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主角劇情,坐擁江山。
更何況……他們原本就該是兩個世界的人。
沈浮橋一邊看著寧逾喝綠豆湯,一邊走神想道。直到寧逾遞來碗,在他眼前晃了兩下,他才倏然回過神來。
“再來一碗。”
沈浮橋不知道寧逾這上位者的命令口%e5%90%bb是怎麼來的,按理說這時候他還是個小可憐,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命運般的王霸之氣?
“沈浮橋?”
“……需要我把鍋給你端過來嗎?”
“可以。”
沈浮橋扶額歎息——這真的是主角嗎?
“行罷……稍等一下。”
腹誹歸腹誹,他也沒淪落到需要和一條魚爭搶食物的地步,寧逾喜歡喝,都給他也沒什麼大不了。
多吃點,好快些,還他最後這段時日一個清淨罷。
…
也許是上天習慣了讓沈浮橋事與願違,即便他和寧逾相處得還算融洽,也要沒事給他找點事乾。
於是當天夜裡,這處小屋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浮橋恰好在盥洗室的隔間沐浴完,抱著衣物披散著長發走出來時,便聽見了咚咚當當的敲門聲。
他看了一眼寧逾,卻發現對方也在盯著他。
“待會兒不要出聲,也不要鬨出動靜,可以嗎?”他走近寧逾,低聲囑咐道。
寧逾不動聲色地輕嗅了嗅他身上殘留的皂莢味,眼睛一眨不眨的,很順從地點了點頭。
他願意配合,沈浮橋也高興,順手就輕拍了拍寧逾的肩,隨口誇獎道:“真乖。”
寧逾沒作聲,儋耳卻悄悄紅了一點尖,與長發幾乎融為一色,不太明顯。沈浮橋退開走了,並沒有注意到。
他走到柴門口,沒有急著開門,先留心問了一句:“閣下行至,所為何事?”
門外安靜了一小會兒,突然響起一道溫軟的聲線:“我在山中迷路了,看見這邊有火光,便想著有人居住。秋夜山寒,不知可否容我借住一夜?”
這說辭……活像引誘活人開門的鬼魅精怪。
子不語怪力亂神,沈浮橋搖頭驅散了自己有些好笑的想法,回頭看了看拉好的盥洗室門,取下門閂緩緩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白發少年,耳垂懸著兩枚花牌耳飾,上麵的圖案沈浮橋沒有細看。
此時還是秋天,他卻係著略顯厚重的白絨毛領,一身純色的白錦小袍,眉心一點朱砂,溫順可愛,手上挎著個籃子,裡麵裝滿了胡蘿卜。
沈浮橋還沒開口,他便輕輕笑了,那笑容帶著些難以言述的懷念和惆悵:“……原來是位哥哥。”
這語氣讓沈浮橋覺得很奇怪,有種不太舒服的微妙感,於是多問了句:“閣下不像是山野之人,為何會在山野迷路?”
“哥哥的話我聽不太懂。”一陣山風吹來,少年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望向沈浮橋的眼神帶了些祈求,“我自小畏寒,哥哥能否容我進去再說?”
沈浮橋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又想著自己孤家寡人,家徒四壁又大限將至,實在是沒什麼好騙的,便撤身讓了一步。
“我的名字叫阮白,哥哥可以叫我阿白。”少年彎了彎眸,屋裡燈光正亮,沈浮橋才發現這人瞳孔居然是紅色的。
“……”
應該是沒睡好導致的……吧?
沈浮橋有些木然,一時忘了接話,那阮白也不尷尬,將籃子裡的胡蘿卜順手放在了明間的小幾上,輕快道:“這是送給哥哥的,就當是謝禮罷。”
“……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不必掛心。”沈浮橋看了看籃子裡的胡蘿卜,又看了看阮白的發色和瞳色,突然冒出了一個有些離譜的想法——
這該不會……是一隻兔妖吧?
