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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著,沈浮橋一時竟有些怔然——自己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寧逾鬨不鬨脾氣了?

優柔寡斷,一步三顧,簡直不像他自己……

沈浮橋的心暗自沉了沉,%e8%83%b8口悶悶的無法發泄,於是在門口砍了一根細竹做成了釣魚竿,配上細鉤和餌料,又從暗格裡抽出纏好的線做成了簡易的漁網,就這樣一竿一網一桶一人下了山。

企圖用忙碌壓下某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

……

此時,寧逾正散發赤足站在窗邊,藍眸緊緊盯著沈浮橋的身影,麵色不虞。直到看見他在不遠處的河岸邊停了下來,撒網拋竿一氣嗬成,像是沒有要遠走的跡象,他才輕輕鬆了口氣。

“哼。”

不過沈浮橋居然晾著他去逗彆的小魚玩兒,這一點還是非常惡劣,他記下了,以後再一筆一筆找他算賬。

而當務之急,是找到那隻兔子,看看他那兒有沒有什麼好辦法,能補救一下他倆這岌岌可危的關係。

寧逾正欲出門,窗口就慢吞吞地爬上了一隻毛茸茸的雛兔,看起來很弱小,寧逾一手就可以捏爆一個,但是當它雙腿扒拉上窗欞,雪白的小胡子微微顫動的時候,寧逾沒來由地心軟了軟。

他一分神,兔團子就已經爬到他手背上去了,埋著圓滾滾的腦袋在他指節上蹭了蹭,一行朱砂色的靈符便現了出來。

「若有急事,請於雨霖山東南極第二棵鬆樹下尋我。阮白留」

這兔子是未卜先知嗎?

要不讓他給自己算算姻緣?

寧逾內心思忖了片刻可行性,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王後隻有沈浮橋一個,非沈浮橋不可,而沈浮橋又難追,想也知道這姻緣來得不會太快。

倒是這眼前的兔子……怪不得沈浮橋那麼喜歡,果然這種毛茸茸的幼崽是最能激起保護欲的,連自己都不例外。

寧逾盯著手上的兔崽暗自出了一會兒神,心裡忽生一計,隻是這計劃實施起來有些困難,必須得讓那兔子幫一下忙。

……

這邊沈浮橋已經釣了滿滿一桶魚,這江水裡各種各樣的魚都有——活蹦亂跳的花羔紅點鮭、小巧皮薄的三羅、寬大扁平的長春鯿……

這些魚像是被什麼力量吸引了似的,爭先恐後地進入到他的漁網裡,往他的釣鉤上撞,全然不知它們即將麵對的將是怎樣的命運。

奇哉怪哉。

沈浮橋放下了釣竿,脫鞋進入淺水將漁網收上來,果不其然漁網上也絡著肥美的江魚,朝他撲騰著魚尾魚鰭。

“對不住了,家裡有魚在恢複身體,我得把你們送入他腹中。”

漁網上的魚像是聽得懂他說話似的,瞬間不撲騰了,尾巴一甩就要往反方向遊,沈浮橋的漁網簡陋,捕力不強,到最後拖上岸時,上麵的魚蝦都少了一半。

“還真聽得懂啊。”沈浮橋略作感慨,“這個世界太古怪了。”

