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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276 字 6個月前

起先與薑黎說些閒話,注意力多在戲台上。聽了一出戲後,兩人才說起正經話來。薑黎現在考慮實際問題多謝,便說:“手裡的銀子越花越少了,再要不了幾天,我可能就離開這個客棧。你看能不能幫我找處宅子,簡單破敗些沒關係,有間屋子能住人就成,主要價錢要便宜。”

薑婧這便看著她,把手裡吃了一口的玉帶糕放回盤子裡,開口道:“你要真是想留下,宅子地畝都不成問題。隻是,你不在那裡等沈翼了麼?”

薑黎低頭默聲片刻,而後抬起頭來看著薑婧,說:“不等了,他怕是不會來了。這樣也好,各過各的日子。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從最開始遇見,就注定了沒有結果。”

薑婧哪裡看不出來她真正的心思,但也知道這不是一廂情願的事情,是以不多說。她正琢磨著說些什麼安慰薑黎,鄰桌忽來了個人,從外頭帶進來的渾身寒氣還沒有散儘。薑婧原也沒注意那人,不過聽他坐下後就說:“你們知道麼,京城發生大事了。”才注意到。

薑黎這時候還是無心的,隻薑婧看著那人,看他搓了搓手端了杯茶吃,又小聲說:“壽王終於反了,你們猜怎麼著?”

薑婧聽到這話就斂起了神色,伸手搭去薑黎的胳膊上,推了推她,示意她聽鄰桌說話。薑黎不知道她什麼意思,隻又聽到鄰桌另一個說:“你才知道?這都多久的事情了,夏日裡那會兒反的,你到現在才知道?我看你啊,和你家裡的婆娘有一比了,隻知道家長裡短。什麼怎麼著,人人都覺得他能成,結果領了二十萬大軍,還是敗了。”

薑黎聽到這些話自然就聽出來是說的什麼了,她便也斂起神色把耳朵豎了起來。與薑婧便不說話了,隻聽鄰桌說話。

那剛進來的人熱了身子,便把身上的鬥篷脫了去,笑著說:“看來倒是我現拙了,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我可是才知道,還想著今兒小聚,拿來和你們說道說道呢。”

又有人接話,“官府裡當差的早就都知道,那消息傳到咱們這裡,頂多三個月,你瞧瞧,現在都過了多久了?這些日子沒見,你都忙什麼呢?這種事情也不知道。”

“被家裡的婆娘逼著在家讀書寫字呢,非要我考個功名不可。”那人說著搖頭,“我哪是那讀書的料子?真真是白費力氣。她們婆娘之間,可不是都說些家長裡短麼,關心不到這些事去。你們知道,那跟我說說,壽王的二十萬大軍是怎麼敗的?”

這就到了賣弄的時候,知情的人開始一一透露,說:“皇上罷朝就是設的一個圈套,說是去金明池避暑,實則是逼壽王反。他帶了一些兵埋伏在金明池,抵抗壽王的兵,拖住了時間。然後皇孫又去秦州汾州借兵過去,把已經傷了元氣的禁軍擊潰。壽王當日就在動亂中死了,據說是被一個將軍殺的,就是皇上唯一剩的那個親信。”

“這麼本事?”那人接話,“那那個將軍呢,拚死護駕,這會兒不是成為朝中第一人了?”

在座的人搖頭,“他才領了多少兵,對抗禁軍二十萬,能有多大勝算?據說當時傷得很重,現在八成已經魂歸天際了。那樣都能活下來,那命得多硬?”

他們餘下再說的什麼話,已經都模糊在了薑黎的耳邊。她心裡瞬時像被什麼擊穿,再也坐不住,起身拿起鬥篷披也不披,便直接離開桌子下了樓。薑婧大約能體會她的心境,一直以為沈翼投靠了壽王,在京城過著安穩的日子,這會兒卻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

薑婧也不再坐著,拿了鬥篷披上,叫小顏,“走了。”

如意和阿香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薑黎已經下了樓,隻好也急忙跟上去。卻見她步子走得急,一直追到客棧才追上她。到了客房,便見薑黎已經開始拿出所有的衣裳,全部堆在床上,一片淩亂,而後拿了包裹還是打包。

如意和阿香不知道她怎麼了,自上前去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薑黎還是胡亂地收拾衣裳,收拾著收拾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忽而生氣地把手裡的衣裳擲在床上。阿香和如意看她這樣,便不敢說話。薑黎也沒有衝她們兩人發脾氣,緩了半晌才看向如意小聲道:“不是說你家二爺投靠了壽王麼?”

問罷了自覺也不該質問如意,便又低下頭來自己嘀咕,“我就說他怎麼可能不來找我……我一直以為他好好地在京城過著自己的日子……我還想就這麼在這裡過自己的日子……”

如意被她問那句話問懵了,這會兒和阿香看著薑黎又亂七八糟地說著這些,捋不順她話裡的意思,但知道不好。想問話,卻也不知道該問什麼。

薑黎平靜了些,忍著心頭的陣痛,對如意和阿香又說:“收拾東西吧,馬上就走,我們回京城去。”

如意和阿香便不說話,開始幫著一起收拾東西。收拾了一陣薑婧才到,她是有身孕的時候,行動總緩慢許多。她到了還微微喘熄,隻去薑黎旁邊安慰她,說:“那些人說的話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沈翼命大,不會就這麼走了的。”

這話如意聽得明白,忽睜大了眼睛看向阿香,又看向薑婧,問:“我們二爺……”

薑婧看著她衝她搖搖頭,又看向薑黎,“你彆著急,路上慢慢走。也彆還沒見著他,就先把自己的身子熬壞了。不管怎麼樣,見著了再說。”

