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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

把手擦乾淨,招兒拿出賬本和算盤,她最近正在學算術,這老師自然是薛庭儴。心裡默念著算經上的口訣,招兒一下一下的撥著算盤。

那頭,薛庭儴等了一會兒,沒見她湊上來,反而聽到算盤珠子的聲音,心裡彆提多委屈了。

想叫她卻又沒臉,就用腿肚子去揉她腳,一下一下碾著,帶著恨意。

“彆招我,等我把這點兒弄完。”她嫌棄地用腿掃了掃他,薛庭儴心裡的怨氣更大了。正想說什麼,外麵傳來一陣說話聲,緊接著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亮起來,竟是毛八鬥。

兩人忙下了炕,又穿上厚衣裳,才撩了棉簾子出去。

院門前停著一輛騾車,不光是毛八鬥來了,李大田和陳堅都來了。

三人穿著厚厚的棉襖,頭上戴著棉帽子,臉頰被凍得紅彤彤的,嘴裡吐著白氣。

正扶著木梯子,看老三鏟房頂雪的薛青槐道:“庭子,他們說是你同窗。”

“四叔,是我同窗。”薛庭儴應了一聲,又對三人道:“你們怎麼來了,怎麼找來的?”

招兒在一旁招呼:“快進來坐,進來說話。”

李大田去把騾車趕了進來,這時薛青柏也從梯子上下來了,和薛青槐兩人幫著把騾子解套。之後一個人把車拉到旁邊去了,另一個則把騾子牽進了牲口棚子裡。

這天寒地凍的,牲畜可不能凍著了。

李大田忙道了謝,才跟著大夥兒一同往屋裡走。

毛八鬥笑著道:“你家是餘慶村的,鼻子下麵是大路,這不就找來了。也是我在屋裡悶得慌,就跑去找大田,又帶著大田去找了阿堅,最後才來找你。”

掛在門前的棉簾子被掀開,兜頭就是一股熱氣迎麵撲來。

毛八鬥連跺了幾下腳,將腳上的雪跺掉,才道:“哎嘿,你這兒可真暖和。”說著,就往火盆前湊去。

幾人在火盆前圍坐一團。毛八鬥還在誇這火盆壘得妙,還說等回去了也在家裡弄一個。

李大田嗤他,說他瞎胡鬨,鎮上可不同鄉下,燒火炕的都少,大多都是燒炭,還壘火盆,也不怕把家裡給燒了。

提前這個,毛八鬥就是一把辛酸淚。若論過冬哪兒舒服,鎮上可真比不得鄉下,鄉下漫山遍野都是柴,打從入秋,莊戶人家就開始打柴攢著過冬,到了冬天就管貓在家裡暖和。

可鎮上不行,一來地方小,二來燒柴也不方便。彆看毛八鬥胖,可都是虛胖啊,不抗熱也不耐寒,一到外麵下雪就龜縮在榻上不下來了。這不也是看在家裡窩久了,才會生出來鄉下耍耍的興致。

“你家的火坑真大,你家的狗也肥。”鎮上的少年來到鄉下,覺得看什麼都稀罕,誇得黑子都拿狗眼瞅他了,覺得這人真是沒見識,還鎮上人。

“你們把褲腿兒烤乾了,就都上炕去,炕上暖和。”

“招兒姐長得漂亮人勤快,簡直是咱們湖陽鄉一朵花。”毛八鬥當即嘴甜道。

李大田在旁邊給他露底兒:“你這話對嫣然姐也說過了。”

“真的?”毛八鬥一副震驚的模樣:“你肯定記錯了。”

即使薛庭儴不止一次抹黑,招兒還是覺得這八鬥就是個活寶,討人喜歡。她笑眯眯地道:“家裡下雪之前買了頭羊,肉都冰在外麵,昨兒我就劈了一塊兒化凍。剛好你們來了,等中午我給你們做羊肉鍋子吃。”

“招兒姐真好,我就知道來這裡有好吃的。”

