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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異樣,隻是帝流漿之後,妖怪密度高起來,他又被穆翡點明,才經常能遇到。

可是仔細想來,某一個重要的節點,不一定是帝流漿,而是,談春影去往北方受傷之後?

談瀟低頭,拿起談春影在舞台邊碰過的那一串符,從裡麵找出了最老,最初的符,那是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佩戴在身上的平安符。

談瀟把這枚符取出來打開,隻見上書熟悉的五個字:談春影在此。

周圍的人也都看到了,齊齊抽涼氣,一時無法言語。

談瀟懵道:“……媽,你封印的是我?”他感覺過去的所有都被顛覆了,“我不是人嗎?”

不要說談瀟,就是天狗都饒有興味地“哦?”了一聲。

孔宣也愣了下,可是,他所看到談瀟,一直是人族。

“什麼封印你,是掩蓋你的身份。”談春影罵了一聲,“簡而言之,你爸不是人,是我的太陰弓,現在在博物館睡著。避孕失敗感氣有的你,我想讓你專心做人。你彆把符全撕了,我也不知道全撕了會怎樣! ”

此言一出,臉色最差的是天狗——

太陰弓又叫射月弓,乃是最初用來驅逐天狗之物,若說此物在神仙之體麵前還是尋常,可此弓若還成精了呢?刀兵成精,是為大凶之物!

天狗代表血光之災,刀兵之精亦化氣為煞,冷漠無情,無心無愛,當初猜測狙擊手是刀兵成精時,404辦便嚴陣以待,可見威脅。

如此元素相加,連天狗也不知道,此凶與孔雀一起,能對自己造成什麼,驅逐?封印?乃至……

天狗看了看天,心中如被狠狠悶敲了一下。

他自以為瞞天過海,卻沒想到還沒逍遙一日,就發現身側即是死敵,竟是……仿如冥冥中命運的安排。

好啊,好天意!

天狗悶哼一聲,不,他還有可算計之處。

天狗看著震驚中談瀟道:“她不知道撕了符會怎樣?看你父親不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凶氣漸露,睡什麼?難道還能是被赤龍傷的?”

想也知道,必是自己選擇。凶煞之精怪,縱有神誌,終究本性難移。

談春影沒說話,臉色沉沉,可見天狗到底說對了幾分。

太陰弓在談家化形以來,她本以為修行誦經令其達到了平衡,可與赤龍戰時,重傷之下終究是勾起了丈夫的妖性。天道終有一線生機,丈夫才會最終選擇沉眠休養,也希望有一日在人間之氣中醒來,能找回七情。

而談瀟……她實在不知道刀兵之精與大巫會誕生什麼樣的後代,是中和,還是實力倍加而凶性依舊,麵對六親,也冷漠徹骨?

她希望作為人的談瀟能夠過得簡單快樂,才會用所有修為,掩蓋這一切。哪怕現在天狗當前,她也不希望談瀟把符全撕去,隻想著談瀟能自保就好。

穆翡看看談瀟,又看看孔宣,剛剛才知曉他們是一對小情侶,怎就如此……

“怎麼辦……”她不敢想當事人的心情,放在眼前的兩個選項,竟都是如此慘淡?

談春影雖心懷希望,但想也知道,不把符全撕去,必然應對不了天狗。

孔宣若不想談瀟性情大變,乃至落得和他父親一樣的下場,便要真身降世,繼而離開人間界。

談瀟要不願再也見不到孔宣,就要自揭符咒,極有可能永遠失去作為人的情感。

談瀟遙遙和孔宣對視,對著麥道:“要不,我們試試吧,你回去後,求求你媽,再放你偷渡下來。”

“你要趕我?”孔宣眼睛似乎紅了,他咬牙道,“你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談瀟無言,可是他不舍得啊,他有強烈的預感,真的掀開了符咒,自己再看到孔宣的舉動,可能,就不會再想笑了。

遠處的孔宣眼睛眨動,好像有晶瑩之物飛散,“就算你不喜歡我,甚至不記得我了,我也是你的宗主神,我說了要令你永受嘉福。”

談瀟恍然,那四個字他一度以為是夢中所得,此時方知道是真的。

不,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

遠處似乎有歡呼聲隱隱傳來,怕是山下的觀眾為了演出而雀躍,這也是今日神州大地的縮影。萬家燈火,喜怒哀樂,是人間最美好的事,誰又舍得破壞。

今日,是中秋團圓之夜啊。

可孔宣在天,他在山頂,談春影在山腰,還有個可憐的老爹在博物館。談瀟背對孔宣擦了擦眼睛。

天狗同樣聽到了那人間之聲,這不正是,他們僵持在這裡的最初原因。除了他,誰也不忍人間美景被毀壞?

他如夢初醒,朝天獰笑,對他來說,兩個選擇都不好,但一定要選一個,作為半妖的談瀟,似乎不一定能夠克死他,“來啊,我就試試你這射月弓,能不能射得了我!”

一線生機,他也有屬於自己的一線生機!

天狗掀起血氣如劫雲,嘯聚向著中心點,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壓向談瀟一人,他要主動逼談瀟毀去符咒。

“談瀟!”

