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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280 字 6個月前

沈翼,讓其準備著。原老皇上說來郊野玩玩, 最主要的就是來軍營。他上回和沈翼約好的,下回再約, 便是騎馬射箭。宮裡大約也能拾掇出地方來, 但總歸沒有軍營裡有氣氛。

接到這個消息後,軍營上下一時間都緊張了起來。自然欣喜也是少不了的,想著皇上能駕臨, 能一睹聖顏, 乃是天大的榮耀。女人們是這營裡最不可提的存在, 自然與她們沒有什麼關係。隻在日子來臨前, 幫著開始搭建收拾場地打理軍營內外。

皇上大約也呆不了多久, 來了, 頂多就是在練兵的場地上坐一陣。他說要騎馬射箭, 但依他那個身子骨來說,應該不能上馬, 拉弓怕也不是很容易。畢竟大病過,又是年歲上身的, 雖瞧著還硬朗,其實還是虛的多。如此推算,他應該就是想出來散散心。確實一輩子都聽那些文臣在耳邊絮叨, 也該煩膩了。

沈翼領著下頭的士兵收拾了足足幾日, 在練兵場上搭起遮陽的搭子來, 下頭擺上案桌座椅。想著到了那一日, 讓老皇上在搭子下吃茶靜坐,隻看他們耍。看累了,起駕回宮去,消遣掉一日的時間,也就算功成了。其實做皇上是最不能得閒的,天下大小事皆在你一人身上,雖事事都有內閣把關,翰林院幫忙草擬各類文書,但終究還是要他親自過問各類事務。若不問,做首輔的,得把你耳朵裡念出繭子來。然皇上老了,這會兒偶爾想得閒放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卻說到了定好的那一日,數千人的儀仗出了宮門,沿禦道直奔南薰門,浩浩蕩蕩。禁軍統領嚴順恩騎馬領著頭兒,後頭車馬輿輦皆富麗,叫人看得眼睛發直。路邊擁滿了看熱鬨的百姓,皇上的車輦路過,少不得齊刷刷跪下來行禮道萬歲。

老皇上為什麼突然瞧上了沈翼,許多人有屬於各自的說辭。然最多的說法還是,人老了,又起了玩心,非要找新鮮找刺激,總要做些不尋常的事情,所以才找到了沈翼。但不管因為什麼,沈翼卻是實實在在得到了皇上的寵信,那便擋不住要有來巴結的人。

上回沈翼從宮裡回來後,便三兩日就有人來軍營求見,他有時會接見一二,有時就叫人給推辭了,見也不見,總有挑選。便是回了家,也是再度金光覆身一樣,家裡的爹娘哥嫂越發拿他當個寶貝,大哥沈煦也開口直說了,“若能開口,給你大哥我求個前程。”此類種種,贅述不儘。

又說到這會兒,老皇上的車馬儀仗一直出了南城門,也未往彆處去。南郊有的一些園子都是私家小園林,也有廟宇園林,但都入不了皇家人的眼,自然不會去看。這便直接去了沈翼的軍營,穿過荒草叢生的郊野,得見一座座帳篷包子。

沈翼攜軍營裡地位高些的將士與軍營外迎駕,擺不出多豪大的陣勢來。幾排穿甲衣的糙漢子,被皇家那儀仗一比就顯得十分不入流。況在宮裡當差的所穿甲衣也比他們好,陽光下鋥鋥發亮。不管是皇城禁軍,還是宮裡的帶刀侍衛,都比他們體麵神氣。

沈翼無心計較這個,他們不是搞花哨麵子的,自然比不過宮裡的那些人。不過依著規矩禮數,迎接老皇上往軍營裡。在剛要抬了步子往裡去的時候,忽跳出個束高辮兒的姑娘來,一身利索的騎裝,過來扶上老皇上的胳膊,便道了句:“皇爺爺,怎麼不等等我?”