這才是三人寧願跑這麼遠,也要來薛家的原因,就是因為有好吃的。

招兒失笑,把家裡備的小零嘴一樣都撿了一些出來放著,就拍了拍手上灶房裡去了。

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毛八鬥又是一陣驚奇,因為薛家吃鍋子格外與人不一樣,竟然是用了一個鐵架子,直接把鍋架在火盆上吃。

招兒還準備了很多可以煮的菜,白崧、蘿卜、香菇、酸菜、凍豆腐,吃得毛八鬥恨不得把舌頭吞進去。

“招兒姐你家有地方沒,我想在這兒住兩天。”話音還沒落,他也覺得自己有點不要臉,忙一本正經道:“也是長時間沒和庭儴探討學問了,咱們在一起探討探討。對了庭儴,來之前我還去了趟老師那兒,他讓我給你帶了幾本書。”

這一下雪,從鄉下去鎮上就不方便了,所以也就毛八鬥去林家次數多,以儘做弟子的‘孝道’。

“家裡地方寬敞呢,那麼大的炕,夠你們睡了,被褥也有多。再過兩日就要殺豬了,到時候吃了殺豬菜再走。”

“殺豬菜?殺豬菜是什麼?”

果然是鎮上的娃,連殺豬菜是什麼都不知道。幾個鄉下的娃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李大田道:“殺豬菜,就是你沒吃過的菜。”

“好你個李大田!”

毛八鬥就想撲過去打鬨一番,可惜隔著個大鐵鍋,招兒又道:“想吃殺豬菜也簡單,不過之前你們要幫我辦一件事。”

“什麼事?”

招兒笑而不語,說是吃完了飯再說。

*

招兒所說的事,就是幫她寫春聯。

不光寫春聯,還有各種福字,紅紙她都備好了。

“考驗你們學問的時候到了,寫春聯我是不在行,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你們。我負責給你們裁紙,等到時候把這些紙都給我寫完了,我帶你們出去玩好玩的。”招兒搬了厚厚一摞紅紙出來,放在方桌上。

這紅紙可與其他的紙不同,又寬又長,一看就是沒剪裁過的。毛八鬥等人用目測,這些紅紙都寫下來,大概要寫幾百幅?

“招兒姐,你要這麼多春聯乾甚?”毛八鬥直咂嘴。

“賣啊!趁著過年前,再賺一筆,也能攢些買零嘴的錢。”

四人就這樣被拉了壯丁,在屋裡寫了整整一下午的春聯,也幸好屋裡暖和,人也多,你說我笑的,倒也不難打發時間。

寫好一張,招兒就拿去炕頭鋪著,很快上麵的墨就乾了。然後四個人負責寫,招兒就負責收,到了天擦黑的時候,差不多寫了近五百幅,另有幾百張福字,反正也沒細數。

招兒這才笑眯眯的去做飯,幾個人累得像狗,隻差沒癱倒在炕上。毛八鬥連連歎道,說招兒姐真狠,他就吃了一頓飯,而她就想要他的命。

不過晚飯又給他們補回來了,等吃罷飯收了場,招兒燒好水給他們洗漱,又拿出今年剛打的幾床新被褥,而她則去三房和薛桃兒睡去了。

望著招兒離去的背影,薛庭儴有一種想把幾個人打出去的衝動。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外麵有雪,天就亮的早。

一大早招兒就起來了, 和薛桃兒一起做了早飯, 早飯是玉米餅子和小米南瓜粥。

飯做好後, 招兒才去叫幾人起來。

不多會兒,幾個穿著厚厚大棉襖的少年, 就依次從屋裡出來了。

雪昨天就停了, 就是積雪還沒化。毛八鬥順手撈起一把雪, 揉成團,趁李大田不注意, 就往他脖子裡塞。

論起打雪仗, 鎮上娃可不如鄉下娃, 幾個回合毛八鬥就做落荒而逃之態。目睹這一幕的都是哈哈直笑,連薛桃兒也掩著嘴在旁邊笑。●思●兔●網●

“這幾個娃可真活潑。”周氏笑著道,又問招兒:“那兩個娃怎麼包那麼緊, 估計第一次來鄉下,受不住凍吧。也是, 鄉下的風尖, 鎮上的人哪裡受得住。”

