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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265 字 6個月前

,身前的人晃成兩個重影。在要倒下的前一刻,老皇上托住了他,接下他手裡的劍,忽有一根□□刺進了他的腰。在第二根刺上來後,鮮血從嘴裡直噴出去,人便轟然倒了下去。

而後他伏在地上,哼哼喘氣,管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口,隻看著皇孫帶兵攻進水心殿,又看著壽王挾持住皇上,與皇孫形成對峙。壽王這邊已沒多少人還站著,他現在唯一的底牌,成了老皇上的命。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發展到現在,竟然讓皇孫做了黃雀。

沈翼隻看著壽王拿一把刀架在老皇上的脖子上,卻聽不清他說什麼。他的意識在一點點消散,眼皮也越來越重。而後他閉了一下眼,從靴子裡摸出匕首,凝氣站起身子,用儘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力氣,動作淩厲地把匕首插進了壽王脖側。血從壽王脖間噴出來,噴紅了老皇帝半張臉。最後,老皇帝那半張帶血的臉也陷入黑暗,他便完全失去了意識。

江南水鄉,小橋流水人家院,與北方大有不同。

薑黎打小在京城出生,長到十六歲沒出過遠門,也就京城的大街小巷混得熟一些。十六歲那年家裡遭了難,被發配去西北,那是荒蠻之地。這會兒來了蘇州,是她這輩子去的第三個地方。

馬車近了城門就能見著煙柳霧,和京城的不一樣。京城城壕沿圈的柳樹密密成排,也如煙如霧,卻沒有這裡的滿眼皆是水意柔情的味道。阿香原就是南方人,到了蘇州,也不覺稀奇。但她也打車圍子往外瞧,終歸是很久沒來過南方了。

薑黎心裡雖惦記著京城的事情,但這會兒也不往臉上掛,與阿香一起看著車外景色變換。進了城,城裡到處都是粉牆黛瓦,不像京城的樓房屋宇那般大氣壯闊,卻自有一番精巧雅致的味道。這裡風土大約也養育一樣的人,多該是柔情似水的。

薑黎和阿香隨著馬車去到一家客棧,一路上平安無事,那三個隨行的護衛也算完成了任務。幫她們住下店來,又留兩個下來隨行保護,剩下的那個自個兒快馬回去京城複命。也就在客棧樓下廳堂裡吃了一頓飯,便上馬離開了蘇州城。

薑黎和阿香一路上舟車勞頓,這會兒正是需要補眠的時候,也便吃了飯就回去房裡梳洗睡下了。直睡到夜幕低垂,與阿香又起來,不過還是找些吃的。吃完了晚飯,念著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隨意大晚上出去逛去,便還是在房裡呆著。

到了這裡,與薑婧越來越近,薑黎自然就惦記起她來。晚上梳洗罷躺在床上,就在那想,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原本薑黎是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去打擾她的生活,但這會兒一想到韋卿卿的死,她就巴不得立馬見到薑婧。

阿香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躺在她並頭的床上,忽開口說:“來了都來了,去見見她罷。怎麼說都是親姐妹,她要知道你還活著,得多高興啊。又能有什麼打擾,咱們又不住到她家去,你說是不是?”

薑黎動了動身子,因白天睡得多這會兒沒有睡意,隻能和阿香說話。她這會兒自然是應阿香這話的,隻道:“明兒咱們出去打聽打聽吧,說不定梁家在這街麵上還有鋪子呢。先找著,瞧她過得到底如何,再想想怎麼與她相見。”

阿香側起身子來,看不見薑黎,隻把手拿去頭下枕著,說:“那得找人少的地方,這一相認,得想起多少從前事?這又悲中生喜,姐妹相認,還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要哭多久。人多了瞧你們像唱戲的,難為情。”

薑黎這會兒想著就有些眼睛溼潤,嗓音微啞,接阿香的話,“那要哭起來,也不管難為情不難為情了。隻管哭痛快了,哪還有心思管其他的。”

兩人便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說些好似不痛不癢的話,說完了薑婧又說沈翼,不知道京城的情況現在怎麼樣。薑黎讓如意帶了話回去,她更多的希望是沈翼選擇好的道路,平平安安地活著。對於經曆過許多生死的人來說,大約沒有什麼比自己在乎的人活著更重要的事情了。

她也想過,如果沈翼選擇了壽王,一定會覺得沒有臉麵再見自己。同時,薑家的冤情也永遠不可能再得到洗刷,那麼她也就永遠沒辦法和沈翼平起平坐成為夫妻。沈翼或許還是會來找她,但最好的結果,還是兩人再也不要相見。她薑黎這輩子不會再有未來,但沈翼能走的道路還很長。

薑黎想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一直想到睡著。次日醒來,洗臉梳頭,開始她來蘇州城的第一天。這會兒蘇州城還是有些熱的,不像京城已經生出了涼意。她和阿香穿薄衫素裙出門,沿街打聽有關梁問山的消息。一路打聽一路找,果找到一間他家開的絲綢鋪子。

鋪子設在街角,醬色的匾額上麵刻了“梁家絲綢莊”五個金字。裡頭有一個掌櫃,四五十的年紀,兩撇八字胡,賊精的模樣。見著人來自是招呼,介紹當季城裡姑娘們喜歡的布料花色。

薑黎不知道他是不是梁問山,隻問他,“掌櫃的姓梁麼?”

那掌櫃的便衝她笑笑,說:“我不姓梁,東家姓梁。姑娘來這裡找人問路,還是買布做衣?”