沈翼原以為隻有老皇上一人來了,卻不知他還帶了個孫女來。既帶來了,就是要行禮伺候的。沈翼不認識這姑娘,不過依著推算抱拳道一句:“給郡主請安。”

這郡主扶著老皇上的胳膊瞧他,忽說:“我們見過的,你不記得了?”

沈翼頷首不抬頭看她,記憶裡並沒有見過哪個郡主。他想起上回去宮裡,隱約記得出文德殿的時候好像撞見過一位郡主。當時他沒在意,瞧都沒瞧一眼,不過跟著安公公問了句安。這會兒再想,連她封號也想不起來,因回道:“恕末將記性不好。”

成安郡主聽這話不是很高興,蹙了下眉心,張嘴又要說話,卻被來皇帝截了先,開口跟她說:“老老實實在朕旁邊呆著,玩一會就回去,不要多話。若不老實,下回去哪也不帶你。”

聽得皇上這麼說,成安郡主便把從心底浮起的情緒壓下了。這就不在軍營外站著了,一行人往裡去。那禁軍統領嚴順恩領一撥侍衛隨後跟著,其他持槍士兵分散守在軍營四周,亦有一些入軍營做把守,不管怎麼樣,皇上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若有丁點兒閃失,這些人都得賠命。

而老皇上進了軍營後,也沒有直接就往訓練場上去,而是先在帳篷包間走溜了一遭。看了看夥房的夥食,看了看士兵們住的地方什麼樣,看罷了說:“你這裡軍需不好啊,回頭叫戶部再撥些好東西來,也不能太清苦。”

聽了這話沈翼自然謝恩,又說:“是小軍隊,不過萬數出頭,湊合湊合尚且過得去。”

老皇上看他一眼,“軍隊不看人頭多不多,貴在精還是不精。你帶他們戍守西北的這兩年,一直沒發生太大的動亂,實屬難得。古來以兩三千人敵數十萬軍隊的,也不是沒有。那靠的不是迎麵肉搏,是靠腦子。用兵如神,那才是大本事。”

沈翼聽著老皇上說話,看著他幾乎把軍營各處看了遍,又從他嘴裡問下許多情況,把他這不大的地方幾乎了解了透徹。到了東邊最陳舊的一座帳篷前,他也沒收手。旁側的侍衛打起帳篷裡,便見得裡頭十來個女人三三兩兩坐在榻上,驚得縮了起來。

老皇上見此情形,衝那士兵動了一下手指,那士兵便退身放下了帳門。軍營裡有女人不是什麼稀奇事兒,老皇上自也沒什麼說什麼,隻回身離開這帳篷。走了幾步,才忽又開口,說:“聽說你回來後就放了一回人,她們怎麼不走呢?”

沈翼聽他說這話,心下驀地一涼,偏麵上還要裝著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回他的話,“有去處的都走了,沒去處的,也隻能留在這裡。雖艱苦些,到底有口熱飯吃。”

老皇上看他一眼,“你也是個有柔軟心腸的。”

沈翼不知道他還知道軍營裡多少事情,這會兒便小心翼翼起來了。可這話說過後,老皇上又沒再提軍營相關的任何事,去到訓練場上,坐下便看他們騎馬射箭。期間也找沈翼,讓他把軍隊裡最精良的士兵拉過來給他瞧瞧。先看著他們場在地上揮刀舞棒,而後又讓他們兩兩之間進行比試,獲勝者可得獎賞。

一通比試來,耗費一個時辰,那老皇上卻也不覺乏,對沈翼說:“朕瞧著可以,都是好兵。”而後看向那些兵,道一句:“賞!”