招兒抿著嘴笑,直點頭。自然不會跟周氏說毛八鬥和李大田包了半張臉, 可不光是冷的原因。

正房屋裡, 薛老爺子聽到外麵的笑聲,也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昨兒毛八鬥幾人來了,就往正房這邊來了一趟,薛老爺子知道他們是薛庭儴同窗。

想到同窗, 薛老爺子不禁又想起薛俊才。那一場事後薛家人還是沒拗過薛俊才,薛青山和兒子對著擰了段時間,還是給他找了個學館,卻不在湖陽鄉,而是隔壁安陽鄉。

既然不在本鄉,離得自然是遠,回來一趟要坐半天的車,所以自打去了學館以後,薛俊才就極少回來了。

這不,眼看薛庭儴都回家歇了好些日子了,他還是沒回來。薛家人倒是請人送了信,那邊說二十三之前回來,可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薛老爺子打算等會兒吃早飯的時候,就跟老大再說一聲,讓他再去問問,二十三到底能不能回。

薛老爺子現在心裡充滿了茫然感,總感覺大孫子好像跟他爹成了仇人,可為何成仇,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吃罷早飯,招兒一眾人就打算出門了。

個個都是全副武裝,穿得厚厚的。薛桃兒也去了,她在家裡也悶得慌,招兒就打算帶她出去透透氣,當然也是為了打下手。因為毛八鬥不著調,招兒對李大田幾人做事並不放心。

一行人趕了兩輛車出去,招兒在前麵,李大田則趕著車跟在後麵。

招兒心裡早就規劃好上哪兒了,一路沒有停歇就帶著大家去了附近的一個村。進了村裡,她把車駛去麥場,選好了地方,就從車上拖下兩把鐵鍬,命毛八鬥幾個鏟雪。

那邊清理積雪,這邊招兒就帶著薛桃兒把春聯拿了出來。姑娘家細心,手腳也輕,兩人一副一副的撐開,一個貼一個遞,不一會兒一麵車廂就被貼滿了春聯。

入目之間全是雪白,就這麼一片火紅,看著就紮眼。

這時,招兒才拿出銅鑼,哐哐哐地敲了起來。

對這銅鑼聲,村裡人可熟悉,每當這個聲音響起,就是有便宜又好的物來了。這陣子坐在家中貓冬,有的婦人甚至總有幻聽,總覺得有鑼聲響招財小兄弟來了。

隻是不一會兒,毛八鬥等人就見到一副奇景——

一個個村民手裡提著,肩上扛上什麼東西,往這裡走來,老遠看去,密密麻麻,甚是駭人。

這是做啥來著?!

“招兒姐,你這是激起眾怒了啊,他們會不會揍我們?”

招兒但笑不語,等人到了近前,才開始扯著嗓門招呼道:“送福臨門!送福臨門!不用去求,不用去買,又好又便宜的春聯來了。一對五文錢,大的五文,小的三文。買一對大的,送一個福字,福字單買一文錢。有大有小,大門上,堂屋門,牲口棚子,糧倉房,招財納福好兆頭,來年豐收不用愁!”

“嘿,就喜歡聽招財小兄弟說話,聽著就好聽。”一個婦人說道。

“就是就是,我咋生不出這麼能行的娃。”

“讓你生出了,你不坐在家中吃乾撈稠,就等著享兒子福了!”

幾個婦人嘻嘻哈哈說著話,那邊招兒又道:“老少爺們,各位大叔大嬸爺奶們,這次咱不收糧食,今年老天爺賞臉,家家戶戶大豐收,家裡的糧食多得吃不完。這快過年了,總要賺幾個小錢做衣裳,給家裡的丫頭買花戴。”

“行行行,你說啥都行,彆人也就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