他一手拿起漁網,一手拿起木桶和釣竿,便要轉身踏上返程的山路。秋水映著初陽,泛著粼粼冷調的波光,江邊鬆濤陣陣,綿延到天極水斷之處。

雨霖山的高穹一碧如洗,不時有飛鳥劃過一道淡淡的弧線,空餘聲聲清越的啼鳴。遠處有白雲升起,山霧還未散儘,頗有一種朦朧的秋寒。

沈浮橋靜靜佇立了會兒。

如果不曾遭遇這麼多離奇荒唐的經曆,這裡一定是他心馳神往的居境——幽靜、孤高、淒美、與世隔絕。

這是他以前做夢都想逃往的地方。

沈浮橋呼吸著霧靄山嵐,心情莫名有些釋然。關於生死,關於寧逾,他好像看得過分重要,一邊想握住,一邊又握不住。

其實困境可解,淡然處之便好。就像以前一樣,雖身處汙濁鬨市,心卻自然寧靜,不偏不倚,不戚不汲。

也好過如今心煩意亂,枉自迷失。

沈浮橋自我開解了一番,算是有效,心中平靜了些,正打算上山歸家,水天交接處卻急速駛來了一葉小舟。

江中波浪騰湧,那小舟卻劃得飛快,沒有任何偏失,不過幾回眨眼的功夫,舟與舟中人便已經清晰可見。

那人身著雪紗長袍,純白無瑕的如藻卷發以玉冠高高束起,長身玉立,看見沈浮橋時微微作揖。

沈浮橋回了一禮。

竹舟靠岸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隨後那人從舟頭迤迤然走下來,麵色溫潤,嗓音如缶:“無意叨擾,但尋一人耳,閣下見諒。”

沈浮橋搭在漁網上的指節不自覺地收緊了些,他看著眼前人淡藍色的雙眸,心中已有預感。

“無妨……閣下尋誰?”

“人身魚尾,如藻紅發,嬌俏可人——若他曾告知你名姓,當為寧逾。”

沈浮橋聞言蹙了蹙眉。

此人看起來沉穩莊重,出言卻輕浮不遜,並非良人可托。

看相貌大抵是族人。但寧逾是在族係紛爭中重傷出逃的,若是輕易把他交出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思及此,沈浮橋穩了穩心神,麵上又戴起無懈可擊的和煦微笑,對著這位不速之客啟唇溫柔答道。

“不曾見過,但閣下可告知我住處,若我來日遇到,便立刻通知閣下。”

第20章 爭風吃醋

那人不說不信,也不說相信,隻是打開折扇遮麵笑了聲,眉眼間褪去了溫潤,沾染了些冷意。

“這人可不興私藏啊,閣下可要考慮好了,是真的不曾見過,還是在哄騙我這外來客呢?”

“閣下也說了自己是外來客,那山中之物如何,與閣下又有什麼關係?”沈浮橋三兩下把話撥了回去,狀似為難道,“今日所言,句句屬實,確實不曾見過,我難道還能從哪裡給閣下變出個人身魚尾的美人嗎?”

“……”

那人麵色不虞,但似乎又顧忌著什麼,斂了斂眉,強笑道:“那閣下可否收留我一會兒?我遠道而來,在附近迷了路。”

拙劣的借口,沈浮橋想。

“抱歉,恐怕不行。閣下要去哪兒,我為您指路。”

寧遠折扇旋飛,直指半山腰處的木屋,等回到手中時紋路突現,卻是個古體的“否”字。

沈浮橋如有所感,收緊了雙拳準備阻止他闖上去,眼前人卻歉意作揖,聲音誠懇。

“方才多有冒犯,還望閣下海涵。隻是如果閣下有消息,請務必儘快通知我。”

他身量與沈浮橋幾乎持平,皮膚呈現出一種清冷的白皙,開口時有種誌在必得的自信:“阿逾流落在外,我很擔心,他也一定很想念我。君子成人之美,願閣下收起私心,能助我和阿逾早日——破、鏡、重、圓。”

“……”

破鏡重圓是這麼用的嗎?

阿逾?成人之美?

沈浮橋的心情莫名變得異常煩躁,但在陌生人麵前依舊保持著禮數,隻是蹙起的眉暴露了他此刻的不耐。

“閣下家住何處?”

“京城宣王府,靜候佳音。”

那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隻留下萬頃輕聲拍打的白浪,以及山間寂寞的空林。

沈浮橋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微涼的陽光被雲翳遮去了,身前淺淡的影子也消失不見。

他覺得有些難以呼吸,連著身體也略做佝僂態,快要支撐不住似的。

直到眼前恍惚出現一雙白皙的玉足,沈浮橋艱難地向上看去,是寧逾的鮫鱗環紋和深絳外袍。

“……怎麼下來了?”

