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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314 字 6個月前

一直也沒真正怎麼放在心上過罷了。

擦罷了她吸口氣,微微低下頭來,強顏歡笑哽咽著道:“難得太太今晚回娘家了,結果也沒玩成……”

沈翼出茶館追上薑黎走了一小段路,便沒再讓她走,而是把她背到了背上。他沒有什麼話想說,隻是默默。對於丁家韋家和薑家來說,他沈翼是局外人,能言表的東西不多。

薑黎也就默默趴在他背上,直到出了鬨市,才低低開口道:“我剛才是不是太凶了?”

沈翼搖搖頭,“要是我,得給他們大卸八塊。”

薑黎聲音還是低低軟軟的,“那就要去蹲大牢了。”

沈翼不想她再想這事兒,便順著這話又扯些彆的,把她情緒給帶了過去。本來出來的時候是高高興興的,因為遇著韋卿卿和丁煜,算又是把好心情都給毀了。這會兒再找回來,便不如之前那般不摻雜質。

薑黎與他說說笑笑,去騎上馬,再出城。好像忘了剛才的事情,然卻一直在心底。韋卿卿找過她那晚,她受過那場高燒以後,便對韋卿卿和丁煜產生了決絕的心思。今一日又遇上,韋卿卿若不叫她不跟著她,大約也就是自然地形同陌路。可韋卿卿還是叫了,又要黏著,便隻好來一場正式的決裂。

然作為有愧的那一方,本又就不是十惡不赦的狠毒之人,在風平浪靜的日子裡便總會想要贖罪。想要為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尋找開脫的路徑,想得一生輕鬆,也想彌補償還。或許再有大風大浪的時候他們還是會選擇自保,但心裡的自我拷問同樣也不會終止,永遠不能踏實安心。

韋卿卿後來又%e8%88%94著臉皮往軍營外的河邊來了幾回,薑黎一次也沒有再見過她。最後大約是知道自己改變不掉薑黎的決心了,便再沒來過。不管她現在做什麼努力,發生過的事情改變不掉,姐妹倆的情分還是終止了,瞧著也再無複原的可能。

這是薑黎的姐妹恩怨,自己做了了斷,也就放下了。餘下心裡還惦記的,就隻有她妹妹薑婧。此番種種已是如此,短時間內再無生變。而那朝中的事情,卻還是瞬息萬變的。

在老皇帝從軍營回去大約十日之後,宮裡送來了一批軍需物資,都比現在他們軍中原有的東西要好上一些。原是他在逛軍營的時候隨口說下的,叫戶部撥些好東西過來。跟著物資一塊兒來的,除了戶部的一個臉生小官,還有一個是安公公。

安公公這會兒看到沈翼那是客氣萬分,瞧著就是拿他當個人物了。他來軍營也不能是瞎來的,自然禦前服侍的人也不能是給他來送軍需的。與沈翼見著麵,熱絡地寒暄了幾句便說:“皇上又請您進宮了,隨咱家走吧。”

召見的事做不得耽擱,沈翼這會兒也再無局促,隻當尋常。把安排軍需的事情都給李副將軍管了,自己便跟安公公入宮去。此前那會兒他還會問安公公皇上找他什麼事,這會兒便也不再問,那是廢話。

兩人一路上說些無關痛癢的閒話,直進了宮門,在那條夾道外下了馬車來,也就正經下了神色。穿過夾道去到文德殿,這一條路走起來也不再那麼生疏。文德殿外也還守著那個白髯老太監,沈翼這會兒知道他的名字,叫汪富春,是皇上麵前最的臉的太監。

到了文德殿下,沈翼跟著安公公上階磯,而後與汪富春拱手施禮,看著他往裡頭傳過話,才進了文德殿的門。

第65章 密謀

九月是深秋,滿城蕭蕭黃葉,皇城裡卻沒有一處荒涼的景色。文德殿裡這會兒擺了兩盆菊花,也給這滿是奏折書卷矮凳高幾的刻板殿宇裡添了一抹活潑的色彩。

沈翼進門後依著規矩過去給皇帝行禮,聽得免禮後自直起身子來。而後又在他的指示下,仍坐在他對麵的炕上去。聽得他乾咳兩聲,少不得出聲關心,“皇上身子不適?”

“也沒什麼。”皇上清了清嗓子,聲音有些沙啞,“前幾日受了涼,這會兒已經大好了,偶爾咳兩聲。人老了,身子越來越不中用。之前又大病過一場,身上有病根子。稍微有些小毛病啊,就麻煩得不得了。”

那場大病中間發生的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卻無人敢提。沈翼自也當尋常,接皇上的話,“那您要多仔細自己的身子,平日裡莫要太累,這時節冷暖變得也快,早晚要多穿些衣裳。彆晌午那陣子暖,就捱到傍晚也不添衣。”

皇上聽下這話來,看著他笑,“你倒是會體貼人。”

原他就是能粗能細的性格,不是特意做的準備,因笑著道:“出門在外,沒人關心沒人照料,自己若再不上心,怎麼成呢?”

皇上看他,和顏悅色,沈翼便也是微微帶笑的樣子。瞧著氣氛融洽,實則卻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沈翼知道皇上與他親近表麵上看起來隻是老人家閒膩味了找樂子,其實另有目的。但這目的是什麼,他無從推測。然不管目的是什麼,他做好自己該做的,便覺沒什麼可擔心的。

皇上與他又這般閒說了幾句話,便叫汪富春擺下棋盤來,要與他下棋。棋盤擺下後,汪富春退出殿去,隻還留皇上和他兩個人。他棋藝不精,也不需掩飾,輸棋也博皇上這老頭兒一樂,這會兒便算是一個長處。

沈翼進宮之前便有預感,覺得皇上今兒找他不該還是閒說尋樂子。但一盤棋下完了,他也還是與自己說些閒話,這便又揣度起來,不知他到底什麼意思。一直第二盤下到一半的時候,與他說閒話的老皇上才慢慢正經了起來,然後手下落子的時候,突然問他:“猜出朕為什麼親近你了麼?”

