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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318 字 6個月前

順應民心了,以後做了皇上老百姓也會擁簇。

這原本是件穩民心的好事兒,然就在太子留宿大相國寺的當夜,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第二日初陽剛升那會兒消息就從城裡傳到了郊外各處,軍營裡的人自也都聽說了。薑黎是在沈翼帳裡吃完飯,回到帳裡聽女人們說的。

還是阿香先拉了她到床沿兒上,一臉神叨叨的樣子,與她說:“太子今夜裡在大相國寺遇刺受害了,你聽說了麼?”

薑黎聽到這話,嚇得渾身力氣一軟,而後看著阿香道:“胡說什麼呢?”

“可不是胡說。”如意也湊過來,“軍營裡那些男人都知道了,都在說呢。不知是誰派的殺手,但聽說有和尚做內應,這才得手的。要不然那麼多守衛,誰能把人殺了?那寺裡和尚已經死了不少個了,這會兒剩下的全部抓進天牢裡關著了。現在城裡估計到處人心惶惶呢,我想進去瞧瞧熱鬨都不敢。本來是好事兒,留在大相國寺沐浴齋戒一日,也算是太子的誠心了。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薑黎噎了半口氣在喉嚨裡,半晌問出來一句,“真……真的?”

她們都是拿當閒話說的,隻阿香瞧出薑黎狀態不對。她捏著她的手,隻覺指節發硬,自問她:“這自然不是假的,這會兒太子宮裡的靈堂怕是都擺好了。不過,你這是……”

薑黎這就聽不下去她說的話了,把自己的手從她手心抽出來,低聲說了句:“我去找沈翼。”便起身出了帳篷。

阿香和如意還一臉茫然,不知薑黎怎麼了。雖說死了太子是件無比大的事情,但跟她們這些底層人實在沒有半點關係。不管誰當皇帝,她們的日子都是一樣的。

那邊兒薑黎一路疾跑去訓練場,正見著沈翼出來,也就直接迎了上去。還沒等她開口,沈翼便先說了句:“你聽說了?”

薑黎使勁點頭,“是真的嗎?”

“這麼大的事,不可能是假的。”沈翼站定下步子來,他想進宮看看,但是沒有皇上的召見他根本進不去。這一麵走一麵腦子裡想主意,去到馬棚拉上馬,自己就要爬上馬去。

薑黎也滿心著急,但還是拉了他一把,問他:“你要往哪去?”

沈翼回頭看她,“去丁家,丁煜在翰林院,能方便見到安公公給我傳話,我需要他幫我進宮。不知道皇上現在怎麼樣,我怕他承受不住。如果這時候他再出事,一切就都完了。”

薑黎眉心蹙得死,沒鬆手,“帶我一起去,我在那裡等你。你進宮不知多久才能出來,我也能在那裡多得些消息。到時你從宮裡出來,找我也快。”

這時候哪還有心思考慮彆的,沈翼隻好撤下步子來,先扶她上馬,自個兒再踩了馬鐙子上去。餘下也再不多說什麼,薑黎隻死死抓住身下的馬鞍,把眉心蹙成個死疙瘩。沈翼便打馬一路狂奔到南城門,這會兒城門已經設了禁閉,不許人隨意進去。他憑著腰牌進城門去,帶著薑黎去到丁家找丁煜。這會兒丁煜還沒往任上去,原都不是需要上早朝的官員,所以時間都寬裕些。

丁煜瞧見他們倆來也是意外,但大約也知道是為的什麼。在太子遇難這種大事麵前,彆的也就無法提起來去計較。若是朝中再出事情,變了天,對誰好對誰不好,誰都說不準。丁煜自也不多耽擱時間,也沒讓沈翼多句幾句請求的話,便要帶他上馬車,一道兒往宮裡去。

原還安排薑黎往韋卿卿那院兒裡去,薑黎卻自個兒先說了話,隻對沈翼說:“我在巷角的茶館等你,回來了到那處找我。”

這就不必再安排什麼了,兩人上了馬車便直接往宮裡去,片刻不再耽擱。

那邊兒韋卿卿卻不關心朝中的事情,本來就是閨閣女子,沒那麼大的心。再者,橫豎現在不管誰上位誰倒台,跟她們都沒什麼關係。對於沒有重權在手的人來說,誰當皇帝都一樣。她便在自己的房間裡做針線,做了一氣忽聽翡翠來說:“早上來的人是沈將軍和黎姑娘,沈將軍進宮去了,阿黎姑娘現在在東邊兒巷口的茶館裡坐著。”

韋卿卿聽到薑黎來便有些坐不住了,她停了手裡的活計,抿抿唇,半晌歎氣說:“她不想看見我的,算了罷。”

翡翠看了看韋卿卿,拿下她手裡的布料針線,“彆人不知道,我知道。你這心裡一直就沒好過過,還是想見著黎姑娘說說話的。這會兒難得她過來,你過去見她,隻不提以前的事,當個尋常客人待著,有什麼呢?”

韋卿卿搖了搖頭,伸手把翡翠手裡的東西要回來,還是繡起花兒來。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得到薑黎的原諒,她也不想再為自己開脫,心裡想著,就這樣吧。

偏翡翠是個沉不住氣的人,心裡不能有事兒。她又知道韋卿卿心裡的想法,這會兒便自己做了主,待著兩個丫鬟兩個婆子,一塊兒去那巷口的茶館裡。見著薑黎了,拿著架勢上去與她說話,“咱們大奶奶讓您給她請安去,既都上門了,豈有不見主人就躲在這裡吃茶的道理?”

