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要先將他帶離這個是非之地。
“想走?沒那麼容易!”癡魔率領群魔出現了。
他方才雖然已經被狐狸所傷,但到底是實力最強的大魔之一,沒那麼容易被打倒。
於是集結眾魔,再度來襲。
霎時間天空中魔氣翻湧,黑暗籠罩。
應會長見與狐狸說不通,也放棄了規勸,對四周特衛隊的成員比了個手勢,打算開始強攻。
淩晨兩三點,正是一天當中夜最黑的時候。
一場腥風血雨的混戰真正打響!
狐狸眼中柔情退去,殺氣高漲,再度化為了一尊神擋殺神,魔擋殺魔的修羅。
它含著陸非辭,一語不發,一路浴血廝殺。
三方混戰,場麵陷入了無邊混亂的僵局。
戰鬥持續了不知多久,漸漸的,公會和魔人的攻擊重點竟都不約而同地轉到了狐狸身上。
因為他們發現,斷尾後的九尾妖狐實在太過強大了。
明明隻有孤身一人,卻眼看著就要衝破重圍,帶走陸非辭!
這是哪一方都不願看到的情況,於是場麵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狐狸以一當千,在漫天群魔與滿地通靈者的攻擊下,竟也絲毫不落下風。
利爪撕開大陣,尾巴拍碎魔龍,氣勢之盛,大地也為之顫唞。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身上的傷口還是不可避免地越添越多。
鮮血止不住地往下流,狐身滿目瘡痍,千瘡百孔。
它已然殺紅了眼,卻並未真正下死手,隻是不停往前衝。
腦中還留了最後一點溫柔的理智,給含在口中的那人。
它知道那人不喜殺戮。
他死了,它或許萬念俱灰,不再瞻前顧後。
可他還活著,它便不得不顧忌那人的感受。
好在前方的路也不是沒儘頭。
還差那麼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馬上就能帶他離開這裡了。
九歸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
淩晨五點,黎明時分,天色將明未明。
陽光還未照亮大地,天空卻已經不再像先前那般漆黑,而是一汪湛藍。
狐狸曆儘千辛萬苦,終於殺出重圍!
應會長此刻是真的急了,一改平日裡的和藹模樣,怒吼道:“你現在帶他走,不是幫他是害他!他一旦墮魔,你認識的那個人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承認夢魔有一點說得不假,陸非辭一旦墮魔,公會的人絕不會留他。
然而此時此刻,他們不想他墮魔的心也是真的。
沒有哪個通靈者願意迎來一個這樣強大的魔。
可惜狐狸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他的話了。
它破開了最後一重符陣,打算一鼓作氣將人帶走。
就在這時,一把利劍破風而來,直直地釘入了它麵前的土地!
利劍所過之處,留下一道威力無窮的金光。
金光劃破長空,群魔退避!
狐狸終於停下了腳步。
插在自己身前的劍看上去隻有芝麻點兒大,卻包含著無窮劍意。
好像是一把柱天踏地、刺破雲霄的巨劍,直直地擋在了自己身前。
金眸一眯,抬頭望向了不遠處。
環繞在劍身上的光芒也終於退去,眾人這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神鐵所鑄的利劍,隻是一把再尋常不過的木劍。
木劍未曾開刃,看起來毫無殺傷力。
劍柄上用篆文刻著三個字——
胡不歸。
“不歸劍?”應會長心頭一跳,驚喜地轉頭望向來人:“沈天師!?”
第94章 來是你(6)
太陽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 微光初現。天邊紅霞浸染, 彩雲斑斕。
眾人經曆了一夜的慘烈戰鬥, 終於迎來了破曉。
在天與地的交界處,日與月的交映中,一名劍眉星目的俊逸男子風塵仆仆地走來。
他看上去如此年輕, 似乎都不到三十歲。
雙眸中卻含著一段歲月滄桑,以及一種曆儘千帆的溫柔與淡然。
男子麵貌英俊,身形健美, 外套一件卡其色風衣, 步伐乾脆利落。
他給人的感覺像是一棵擎天古樹, 有頂天立地的氣度, 樹大根深的沉穩,以及蔭庇萬物的力量與%e8%83%b8懷。
這便是如今通靈界的最強者——
首座天師沈不歸。
此刻,他望著四下屍橫遍野的滿目狼藉,星眸中閃過了一絲沉重。
日夜兼程地往回趕, 卻還是來晚了。
沈不歸無聲地歎了口氣,雙手結印, 刹那間地麵上金光四起。
靈氣洶湧澎湃,仿佛方圓十裡的靈脈全部彙聚於此, 生生不息。
強大的靈力織起了一重疊一重的巨型大陣,瞬間將妖魔全部困於其中!
“你們去處理剩下的魔人吧,九尾交給我。”沈不歸轉頭對應會長道。
“好好好,麻煩你了!”
首座天師一出現,在場所由通靈者都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 開始最後的反擊。
沈不歸抬起頭,終於將目光投向了眼前的龐然大物。
狐狸渾身浴血,眼中一派殺意。
他沒有選擇與它硬碰硬,而是平靜道:“將他交給我吧,你救不了他。”
語氣十分真誠,倒絲毫沒有挑釁的態度。
他知道狐狸如今這個形態正處在力量巔峰,縱然自己出手,一時半會兒也分不出勝負。
然而那即將墮魔的少年已經等不起了。
可狐狸沒有要和他溝通的意思,仍是狠狠一爪落下!