寧逾沒接話,從沈浮橋手裡接過了木桶,讓他騰出手環過自己的肩頸,撐著他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沒事,不用這樣。”沈浮橋想推開他,但是全身已經沒什麼力氣,眼前也一陣陣地發黑,頭中針紮似的密密地疼。

“哥哥閉嘴。”

寧逾聲線冰冷,語氣很衝,但尾音又帶著點不太明顯的哭腔,沈浮橋忍著疼偏頭細看,發現他眼眶紅得不像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浮橋不擅長安慰人,也不知道寧逾因何難過,於是便真的閉了嘴,儘力不把重量往寧逾身上放,一路爬上去依舊是費了些功夫。

回到屋子裡,沈浮橋便靠牆倒了下去,一手撐著地板,一手捂著心口重重地喘熄。寧逾便坐在他身邊將他抱進懷裡,慢慢釋放著鮫人妖力,緩解著沈浮橋的痛楚。

不知過了多久,沈浮橋才漸漸從綿密的煎熬中活過來。模糊視線變得清晰了些,鼻間縈繞著好聞的海潮氣息,耳邊隔著衣物和某種堅硬的護器,傳來又輕又悶的心跳聲。

“寧逾。”

“嗯。”

“我和你說一件事。”

“噓。”寧逾伸手捂住了沈浮橋的唇,微涼的指節觸到他溫熱蒼白的臉,“哥哥,現在先彆說話。”

沈浮橋還沒有恢複力氣,便隻能聽寧逾的。他眼前被寧逾那片張揚又神秘的紅占據了,寧逾柔軟的指腹按在他的臉頰,卻像是攥住了他的心臟。

太近了。

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下意識想要抗拒這種太過強烈的情愫,但一想到今日種種,內心竟舍不得再將他推開。

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反正也快到不得不分離的時候了。

僅憑著那點見不得光的私心,沈浮橋自暴自棄般地在寧逾懷裡又躺了一會兒。直到力氣慢慢恢複,腦袋也慢慢清醒過來時,沈浮橋才覆上那隻手,將其抓了下來。

他抬身離開了寧逾冰涼的懷抱,伸手理了理寧逾微亂的交襟,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啞聲開了口:

“我方才遇見了你的族人。”

寧逾傾身,朝沈浮橋靠近了些,淡藍色的雙眸裡閃過疑惑的光澤:“我的族人怎麼會在近江淺灘?”

“是特地來尋你的。”沈浮橋微微後退,“他的頭發和你差不多,隻不過是白色,淡藍色雙眸,手拿折扇,身著長袍。”

寧逾默了默,語氣有些怪:“哥哥看得好仔細。”

沈浮橋莫名其妙:“難道不應該仔細些嗎?”

寧逾悶悶地哼了一聲,輕聲問道:“他是不是與你差不多高?”

“嗯。”

“那應該是我同輩異係的兄長——寧遠。”

寧逾感到有些奇怪。

前世寧遠這時候估計還在外邊花天酒地流連忘返呢,怎麼這一次來得這樣早?

沈浮橋聽到兄長一詞,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那人臨走時的一番話,沒留意便問出了一句:“……他待你好嗎?”

寧逾眨了眨眼,似乎琢磨出了一點彆的意味。他不敢肯定沈浮橋是不是在吃醋,於是起了試探的心思。

“阿遠哥哥待我很好,為什麼哥哥不告訴他我在這裡呢?”

他裝出一副生氣又難過的樣子,看得沈浮橋有些心疼,又想起他是在生自己的氣,因為見不到他那位“阿遠哥哥”而難過,喉間突然一陣酸澀,連帶著心臟都像是被重重地錐了一下。

他有很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