賞什麼呢,賞些金錁銀錠子,其他的玩意兒給了士兵們也沒用。唯有那得了第一的,又賞了一把寶劍。不是什麼貴重的稀罕玩意兒,但從皇上手裡送出去,那東西就有不一樣的意義,稱為禦賜的。

人隻瞧著皇上越來越高興,又賞了沈翼不少東西,都是些武人要用的。給他的寶劍,那就是金貴的玩意兒了,劍柄兩麵鑲著紅藍各一顆珍稀寶石。戰場上不能用的花玩意兒,隻能放在家裡供著。

這一個多時辰下來,成安郡主坐在旁邊倒也老實,規規矩矩地吃茶吃點心看比武。這會兒比武也比完了,士兵們三三兩兩地散開去,沈翼在旁再做安排,順道兒的,也放了皇上在那處得些休閒。看了一個多時辰,不乏是不可能的。

老皇上坐在搭子下,深舒了幾口氣,吃下口茶來,自然覺出自己不比剛來的時候有精神,氣喘微微。然成安郡主這會兒興致卻還是濃的,心裡一直盤算著自己的事情。瞧著皇上歇下來了,心裡越發癢癢,便上去央求他,“皇爺爺,我這都坐了這麼久了,渾身都難受。您也讓我上去比劃比劃唄,也討個您的賞,賺個喜氣,也不算白來一趟。”

老皇上把身子靠去椅背上,看她一眼,“姑娘家家的,比劃什麼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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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郡主不依,挨過去黏他,“您看您都帶我來了,又不讓我騎騎馬射射箭的,多難受啊。再說了,我也不是那些隻會繡花做女紅的姑娘啊。我也是有兩下子的,您就讓我耍耍罷。您要是不放心,讓沈將軍陪我耍,他肯定不會傷了我的。”

老皇上看看她,這會兒自然看明白了她的心意。才剛一到軍營的時候,她就與沈翼說見過的話,他就覺得這丫頭跟了來是有目的的。這會兒把目的亮出來了,要去跟沈翼耍耍,還一副不答應就不罷休的樣子。老皇上深吸口氣,忽朝向一旁站著的禁軍統領嚴順恩招手。

招了他到跟前,開口道:“嚴順恩,你帶郡主騎馬射箭去,緊著步子看好了,彆有閃失。”

成安郡主聽他這話一愣,忙道:“是沈將軍,不是嚴將軍……”

老皇上轉頭盯著她的眼睛,“不想去就在這裡呆著。”

成安郡主這就不說話了,又不能駁她皇爺爺的麵子,隻好起身隨著嚴順恩去場上。對她而言,嚴順恩是個四五十歲的老男人,也算是半個奴才。那些朝廷上當官的,不都是她皇家子弟的奴才麼?她心裡不暢意,不過騎著馬在場地上轉悠了兩圈便回來了。

這就能瞧出不高興了,微微氣鼓著一張臉。老皇上看沈翼這會兒不在旁邊,身側挨著近的也就太監汪富春,便直接看著成安郡主道:“你哄朕帶你來,原不是為了散心消遣,而是為了這個?你當朕老糊塗了,會給你做保媒拉纖的事兒?”

成安郡主把臉上不高興的神色減了減,低聲道:“那您不是也看上他了麼?”

“胡鬨!”皇上手裡端著茶杯子,這給擱到案麵上。一口氣咽下去,又叫嚴順恩,“郡主呆膩味了,把郡主送回去。”

成安郡主看皇上要攆她走,她可還不願意走呢,還想說什麼,但看著皇上已是生氣,便閉了口。孫輩兒裡麵,老皇上最喜歡的就是成安郡主,因為她活潑可愛,當然也刁蠻愛胡鬨。然喜歡歸喜歡,也不是什麼事都能任她胡鬨的。這回是揣著目的騙了他帶她出來的,老皇帝自然不高興。

成安郡主也瞧出來了,自己觸怒了皇上,所以不敢再有微詞,便起身要隨沿順恩回宮。兩人剛要走的時候,老皇帝又開口,對嚴順恩說:“你也不必來回折騰了,朕待會兒回去,就讓沈翼領隊,省得麻煩。”

這原不是麻煩不麻煩的事情,這樣風光的差事,誰會因為麻煩就給讓了呢?但皇上這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