第7章 海眠之曲
“哥哥這般看著我做甚?”
阮白歪了歪腦袋,花牌耳飾便輕輕擺了擺,他看起來人畜無害,眉眼間有股柔軟的可愛。
“擔不起這聲哥哥。”沈浮橋淡笑得有些僵硬,出言糾正道,“山居簡陋,側間許久沒人住過了,容我先去打掃一番。”
“……不必如此麻煩,我在桌子上趴一晚便好,等天一亮我就告辭。”
他既這麼說了,沈浮橋也沒有上趕著為他清掃的道理。更何況此人來路不明,外形奇異,他也不記得原書是否有過這個人物,實在是不能不心生忌憚。
儘管……此人總是給他一種微妙的熟悉感……
“那便委屈閣下在這裡住一夜了。”沈浮橋麵帶歉意,又狀似無意地補充道,“對了,前些天下雨,盥洗室漏水損壞了,還未修理,土木碎石格外危險,請閣下不要靠近。”
阮白靜靜地聽他說話,一眨不眨的紅色圓眸顯得極其認真,聽完後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向沈浮橋道了聲謝。
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安生。
沈浮橋從小就有嚴重的失眠症,以前仗著身體底子好,如何作賤都還算勉強過得像個正常人一樣。
自從十八歲那年爺爺去世以後,他開始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熬到天亮便拿起公文包去研究所。他從來不開車,因為交通禁止燈的腥紅顏色總是讓他陷入某些泥淖。
而如今他散發坐在秋窗前,聽著房門外重重的磨牙音,以及盥洗室時不時傳來的尾鰭拍水聲,不由得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這是……都攤上些什麼事兒啊……
直到拍水聲越來越放肆,沈浮橋不得不擔心起寧逾的安危來。阮白不是山中人,若被他發現寧逾的存在,將消息傳開……那書中寧逾既定的苦難便會上演。
沈浮橋披了件外衫,推門徑直朝拍水聲源初處走去。
甫一拉開盥洗室的門,他便對上了寧逾有些泛紅的雙眼,在微暗的夜色中閃爍著一抹神秘的湖藍光亮。
……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但不阻止他,說不定他得在浴桶裡拍一晚上水花。
“……這是怎麼回事?”沈浮橋歎了聲,走進去關上門,低聲詢問,“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偷偷哭鼻子麼?”
寧逾見他朝自己走過來,隱在水裡的手連忙掐了一把尾巴,於是眼眶便更紅了,聲音有些受傷:“哥哥……”
“……”
這傻魚好的不學,淨學些奇怪的東西。
雖是這樣想著,但沈浮橋注意到了寧逾有些顫唞的魚尾和泫然欲泣的眼神,心不自覺地軟了軟,於是在浴桶邊蹲下,溫柔的聲線裡藏著些擔憂:“怎麼了?”
寧逾抿了抿唇,魚尾在浴桶裡艱難地翻了個角度,提腰抬臂,抱住了沈浮橋的肩頸。
沈浮橋不喜歡這樣親密的靠近,蹙了蹙眉便想推開,卻聽見寧逾低低地嗚咽了一聲。
沈浮橋糾結了一會兒,忍著不適拍了拍寧逾的肩胛,緩聲問道:“哪裡不舒服嗎?”
書中設定,寧逾性格冷傲殘暴,外表穠麗,覺醒後卻是鮫人族的殺戮機器,喜歡獨處,不喜與人接觸,抗拒一切非武力因素的交流。
但這幾天相處下來,沈浮橋發現寧逾和書中寫的不大一樣。
比如現在,哪裡是不喜與人接觸的樣子。
“哥哥……我好害怕……”寧逾埋在沈浮橋懷裡,聲音有些發顫。▽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此刻狀態有些不好,沈浮橋一時沒顧上糾正他的稱呼,擔憂道:“做噩夢了麼?”