薑黎和阿香在布匹走了走瞧了瞧,自然沒有花錢買這些金貴的東西。她看這掌櫃的不是梁問山,隻是店裡請的人,自不多留,寒暄幾句又出去了。出去後自然還是打聽梁家有關的消息,隻問梁家的綢緞莊怎麼走。

這又一路找過去,找著了梁家的綢緞莊。但一般家裡的生意都是男人做的,基本沒有讓女人插手的,所以在這裡也看不到薑婧。薑黎和阿香又是陌生人,自然也進不得裡頭去,隻瞧著了地方,再去打聽梁家在哪裡。

打聽這些消息實在不難,不過花了大半日的功夫,薑黎和阿香就找到了梁家的宅院。河沿邊上的宅子,比彆家略大些。宅子後麵臨河,前麵便是巷道。薑黎找著後也沒有立馬就問上門去,不過是遠遠瞧著,又與一莊子上的阿婆說些閒話,了解梁家現在的情況。

隻那阿婆也是個眼睛毒的,與薑黎說些話下來,便道:“姑娘這容貌品相,倒是和梁家那房小妾青兒十分相像。她比你素些,但眉眼實在是像極了。”

第75章 重逢

原薑黎就是來找妹妹的,也不是什麼見不得的事,還要防著彆人知道。聽著阿婆這麼說,自也笑著回:“您是老神仙,眼神很好。”

這樣說說笑笑的一通寒暄下來,自然確定了薑婧就在梁家。同時,從這阿婆嘴裡的話也能得知,薑婧在梁家過得確實也不差。雖然沒有正妻該有的體麵,但日子過得比普通人家正經媳婦好多了。近來還有件喜事,說是薑婧懷上了梁問山的孩子。之前梁太太對她不冷不熱的,這會兒也和顏悅色了些。

薑黎聽了這些話,也總算是放心了下來,沒有了所有的悲觀想象。與阿香離開這莊子的時候,那心裡餘下盤算的,便是如何姐妹相認的事情。因分彆了許多日子,又在這地方重逢。不是偶遇,那在相見之前,就總會多想許多方式。是瞧準了一個地方等著薑婧出現,還是直接去梁家門上敲門,一時都不能定下心來。

卻說薑黎打聽完消息就離開了梁家所在的莊子,在離開沒多久後,就有另一個人直接到梁家門上敲了門。這人也不是彆人,正是晚兩日趕路過來的如意。她是一個人行的路,路上耽擱的時間少,是以也就晚了薑黎一天到了蘇州城。她來前記得沈翼跟她說的話,到了蘇州找不到薑黎,就去梁家找薑婧。一路打聽下來,自然就摸到了梁家門上。

聽到敲門聲來給如意開門的,是一個綰著雙丫髻的丫鬟,瞧著她風塵仆仆的樣子,自己從沒見過,隻手扶門板問了句:“你找誰?”^o^思^o^兔^o^網^o^

如意想了想,咽口口水說:“我找你家薑姨娘。”

這丫鬟便乜了她一眼,要合手把門關上,嘴上說:“你找錯地方了,我家沒有姓薑的姨娘。”

如意好容易找到了地方,自然上手去推住笑,緩緩氣,又說:“她叫青兒,不是你家的姨娘麼?”

說青兒就對了,那丫鬟手上的勁兒便鬆了鬆,隻盯著眸子仔仔細細把她瞧了一遍。她家的這個姨娘一直說自己在世上沒有親人了,也沒有親戚。被她家大爺帶回蘇州城這麼久,從來也沒有人來找過她。這突然的,怎麼會又有人找上門呢?

但帶著名字找上門的,又不能二話不問就攆了去。瞧著姑娘穿衣打扮也湊合,因把她往家裡領,領到天井下停了步子,跟她說:“你叫什麼?是我們姨娘什麼人?我給你回個話,看她願不願意見你。”

如意笑笑,跟這丫鬟說:“我叫如意,是姨娘她親姐姐身邊的丫鬟。我們姑娘來找她的,怎麼,到現在沒找著這裡麼?”

這丫鬟多瞧她幾眼,原來隻當青兒是個可憐的孤女,不知這會兒怎麼又冒出個姐姐。這姐姐還有這麼個丫鬟,那就不是簡單的人家了?能用得起仆人的,再差能差到哪去?她不知道這裡頭的彎彎繞繞,隻道:“沒人來上門找過,你是頭一個。那你在這裡等著,我給你問去。”

如意點頭應聲,拽著肩上的包裹帶子,自站在天井下等著。她心想薑黎還沒找到這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不管什麼原因,她找薑婧比找薑黎簡單,所以還是先見了薑婧再說。這偌大蘇州城,讓她去找薑黎和阿香,就是一寸一寸地把地皮給掀起來,能不能找著人,都有夠嗆的。

她站在門上等了一氣,覺得沒趣兒,便抬頭看這房子。這南方的房子與京城不一樣,密實得很,不像北方的一進二進的院子分得清。仰頭看了一氣,才剛那丫鬟便又出來了,引了她往裡去,說:“姨娘讓你過去。”

如意便規規矩矩地跟著這丫鬟往裡走,一直去到一個擺設雅致的房間方才停下腳步來。那丫鬟不往裡去,隻推開門讓她進去。等她跨過門檻,自又關上門扇,自己忙去了。

如意不認識薑婧,這般找上門也是沒有其他辦法。她進到房間裡麵,便見著羅漢榻上坐著個綰隨雲髻的婦人。臉上略施脂粉,耳垂上掛著水滴玉墜子。隻瞧那眉眼,就能看到和薑黎是姐妹。因她便忙上前去行禮,道了句,“薑姑娘。”

這裡沒有人知道她姓什麼,也很久很久沒有人再叫過她薑姑娘。這會兒聽起來,隻覺淒苦。她看著如意,十四五歲的女孩子,正是年齡最好的時候。她讓她坐下,先問她:“你叫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