今以後薛青山即使還叫薛青山,他也不是薛青山了。

楊氏和薛俊才依舊留在薛家,薛青山卻是帶著薛寡婦搬去了薛寡婦的住處。

這也算是給薛家解決了一個大難題,若不之前鄭裡正說讓把薛寡婦帶回去養著等生下孩子再說,薛家那邊還真不好安置。

時間轉瞬即逝,眼看著就快到了四月,薛庭儴該遠赴府城參加這一次的府試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

這次清遠學館過了縣試的有六人, 除了薛庭儴四人, 便是王奇和一個叫做李嵩的學生。

眼瞅著臨近府試,從湖陽鄉到平陽府差不多需要一日多的時間,林邈決定提前帶幾個學生上路。

也是府試的規矩比縣試又嚴格了一些, 須有兩位廩生作保, 且兩位廩生開考當日都得在場應保,林邈這是打算去找熟識的友人幫忙。

這樣的情況下, 招兒自然不能再跟去了, 剛好她最近生意正忙著,薛庭儴走了,她也能專心致誌做自己的事。

她給薛庭儴收拾了行囊, 又帶上足夠的銀兩,就將之送走了。

臨走時, 薛庭儴頗有些小哀怨, 他自然看出招兒如釋重負的輕鬆。

“咋不走了?升子還在外麵等……”後麵的話沒說出來,卻是她被薛庭儴壓在牆上狠狠地親著。

又狠又重,臨分開前還咬了她嘴唇一口:“等我回來!”

然後薛庭儴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招兒半晌才緩過神來, 擦擦自己的嘴, 去了大門外看著那輛漸漸消失在視線儘頭的騾車。

一時間感傷不期而至,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什麼東西。

不過扭個頭的功夫,招兒就沒空去想這些了。

今年他們的攤子比去年鋪得更大, 兼顧著湖陽鄉和安陽鄉的同時, 又去了兩個新地方開拓生意。那座小山頭經過一年的將養, 比去年肥沃了不少, 已經出了兩茬菜。

當然光指著這些肯定不夠,不過他們多少也算是有自己的根本。現如今這山頭大變了模樣,一部分被劃成了菜地,有的地方不適合種菜,就用來種了果樹。如今高嬸和周氏都有活乾了,負責在山頭上養些雞鴨之類的,若不是不適合養豬,她們還想弄幾頭豬來養。

乾了十多日,她們發現這種方式十分輕鬆。地裡的菜可以賣錢,雞鴨不用管,剪了翅膀讓它們滿山跑,菜地裡有些蟲子啥的,都讓它們吃了,既不用擔心菜被蟲吃,還不用操心給它們喂食。

唯一要做的就是教會它們到了時間回巢,不過這些小家夥兒們都非常聰明,固定的時間被趕過幾次,就都知道自己回去了。

而另一頭,招兒的成衣生意也終於開始了。

去年籌謀了大半年,去各處送菜的同時,就在打聽哪兒有便宜的布源。最後定了兩家,招兒先弄了一批布回來先試著做。

負責做衣裳的婦人是早就說好了的,招兒讓高升幾個在山頭上又蓋了幾間屋子,專門請了人來做,相當於是辦了個小作坊。

工錢按件數算錢,多勞多得,做一套衣裳給五文的工錢。有些手快的婦人一天下來能做四五套,也是二十多文,相當於一個成年勞力出去打零工的工錢了,也不耽誤做家務侍候老人什麼的。

不用想這種活兒放出風聲,多的是人搶著乾,不過招兒曆來做事不喜歡出風頭,隻找了幾個以前給她做過活的婦人先來做著。

等第一批衣裳做出來,招兒親自押著出去賣了一趟。

生意出乎意料的好,也是招兒長時間沒去賣衣裳過了。她腦子活泛,會選布料,也不貪多,男人衣裳就選了三個花色,女人的衣裳花色就多了,她按著年紀挑了一些樣子做。

例如女兒家都喜歡嬌嫩的顏色,就做些符合她們年紀的新樣式;年紀大些的婦人,她們則適合相對沉穩一些的花色和樣式。至於老婦人們穿的,招兒沒有做,一來到了這個年紀的婦人,都沒有那麼愛俏了,人也儉樸許多,都是能將就一年是一年。