兩股氣吞山河的力量相互碰撞,氣波蕩漾,大地瞬間承受不住般的裂開了一個巨坑。
於是道路崩裂,碎石四濺,塵土飛揚。
當漫天飛舞的灰塵終於散去,露出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沈不歸抬起左臂,竟用他看似纖細的胳膊生生接下了狐狸這一爪!
這場麵甚至有些滑稽,一個是力大無窮的巨型猛獸,一個是渺小如砂礫的人類,體型相差數百倍的人與狐兩相對立,居然旗鼓相當。
“你想帶他去哪裡?”沈不歸抬起頭,目光沉靜,“可曾想過,他願意跟你走嗎?”
九歸身子一僵。
沈不歸又問:“他願意與整個通靈界為敵嗎?願意放任自己體內魔魂肆意妄為嗎?願意背負著一切隨你四海逃亡嗎?他若不願意,你今日就算帶走了他又能如何?”
沈不歸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字字句句都如同一把利刃,插入了狐狸心裡。
九尾那樣龐大的身軀,竟被眼前小小的凡人逼問得後退了一步。
“他也差不多要到極限了……放手吧。”沈不歸說。
話音剛落,狐狸目光一顫。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將口中的人小心翼翼地吐了出來,同時用尾巴在自己周圍畫了個圈,不讓外人靠近。
陸非辭體內的魔氣再度開始發作,靈氣與魔氣在他體內衝撞,做最後的搏鬥。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他難受地蜷縮起身子,眉頭緊蹙,麵色蒼白,冷汗鋪了滿臉滿身。
如同沈不歸所說,他真的已經到達極限了。
然而這首座天師的話可信嗎?
如果將人交給了他們,十二時辰一過,它就再也沒有帶走他的可能了。
那麼到時候如果魔魂無法控製,公會的人還會留他嗎?自己難道要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嗎?
斷尾處的傷痛得刻骨銘心,卻不及它此刻兩難全的糾結窘迫。
“你已經釀成大禍,不要一錯再錯了。”溫和的眉眼中閃現出一絲淩厲,沈不歸說:“現在把他交給我,就還有救。”
狐狸咬牙道:“說得好聽……三百年前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通靈者將他派去圍剿妖王!切斷支援,放任他戰死雁回坡,屍骨無存!如今我憑什麼再信你們一次?”
“就憑他如果還清醒著,也會同意這樣做。”沈不歸明明剛到現場,語氣卻帶著一種知曉一切的篤定。
“若是封印成功,他就能以自己的意識繼續活下去。若是失敗,他還願不願意苟活於世,這點你心裡難道不清楚嗎?”
他的音色溫潤平和,此刻沉甸甸地響起,又彆具某種令人安心信服的磁性。
“不過既然你這麼擔心,我也可以給你一句承諾——”沈不歸正色道,“我在一日,就斷不會讓他墮魔。”
言語間帶著種願意全權負責到底的坦誠,可是對於一名剛剛加入戰場的外人而言,這承諾來得太突然、也太奇怪了些。
狐狸爪子一緊,充滿敵意地眯了眯眼:“你到底是什麼人?憑什麼敢做這種保證?”
就在這時,痛苦細碎的呢喃再度從陸非辭口中發出,他雙目緊閉,即便在昏迷之中也不得安生。
黑色的魔氣不斷溢出他的身體,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
真的不能再等了。
沈不歸神色漸冷。
左手一揚,不歸劍搜的一聲飛回到他手中。
他一麵打算開始強攻硬取,一麵嘗試著做最後的勸說。
“你口口聲聲說通靈者如何,可你要記得一點——”他伸手一指陸非辭,“他也是一名通靈者。”
說罷舉劍指向九尾:“我不想與你動手,但時間已經不多了,一旦魔氣蔓延至他的心脈,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真的能做到嗎?”狐狸低頭望著陸非辭緊緊蹙起的眉心和慘白如紙的臉色,輕聲問道,“你真的有護他周全的能力,也有護他周全的心嗎?”
九歸抬眼,再次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沈不歸聽它語氣鬆動,似乎終於有要讓步的打算。沉默片刻,突然收了劍道:“你不是問我,到底是什麼人嗎?”
另一邊,在場的通靈者們還在和魔人進行激烈的交戰。
忽然隻聽一聲巨響,狐狸身子一晃,猶如玉山將傾。
金眸中震驚、恍悟、欣慰、苦澀一齊湧上。
緊接著,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它頹然鬆開了尾巴,向後退了一步,居然將它方才還死死護住的人類拱手相讓了!
看到這一幕,不光是在場的通靈者們,就連魔人都大感震驚。
沒人知道沈不歸究竟說了什麼,才能讓那幾乎瘋魔的九尾妖狐突然開竅。
不過眾人都知道,沈不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是一絕。曾經僅憑一張嘴就收服望都山上的千年大怪,如今成功說服九尾似乎也不足為奇了。
沈不歸接住了陸非辭,一邊開始畫符布陣為封印做準備,一邊頭也不抬地問狐狸:“你不走嗎?斷尾爆發的巔峰時期一過,傷口會反噬,他們想抓你易如反掌,趁現在還有些餘力,離開這裡,回青丘吧。”
“我不走,他們可以來抓我。”狐狸垂眸,精疲力竭地爬了下來,“我要等他醒過來。”
它還能去哪呢?陸非辭在這裡,足以令它畫地為牢。
沈不歸搖了搖頭,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