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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喂養手冊 彌語 4386 字 6個月前

淡然道:“既然不走,去把那些魔抓了吧。”

他不再勸它,反而支使傷號支使得心安理得:“今日之事都是你惹出來的,剩下的爛攤子自己收拾吧。”

太陽終於升起,天邊霞光萬丈。

金紅色的暖芒灑遍大地,天色重新亮起。

伴隨著旭日東升,這場地覆天翻的鬨劇也終於結束了。

持續了一整晚的戰火喧囂退去,遠處傳來鳥鳴鶯啼。

破曉方至,未來的路還有很長很長。

陸非辭醒來時,腦袋仍然暈乎乎的。

%e8%83%b8口傳來一陣悶痛,躺著緩了片刻才平複下來。

他起身環視四周,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原始岩洞中,就是那種深山老林裡未經開發的山洞,裡麵沒有任何現代家具,恍惚間讓他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從前跟隨師父修行的時候。

洞口有皎皎月光投下,夜色微涼。

洞內沒有火把,唯有一張照明符飄在空中緩緩燃燒,照亮了整座山洞。

自己躺在硬邦邦的石地上,身下鋪著一件卡其色的風衣。

陸非辭微微一怔,抓起風衣來瞅了瞅。

這是誰的?

他一抬手,這才發現自己左臂上竟多了滿滿一片“紋身”。

自左手手腕延伸至袖子裡麵,整胳膊都遍布著這種稀奇古怪的黑色文字。

陸非辭撩起白體恤,發現符文幾乎蔓延到了他左%e8%83%b8,在心臟附近生生停了下來。

他仔細分辨了半晌,身子忽然一僵。

他隱約從中看出了魔紋與封印符文的影子。

兩種相克的紋路交織在一起,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了觸目驚心的痕跡。

而他的左手手腕處,除了原本常戴的琥珀珠外,還多了一串褐黃色的佛珠。

佛珠由龍眼菩提所串,共108顆,顆顆都是極品,在他左腕上牢牢纏了三圈。

菩提子上似乎也篆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珠內隱有靈氣浮動。

陸非辭眉心一動,想將佛珠摘下來仔細看看,然而那佛珠卻像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黏在了他的手腕上,怎麼都摘不下來。

“這佛珠是封印你體內魔魂的法器,摘不下來的。”

忽聽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陸非辭心下一驚,抬頭隻見一名男子走入山洞。

借著洞內明晃晃的符光,來人的容貌清晰可見。

他看起來還算年輕,也就三十歲上下,但目光中卻有種歲月沉澱下的滄桑,仿佛是一位曾經滄海的老者,踏遍風霜雨露而來。

陸非辭試探著問道:“您是?”

男人微笑望著陸非辭,沉默有時。

那雙眼睛明亮卻又深不見底,如同裝進了滿天星河,以至於陸非辭從中捕捉不到任何情緒,隻是單純覺得男人望向自己的時間稍長。

末了,男人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我叫沈不歸。”

陸非辭瞳孔一縮。

沈不歸?當今首座天師沈不歸!?

他愣了片刻,隻是寒暄了一句:“久仰大名。”

頓了頓又道:“我是何從。”

“我知道你是誰。”沈不歸略帶深意地望著他,“夢魔都已經交代了。”

陸非辭怔了怔,沒再吭聲。

半晌才又問:“我現在是被囚禁了嗎?”

他剛才在眾人麵前露了魔像,如今居然沒有鐐銬加身,已經算對他相當客氣了。

沈不歸說:“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問你今後的打算。”

陸非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他坐起身來,靠著身後的石壁輕輕抱起了身子。

山洞中溫度較低,洞口偶有夜風灌入,吹得他手腳冰涼。

“我覺得,你們能困住我就好。”陸非辭輕聲道。

沈不歸反問:“如果困不住呢?”

陸非辭的臉色被照明符照得愈顯蒼白:“那麼殺了我,也好。”

沈不歸不動聲色:“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我控製不了它……”陸非辭低聲道,“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遲早也是禍害。”

沈不歸不置可否地回了他三個字:“誰說的?”

陸非辭抬起頭,卻見這位首座天師正瞧著自己,麵色如常,隻有嘴角幾不可見地向下微微一抿。

這似曾相識的小動作令陸非辭稍一愣神,旋即,竟下意識地心虛起來。

就像從前闖了禍被師父捉到那樣,師父還沒說什麼呢,隻抿一抿嘴,他自己就先心虛了。

第95章 來是你(7)

陸非辭怔了片刻, 忽然低下了頭, 小聲道:“夢魔不是都交代了嗎?她難道沒有提起洛先知的預言?”

沈不歸神色莫測地問:“就因為洛先知說你要墮魔, 所以你就信了、認了,覺得自己是禍害了?”

“不是我覺得……”陸非辭曬然一笑,“我已經是了。”

他曾以為他的雙手可以除魔衛道, 匡扶人間正義,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幼時那麼溫柔善良的母親,那樣任勞任怨的父親, 以及那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 一夜之間儘數化為灰燼。

他也是人, 也有七情六欲, 也會留戀那些天真無邪的美好時光。

然而到頭來,一切美好都是他親手毀去的。

如果自己苟且偷生,那麼是不是終有一天,他還會傷害更多的人?