不光如此,她在賣衣裳的同時,還帶了不少頭花、珠花、胭脂水粉類的小玩意同賣。這個主意是薛青槐給她出的,這是他以前的老本行,清楚裡麵的路數,且也有價格便宜的貨源,現成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男人也就罷了,姑娘家婦人們來買衣裳的時候,免不了就會順道買上幾樣。看似一個賺不了多少,但架不住量多。幾次做下來,竟不比賣衣裳差,招兒便多動了些心思,和薛青槐商量著又往裡添了不少樣數。

現如今賣衣裳的騾車幾乎相當於一個移動性的小貨攤,尤其去年冬天裡招兒找木匠訂做了幾個車廂,有一麵車壁是可以放下來的,本是為了展示賣的物,如今橫著放著的那一麵車壁,倒是可以兼顧在上麵擺些小東西什麼的賣,算是開了挑貨郎一行的先河。

好不容易等一切步入正軌,忙得暈頭轉向的招兒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算算日子,府城裡的薛庭儴也該快開考了。→思→兔→在→線→閱→讀→

*

林邈等人終究還是來晚了。

府試三年兩試,去年空了下,今年比往年參試的人要多很多。等他們到了時候,連找了幾個客棧都沒有地方。最後隻能找了一家離考場遠,且頗為簡陋的客棧住下。

即使是這種客棧,也是隻剩了最後幾間空房,客棧中前來應試的學子很多。他們到的時候正值中午,從大堂裡經過時,就見得有不少學子同桌共飲,高談闊論。

安頓下來後,林邈就出門了一趟。

直到外麵天都黑了,他才回來。看其神色,似乎心情有些不好的樣子,薛庭儴猜著莫是出去受了什麼氣。

次日,林邈又出門了,一直到下午才回來。

可以明顯看出他麵上有幾分喜色,對薛庭儴等人說已經找到願意給幾人作保的廩生了。

林邈這次出去確實受了不少氣,他以為與他相交甚好的人,在他遞了拜帖後,竟然麵都沒露,就讓下人將他打發了。他換了一家再去,對方雖見了他,卻不願意輕易幫其作保。

畢竟作保此事當慎之又慎,就怕出了什麼錯連累自身。

林邈自然也清楚這其中的事,就是如此他才會去尋他自以為有些交情的友人,他覺得有他本人做擔保,旁人會相信他才是,卻萬萬沒想到對方會推脫。

殊不知等他離去後,被他尋得那幾個人,無不笑他是鄉下待久了,竟然連規矩都不懂了。

這規矩自然是府試開始前的規矩,也是應試的學生找廩生作保的規矩。

林邈以前拜師於北麓書院,他自是不缺保人。而他在鄉下,隻要人品端正,尋上門找他作保,他從來不收任何財物,也是能幫則幫,哪裡知曉每年這個時候,就是平陽府各地廩生大賺一筆的時候。

縣試一場,保一個最少要給二兩辛苦錢,即使如此也供不應求。一個縣攏共就沒有幾個廩生,林邈每逢縣試那麼忙也不是沒有道理,他為人雖一絲不苟,但素來好說話,又是不要錢給作保的,還不是都來找他。

而府試,相當於縣試又高一等,廩生給人作保,至少要封一筆不低於五兩的酬謝銀子。林邈帶了六個學生來,一分錢不想出,也不怪旁人不待見他。

可這個道理薛庭儴卻是清楚,一來是因為那個夢,二來也是薛青山每次赴考,就各種巧立名目管家裡要銀子,其中這個請廩生作保的銀子,一直是讓趙氏放在嘴裡罵的萬惡之首。

讓趙氏這種鄉下老婦人來說,那些廩生就是些死要錢的。

薛庭儴問林邈從哪兒找了人給他們作保,他怕莫是林邈自己掏銀子給他們尋,這樣心裡那裡過得去。

聽了這話,林邈羞愧不已,他也是聽了那位姓田的友人,才知道為何被人拒之門外。

之前林邈上午出去又找了兩個曾經與他有過幾麵之緣的廩生,境遇與之前差不多。出門的時候碰到一個衣著貧寒中年文士,看模樣也是尋上門來求保的,一問之下兩人都是為了館中學子四處奔波,索性湊做一處,你給我學生作保,我給你學生作保。

兩人交談甚歡,便找了一處喝茶吃飯,林邈才從田秀才口裡得知這其中的門道。與林邈相同,田秀才也是做不來那種巧立名目要銀子的嘴臉,再加上他們所在的鄉下也並不富裕,才會貧寒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