沈翼聽他問這話,不自覺頓了一下動作,然後回道:“末將不敢妄自揣測聖意。”

“你沈翼沒有通天的本領,但不是個蠢人。”老皇帝落下子收回手的時候抬起頭來看他,“你是個能人,應當已經瞧出了朕對你這樣另有目的,是不是?”

沈翼看向老皇帝,這會兒也總算看到了他威嚴起來的樣子。雖是老了,眼角眉梢處處都有皺紋,鬢邊白發縷縷,根本遮擋不起來,但聖人的樣子和威儀半分不減。沈翼默聲片刻,然後起身下地行禮,道:“末將但憑皇上差遣。”

皇上坐在炕上不看他,拿起他的白子兒來放下一顆,說:“起來坐,不講那些虛禮。咱就坐著說說話,不來規矩裡那一套。”

沈翼終究是摸不準他的心思,隻能按他說的做。去到炕上再度坐下,老皇上便拿棋落子,又說:“給你下了一顆子兒,你瞧瞧好不好。朕就是來找你說說話,彆緊張。彆三句話不說,又是跪又是拜的,不喜歡。讓你做朕的新寵,就要有新寵的樣子。”

沈翼應聲道是,在他落下手裡的棋子後,自己便摸了一顆出來。伸了手往棋盤上去,剛碰觸棋盤落點尖兒的時候,忽聽老皇上問了句:“陳銘死前說了什麼?”

那顆棋子僵在沈翼的食指和中指之間,皇上看著他,上手過去按下他手下的棋子來,“啪”地一聲落在棋格上。棋子落下後,沈翼背後便滲出一層冷汗,把手縮回來的時候隻覺喉嚨發乾,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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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好像知道他的反應,把旁邊斟好了茶的杯子送去他麵前,自己卻是一副隻問了句極為平常話的樣子。他不催沈翼立馬回答,給他時間反應。沈翼也是在吃了口茶放下茶杯後,才稍稍有些放鬆下來,半晌從喉嚨間擠出一句話,“是您的人在追殺陳銘?”

“不是。”皇上從棋桶裡捏棋子,往棋盤上落,“朕的人找到陳銘的時候他已經死了,與他一同被追殺的還有三個人,死了兩個。還逃了一個,是詐死。朕的人追蹤到了詐死的那個,追到了你的軍營裡,就在朕召你進宮的那天晚上。所以,那三個是你的人。”

沈翼隻覺這炕讓他坐不住,但還能穩得住自己。既然老皇帝直接撕開了這個話題,便沒什麼還好去隱瞞的,也不必萬分小心翼翼。他默默吸口氣,摸起棋子繼續與他下棋,也學從容不驚那一套,說:“既然皇上都知道了,末將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皇上想知道陳銘最後說了什麼,末將也隻能如實相告。若有不妥,還請皇上恕罪。”

老皇帝摸了棋子夾在手指間,終於沒落去棋盤上,而是直接壓到案麵上,看著沈翼道:“說。”

沈翼也便坐直了身子,看向老皇帝的眼睛,沉穩開口:“陳銘說,五殿下是中了三殿下的圈套。有人做了奸細,與三殿下設局讓五殿下往裡跳。那一晚五殿下集結兵力入宮並不是謀反,而是護駕。因為他得到的消息是,三殿下要於那一晚謀反。”

老皇帝把壓在掌心下的棋子再度捏回手指間,捏得指腹沒了血色,又問:“奸細是誰?可有證據?”

沈翼搖頭,“都沒有。”

“信口雌黃!”老皇帝突然有些發怒起來,聲音稍稍提了高,有些氣息不足。

話說到這裡,沈翼也不怕死了,繼續說:“如果您真覺得這是信口雌黃,又何必暗下派人探查陳銘的下落?他是官府的頭號通緝要犯,根本不需要您再找人尋他。是死是活,您也應當不會去關心。”

老皇帝手裡的棋子被捏飛,蹦上屋頂,撞到橫梁落到地麵上,而後跳到炕下沒了蹤跡。老年人氣短,稍微動了怒那氣就顯得不夠。他稍緩一陣,才慢慢緩和下來,閉上眼睛片刻,而後慢慢睜開看著沈翼,“你覺得奸細是誰?”

沈翼在這事上不必多思,都是和薑黎討論過的,無有答案,是以這會兒搖頭,與他說:“末將不知,也無從去猜。末將早年入伍隨軍就離開了京城,今年才回京,對朝中人物不甚了解。但憑推斷,即便真有這奸細,那他怕不是已經死了,就是也離開了,不可能還留在京城。”

老皇帝這便不再說話,眉心蹙成個疙瘩。眉毛裡也是灰白摻雜,尾梢稍稍炸開。沈翼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自己壯起了膽子,便試探性地開口,“皇上也認為當年的事有蹊蹺?”

他不能說五殿下是被冤枉的,因為冤枉他的人,正是老皇帝自己。誰都有看不清犯錯的時候,然要乾乾脆脆承認自己的錯誤,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所以他問那事是不是有蹊蹺,不敢多做延伸,也不敢再多問。

老皇帝深呼吸一口氣,鼻下胡須微微地顫。他看著沈翼,果不回他的話。他想起當年,自己那時正是病重。在龍榻上躺了好些日子不見好,後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