“當初的事, 與你何乾?你還要上趕著給一隻魔背罪嗎?”沈不歸聲音微沉。

陸非辭一愣,把頭埋得更低了。

不一樣的, 道聽途說一個真相和設身處地的經曆一場殺戮還是不一樣的。

他所回想起的不光是那場大火的真相,還是自己親身犯下的全部罪惡。

他記得自己幼小的手臂穿過了親朋好友的%e8%83%b8膛, 掏出了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他記得那血是溫熱的、黏膩的、腥氣撲鼻。

當時的場景曆曆在目,一切就像他親手所為的那樣,真實又恐怖。

他過不了心裡這道坎,更無法忍受這雙手今後還可能犯下同樣的罪行。

“你如果害怕,就去克服它, 如果不想再發生類似的悲劇,就去壓製它。身子是你的,靈魂是你的,隻有當你自己也放棄了自己時,才會給那魔魂真正的可乘之機。”沈不歸平時對誰都很少說重話,此刻的語氣卻已然帶上了幾分淩厲。

陸非辭咬了咬唇,居然抬頭嗆了回去:“沈天師說得容易,我拿什麼壓製它?魔魂今日不除,倘若日後再出來作亂,誰來負責?”

沈不歸定定地看著他,抿唇不語。

陸非辭仰頭與他對視半晌,終於還是敗下陣來。悶悶地扭過了頭,側身靠著牆角抱起了膝蓋,不再多言。

沈不歸看他這般近乎孩子氣的舉動,簡直要被逗樂了,聲音也緩和了一點:“怎麼,給你個機會還不好?當真不想活了?”

陸非辭輕聲道:“我隻是害怕……你們如果現在給了我機會,日後反被我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你不用擔心。”沈不歸的聲音重新沉了下來,麵無表情道:“如果你真有墮魔的那一天,我會親手了結了你。”

陸非辭耳朵一動,轉頭看他。見對方神情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心裡反而鬆了一口氣。

這樣就好。

沈不歸繼續道:“至於拿什麼壓製魔魂,你就更不必擔心了——我這次回來,就是教你怎麼控製它的。”

陸非辭呆了呆,繼而眼中蹭地亮起了一道微光:“真的?我是說……魔魂真的可以壓製嗎?”

“當然,你三百年前不一直好好的?除了八歲那一次,後來直到死也沒再遇到過它吧?”

陸非辭想,這倒不假。

他最初不信洛先知的預言,就是因為過去二十年間對此一無所查,他前世經曆過許多危險,可哪怕在九死一生的危急時刻,體內魔氣也沒有出來“救場”過。

直到這一世,不知是封印鬆動了,還是彆的什麼原因,魔氣才開始頻繁發作。

“既然三百年前可以,三百年後就一樣有辦法。不過有個前提——你也一樣要變強。魔魂之事,光靠外力封印還不夠,同樣要靠你自己去克服。”沈不歸說。

“這就是我們討論下來的最終結果——從今往後,你跟隨我修行。我監督你,教導你,告訴你怎麼去壓製體內的魔力。如果發現苗頭不對,我有隨時將你誅殺的權利。”沈不歸話雖如此,星眸中卻帶出了一點柔光。

陸非辭一怔,萬沒想到自己迎來的判決這麼仁慈。

他原本以為,公會就算不做和當年通靈署一樣的選擇,也至少會將自己終生囚禁起來,以防萬一。

結果他們居然做出了這種決定。非但沒有軟禁自己,還同意自己去修行,放任自己越變越強?

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放心?還是說對眼前這位首座天師太過信任了?

陸非辭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疑惑地問:“這真的是公會的決定?”

沈不歸沒有直接問答他,而是道:“反正事情就這麼定下了。你這幾日先好好休養,之後就隨我動身吧。東方決也已經答應解除封印你靈根的禁術,你今後的修行之路會更加順利,至於屆時能走到哪一步,還要靠你自己了。”

陸非辭沉默了好久才接受這個事實,卻還是呆呆道:“這麼說來,我也不用回A市了吧?那我能跟我的朋友們交代一下嗎?當初和他們一起來的首度,如今就這麼不告而彆,我怕他們擔心。”

沈不歸好笑地看著他:“讓你隨我修行,又不是變相軟禁你。隻是現在這地方沒有信號,過幾日出山了,還要再回一趟公會總部,到時候無論是你的行李還是你的弓箭都會還你,你可以重新跟你的朋友們聯絡。”

這裡是四方靈脈的交彙處,未經開發,靈氣彙聚。

而封印魔魂的消耗巨大,需要借方圓百裡之靈,因此選在了此地。

“謝謝。”陸非辭點了點頭。

沉默半晌,忽然又問:“那麼九歸……我是說那隻狐狸呢?”

沈不歸聞言,深深地看了陸非辭一眼,回答道:“它那日發瘋傷了那麼多人,現在被公會鎮壓在長岐山下了。”

陸非辭心中一緊,良久,沉沉地歎了口氣。

雖然現在回想起來,他仍對九歸的所作所為無法釋懷,更不能接受它與魔人勾結胡作非為。但說到底,那終究是他的小年糕啊。

它與魔人交易,大概也是為了自己。

它當初說“我想他回來”時,未必沒有懷著一顆真心。

隻是這真心用錯了地方,用錯了方法,可以被理解,卻無法被原諒。

“那它……”陸非辭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隻問了句:“傷得重嗎?”

他隱約記得狐狸渾身浴血的模樣,大約是受了傷。

沈不歸:“……”

他以一種奇特的眼神看著陸非辭,居然有那麼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