薑黎和翡翠是從小玩到大的,但這麼尖聲尖氣的她還是頭一回見。她擱下手裡的茶盅,看了翡翠一眼,瞧著她臉色也不溫和,後頭又站著四個,架勢十足,隻覺得她是給韋卿卿尋仇來了。既是傳的韋卿卿的話,那就是韋卿卿也想找她尋仇。那一杯茶,大約是把她潑惱了。

依薑黎的身份,還不好說什麼。她心裡又想著,若是如此,讓韋卿卿出口氣,惱絕了倒也好。這會兒若不答應翡翠過去,怕是這茶館也呆不下去,還得被人看熱鬨。瞧她那架勢,就不像會讓她走的。因便輕輕吞了口氣,起了身道:“原是我的疏忽,走吧。”

翡翠沒想到她這麼痛快,愣了一下也就繼續端著樣子叫後頭那四個圍著,把薑黎從茶館領出來,一路給領到丁家,又領去了韋卿卿的院子裡。帶到正房前的時候,往裡傳了句話,說:“奶奶,我把黎姑娘給您帶來了。”

薑黎聽著翡翠這聲口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然這會兒已沒有時間去細思。她在翡翠的目光裡跨過門檻進屋去,頷首到韋卿卿麵前,恭恭敬敬說了句:“給丁大奶奶請安。”

韋卿卿沒想到翡翠真把她給弄來了,又哪裡敢受她禮,便忙從炕上下去扶直她身子,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半晌道了句:“你……你願意見我了?”

薑黎微微頷著首,眸子輕動,明白過來自己是被翡翠給唬了。這會兒也不能說撤了步子再回去,便隻好胡亂地回韋卿卿的話,“打擾了。”

“打擾什麼,不打擾。”韋卿卿這便拉著她往炕邊過去,又叫翡翠,“拿些點心來。”

薑黎在炕邊坐下來,看著韋卿卿掐著腰去另頭坐下,才發現她懷孕了,肚子已然不小。等她坐定了,便問了句:“幾個月了?”

韋卿卿笑笑,“四個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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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多月的小生命,讓人心裡生出無限柔軟。薑黎嘴角也不自主有了輕微的笑意,又說了句:“真好。”

韋卿卿沒想到她會對自己這麼和顏悅色,這會兒眸子便有些發亮,看著薑黎問:“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薑黎愣了一下,“沒想過。”

韋卿卿笑起來,說:“我喜歡女孩兒……”然隻說了這幾個字,臉色又慢慢沉下來,再無笑意,而後低下頭來說:“但我不想生女孩兒,不想她一輩子也像我們活得這麼辛苦。這個世道,男人容易些。哪怕像我們做小姐的,生下來好像被人疼著愛著,實則什麼也沒有。不過會些針線女紅,讀些書認些字會做賬,都是為了嫁人後能在婆家把家裡上下打理好,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在家的時候就拿一個月一兩的月錢,嫁了人了多些,也就十兩……有什麼用……”

薑黎沒有為人正妻為人婦的經曆,聽她說這些,再看著她的臉,隻是忍不住心頭一緊。

第69章 震怒

清晨的街市往往從夜色還未散儘的時候就喧囂起來,馬車在路轍上碾過去,能聽到小販賣湯麵的吆喝聲。遠遠近近,不絕於耳。吆喝累了,湊起頭來說些無關自己的大事小事,也就是一日始的樣子。

沈翼坐在馬車上,旁邊坐著丁煜,兩人俱是麵色暗沉的樣子。丁煜手搭大腿,平聲道:“聽說半夜裡事發後就被抬進宮裡去了,在廟裡就咽了氣,外頭得到的消息也不細致,到底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會兒東宮的靈堂應該都擺置好了,不知皇上如何。我待會兒幫你去找安公公,但不一定能找得到。如果找不到,我會再想辦法……”

丁煜說著這話,忽聽得外頭人聲鼎沸,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再細聽,原來是說下雪了。這便兩人都忙打開馬車圍子往外瞧,果然是下雪了,紛紛揚揚,如鵝毛一般往下落。微微揚起頭來,那半空裡儘是絮絮純白。

太子死了,天卻下起大雪來,原本該滿城皆悲的事情,這會兒卻處處都是大喜的場景。丁煜從車窗裡伸出手去,接了幾片雪花,隻覺手心冰涼,縮回來囈語般道:“真下雪了……”

沈翼放下車圍子,回過頭來與丁煜互視一眼,都再說不出話來。這場雪下的這時候,倒顯得太子該死。隻要這雪下足一日,百姓間的關於太子被刺的閒話必然會發生變化,多會認為太子本就是不祥之人,導致今冬無雪。他死了,這雪才來。若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刺殺的行動都會變得合理,隻說觀天象算運勢而為民冒的險。

沈翼覺得%e8%83%b8間氣短,便默默深吸了好幾口氣。心不自覺地一直往下沉,隻覺老天爺都在幫那個人。如果老皇上因為太子的事兒氣急攻心,憂傷過度舊疾複發,一命嗚呼也就是一口氣上不來的事兒。如果老皇帝這時候出事,一切就全當前功儘棄。

他凝著神色跟著馬車到皇宮西掖門外,入宮要憑腰牌,以丁煜的身份是沒法把他帶進去的,是以隻好下來在城門外看著他進去。他這會兒身上還穿著練兵時穿的鎧甲,風雪打麵,倒也不覺得怎麼冷。他便這麼立在風雪裡,雪花蓋住盔帽。

沈翼約莫在外頭等了兩刻鐘的時間,腳邊的雪已經鋪成半指節的一層,也沒有把丁煜等出來。他心裡慢慢生出些著急來,動了動站了許久的腿柱子。便在這時西掖門前又來了駕馬車,金頂華蓋,漆紅的圓木軲轆。他沒轉頭去看,等的這時間進宮的馬車也有不少駕。隻這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