“不是……”寧逾不著痕跡地緩了口氣,繼續哽咽,“你帶進門的那個人,他是隻兔妖,會吃人的,哥哥和我現在都打不過他,怎麼辦?嗚……”
沈浮橋聞言也不是特彆意外,看著懷裡微微發抖的寧逾,抬手順著他的長發撫了撫,輕聲安慰道:“彆想太多,他要吃最開始就已經把我吃了,何必留到現在?況且兔子不吃魚的,你不用這麼害怕。”
“……”寧逾抬起紅紅的眼輕瞪他,“你才是魚呢,我是高貴的鮫人,吃我的血肉可以增進修為的。”
沈浮橋聽到“修為”一詞,內心的不真實感再次蹭蹭蹭地往上升。
所以這是本修真文?之前看的時候沒發現這個元素啊……
“哥哥,我害怕,可以陪陪我嗎?”寧逾用側臉輕蹭著沈浮橋的粗布外衫撒嬌,不一會兒冷白的臉頰便有些發紅,沈浮橋見狀連忙用手抵住他的臉,不讓他再蹭了。
掌心傳來一陣溫熱,不算燙,卻有些灼手。
“寧逾。”沈浮橋不由分說地推開了他,直視著他的眼睛道,“你到底怎麼了?”
寧逾沒怎麼,他隻是被外麵那隻兔子吵得睡不著,又聽見了沈浮橋下床的腳步聲而已。
他發現了,沈浮橋時常不睡覺——這很奇怪。因為人族的軀體是無法負擔起長時間的非休眠狀態的,更何況他還帶著病。
“……我隻是有些害怕。”寧逾的眼神有些受傷,抿緊的唇還有些顫唞,他微微低頭,長發便從肩上滑下去,在黑夜裡劃過一道落寞的暗紅。
沈浮橋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心軟。
寧逾此時還是一條傻魚,從海底廝殺中重傷出逃,好不容易緩口氣,卻又感到生命受威脅,會害怕也是合情合理。
他會做出方才那樣親昵又依賴的動作,也隻是因為他此刻能依靠的隻有他沈浮橋而已,並不為彆的。
陪陪他又能如何?反正自己回房也大抵是對窗徹夜枯坐。
思及此,沈浮橋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抬了抬寧逾的下頷,溫聲哄道:“好了,我陪你還不行麼?快睡罷,已經很晚了。”
寧逾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來,很高興似的,一下子撲過去抱了沈浮橋一下,沈浮橋躲避不及,又讓他陷進了自己懷裡。
他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你說你一條魚,怎麼這麼黏人?”
“我才不是魚。”寧逾悶悶地反駁,沉默了一會兒,一陣低低的輕靈歌聲倏然在盥洗室漫延開來。
像是某種古老的神秘咒語,帶著海潮與風浪的氣息,幽幽地在黑夜裡升起,渺遠又空茫。
不知過了多久,歌聲慢慢止歇,寧逾肩上有些沉,壓得他的傷口隱隱發疼。
寧逾先是靜靜地聽了一會兒耳邊平穩的心跳,才抬手托住沈浮橋的雙臂,將其小心安放在桶沿,讓沈浮橋就著這個姿勢枕著雙臂睡覺。
沈浮橋笑起來眉心是微蹙的,沉默時眉心是微蹙的,睡著之後眉心還是微蹙的,好像從來就沒有舒展的一刻。
寧逾也趴到桶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半晌,出手伸指,撫了撫他的眉心,但猶覺不足,於是傾身,一個溫軟的%e5%90%bb就落了上去。
海眠曲原本是鮫人的特殊能力,但直到這幾代,鮫人族大多修懺魂曲以提升戰力,海眠已經很少有人使用,以至於逐漸失傳。寧逾是前世得到傳承時偶然學會的,但這也還是他第一次唱。
他趴回去,盯著沈浮橋疲倦的病容,撥了撥他額邊的碎發,竟覺得這張和沈嵐一模一樣的臉意外地好看。
寧逾重傷未愈,憑借著大量的進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