薑黎聽著她的話,便一直點頭,把唇抿得死死的,不讓自己情緒崩潰。她一直以為沈翼是放棄了他們之間的感情,所以才會這麼長時間沒來找她。現在隻覺心痛,想著他是為自己送了命,所以才沒來找她。而她呢,一直在動搖,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信心,不夠堅定。她手上動作也不停,隻覺得這時候自己不能停。

把東西都收拾好,她也沒有多餘的心思與薑婧好好道彆,隻說:“等一切過去了,我再來找你。”

薑婧抱抱她,送她下樓送她出客棧。阿香去結賬,如意去找那兩個護衛去馬廄裡拉馬車。薑黎和薑婧站在客棧門外等著,午後的陽光照在她們身上,暖洋洋的。薑黎把手收在鬥篷下麵,無心再看任何東西,隻焦急等著如意和阿香。

薑婧在旁邊陪著她,自己旁邊還有小顏,想說什麼卻總找不到最合適的話。就這麼站了一氣,忽街麵上熱鬨起來。小顏伸長了脖子往街頭去瞧,年紀小的女孩子,好奇心總要重許多。瞧了一氣,隻見街上的人都避到街道兩側,人也越來越多,都是看熱鬨的樣子。

小顏不知道薑黎的事情,無法裝出凝重的樣子,隻對薑婧說:“姨娘你瞧,誰家的貴人出行。”

薑婧便也看過去,隻見從街角拐過來兩列儀仗,後頭跟著拐過來的還有長長的一截。薑婧對這樣的場景不是很陌生,在京城那會兒宮裡有人出行,都會有儀仗。便是在小地方,達官貴人出行,隨行之人也是可以成列的。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薑婧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貴人出行,但瞧這陣仗,地位大約是很高的。她知道薑黎無心看這個,自然不說什麼。她看了兩眼也就收回了目光來,隻和薑黎等著阿香和如意忙完事情過來。薑黎著急回去京城,心裡隻有沈翼,旁的在這當口上很難去往心上放。

隻又站了一會兒,如意和那兩個護衛已經馬車趕了來。薑黎著急,不知道阿香結個賬為什麼能結這麼久,便要往裡頭看去。旁邊卻有小顏拽薑婧,小聲說:“姨娘,停下了。”

薑婧一瞧,果見那儀仗對在快要到客棧的地方停下了。這會兒薑黎正要回去找阿香,轉身剛走了一步,被薑婧伸手拽住了手腕子。她的目光還留在那些人身上,看著那寶頂大車裡下來的人,隻覺那人有些微麵熟,便說了句:“姐姐,你看那人是誰?”

薑黎聽她說話,便停了步子回過身來。然後在晃眼的陽光下,她看到沈翼站在馬車旁邊,正與她四目相對。陽光很亮,薑黎隻覺自己是不是被那光線晃得生出了錯覺,便眨了兩下眼。隻等如意出聲,說了句:“阿離姐姐,二爺來接你了。”她才確定下來,這不是幻覺。

她站在客棧門外,看著沈翼一步步往她走過來,錦袍華麗,身姿挺拔,像是這天底下最英武的人。薑黎的眼眶突然濕起來,欣喜從心底慢慢鋪開,然後笑起來,往沈翼麵前跑過去。跑到他麵前,立馬踮起腳尖抱上他的脖子。沈翼自然攏起胳膊,回抱住她。

陽光很好,打在兩個相擁的人身上,在這冷意森森的天氣裡,烘暖了一整條街道。街邊看熱鬨的婆娘有帶小娃娃的,都抬手捂住了自家小娃娃的眼睛……

第79章 嫁娶

沈翼是帶著聖旨來的,見著了薑黎和薑婧自然把聖旨傳下。那聖旨他隻挑揀讀了一半,尤重封賞的那一段。這一通便算昭告天下,薑黎成了民間公主,而薑婧自然是公主的親妹妹。爵位這東西不能全家都給,便隻能先緊著年長的來。

街麵上的人聽到了,自然一傳十十傳百,說鴻禧客棧住著個落魄貴人,這會兒已經一道聖旨封做公主了。那貴人還有個親妹妹,是做絲綢生意那梁家買回來的賣身葬父的小妾。原來都是流落民間的皇親貴戚,這會兒命中得喜找回了身份,已是尊貴無比。

民間的說法又是最能虛吹的,怎麼傳奇怎麼玄乎就怎麼編故事。一時間百樣的民間話本子就出來了,零零總總也都傳到了梁太太的耳朵裡。她早瞧出薑婧不是一般小家小戶裡出來的人,聽到了這些話倒是不怎麼驚奇,隻是沒想到一瞬之間薑婧的姐姐薑黎就能得這般尊貴的身份。這會兒心裡便又開始敲起小鼓點,擔心薑婧找到了親姐姐,親姐姐又是公主身份,那必是要帶她回京城的,過回屬於她們自己的日子。以薑婧現在這樣的身份,怎麼可能還在他梁家做姨娘?如果真回去了,那他梁家的孫子怎麼辦?一時間便亂了主意,心裡怎麼也不踏實,因打發了人去綢緞莊子上找她兒子梁問山回來。

沈翼記憶中是見過薑婧的,但沒有太多的印象,隻記得她那時身量很小。而這會兒看起來,已是婦人模樣。大約是懷了身子發了福,比薑黎看起來年齡還略大些。不過,那眉眼卻倒是很像的。他一直不知道薑黎到蘇州過著怎樣的生活,這會兒瞧在眼裡,也便放下了此前種種擔心。

傳了旨見了麵,阿香的賬剛結完,又得回去繼續再開下房間來。從京城跟來了不少人,都是充隊列儀仗用的,這會兒都要在客棧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