談春影的聲音也淹沒在血氣中,她隻隱隱看到孔宣似乎向談瀟撲去,那些瘮瘮能夠勾起人心中極度的恐懼,它們隻是掠過身邊也令人如墜深淵。

而這一切,輕飄飄忽略了所有人,僅僅衝著談瀟而去。

……

如同塵煙散儘,血氣消弭。

談瀟立於原地,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符咒不知何處去了,手中捏了幾根雀羽,正是五色神光,而孔宣卻不知所蹤。

天狗一怔之後,忍不住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真是妙啊!”他簡直要笑得肚子痛了,隻覺得蒼涼又好笑,“誰人排得出這樣的好戲來?真龍乃大蛇,真神不過大鬼,好巫師,好半妖,爾醒後第一件事,是把離自己最近的對象先拔毛!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口角像要裂開一般,雖然看不清到底是談瀟自己還是孔雀揭去了符咒,但他可以猜想談瀟要傷孔雀,孔雀都舍不得還手,生生被將五色神光也拔去了的景象。

這可真是,比他的遭遇還要滑稽呢。

談春影看不清,隻聽到天狗的笑聲,心中一涼,怎會如此?談瀟在人間上學多年,她心中本還存著一絲希望,現在心痛無比,甚至無暇顧及天狗所說“對象”。

“喵……”

“談瀟?”眾人遠遠看著,不敢妄動,穆翡難受地喊了一聲。

談瀟緩緩抬頭,麵色冷凝,看上去,竟真是個無情無性的模樣,把雀羽收在一個紅包口袋裡,拿出了自己彈弓,對準天狗,似乎一心隻有除去天狗的想法,畢竟他是射月太陰弓之後。

天狗昂首,“來吧,這是我的一線生機,還是你殞命之時。我選了,就不會後悔!”

他雙手捏訣,縱然知道太陰弓天生逐天狗,那也要試試。

談瀟啟唇,漠然道:“你選了做狗,我可沒選做妖。”

天狗滯住,這是何意?

談瀟若沒做妖,單憑人身,就算有孔宣的忍讓,怎麼能從孔雀身上拔得下五色神光?

談瀟似是知道天狗在想什麼,看看裝著五色神光的口袋,輕描淡寫道:“這是孔宣送我的生日禮物,用來刷去你的血氣。”

隨著談瀟聲音,孔宣半透明的身體也在談瀟身後若隱若現,緊緊貼著。

孔宣要送他羽毛,自然就要送最漂亮的,那便是他身上的五色神光,隻是這屬於本命法寶,孔宣日常將作為羽毛的它們送給談瀟,要用時才會祭出。

同樣的,得到羽毛的談瀟,其實也能使用五色神光,隻是,這還是他第一次用。

天狗看著孔宣那似是環抱的動作,更覺荒謬了:“如何,你們打算什麼也不選,死扛?”

“不,我選了。”談瀟與孔宣對視一眼,顯然孔宣也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道,“我是半妖,但我更是巫師。”

這才是他多年以來,認定的身份,秉承的觀念。

談瀟仰首道:“這裡是人間界,降神之舞,演繹的終究是之道——”

他不要真神降世,也不要妖身治狗,他相信人族自己的、最初的力量,誰說人族用著尋常之弓就不能射陸上神仙。_思_兔_網_

人間界也曾神鬼混雜,妖邪遍地,唯人族從遠古存續至今,敢和自然天災交鋒,鑄就不朽文明。巫師敬天畏神,更要驅神逐鬼。

此一言,即應天道。

這一次,談瀟沒有請孔宣握著他的手,而是自己徐徐拉開木弓珠彈:“人間有靈,諸神莫近!”

第90章 終章

不,凡人,凡人可奈我何。

天狗死死盯著談瀟的血色眼瞳擴大,竟帶著一絲懼意,它長嘯一聲,身體中爆裂般瘋狂散出血紅的月氣,鋪天蓋地,將眼前的一切悉數掩去。

細細看去,那竟是一張巨大的口,看上去似乎要把此方世界也一起吞沒,為他陪葬!

一片血色中,任誰也看不到天狗的本體在何處,操控著這吞食一切的瘋狂之舉。

隻除了談瀟。

他如今才知道自己不辨人臉多半是因有木石之精的血脈,可也正是這一半血脈,令他更為敏銳,不受幻象影響,直探真相。

談瀟雙目瑩亮——

蜃珠亦前所未有的璀璨,從談瀟手中脫離,一往無前。

輕靈的蜃珠所到之處,血氣滾滾分開,將那張大嘴撕裂成千百縷,直指天狗真身!

血氣之後,天狗遠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反而是要遁去的姿態。

“啊!!”天狗回首,聚起渾身之力阻擋,綻放出耀眼寒芒,將騎雲嶺照得宛如白晝,陰到極處甚至有轉陽之兆,“月輪熾盛,續我真靈!”

可小小的一枚蜃珠攜著人族巫師的意誌,更是千萬年的傳承,它的光華看似霧氣蒙蒙,微不足道。

然而,寒芒散儘,唯獨這淡淡的光亮在黑夜中醒目無比,嵌於天狗眉心!

天狗無法出聲,隻是呆呆看著人間,好像一眼看到了千萬年掙紮中的微不足道的力量,是它們嗎?在自己不甘的身軀與神魂中,無可抵擋的外來力量在迸開。

轟然一下,天狗拚湊起來的神仙之體化為一蓬血霧,唯剩下什麼東西墜落——

於半空中被五色神光刷去。

此時此刻的南楚城,無數在高樓間的人眺望著遠處的騎雲嶺,震驚地看著那遙遠之處、絕非表演能綻放的光芒,不知發生何事,唯有舉起手機連同自己的陣陣驚呼也記錄一同記錄了下來。

遙遠的城區,或是就在山腳下觀眾們,都注意不到,正是那驚人的動靜之後,原本被遮蔽的月亮也再次顯露了出來。

而在他們都看不到的山崖上。

談瀟接住了返回的穆珍珠,回頭道:“任務完成。”

穆翡看到月色之下,談瀟射月弑仙後,表情竟是如此平靜,幾乎讓她有談瀟是否解開了符咒的錯覺。

幸而下一刻,孔宣已經緊緊抱著談瀟,臉頰在他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