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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202 字 6個月前

看這樣,也不為難薑黎,便道:“罷了,給五兩吧,話說完了就下來,彆磨蹭。”

薑黎道謝,從身上掏了五兩銀子給她。這就跟在她屁股後麵,往樓上去。老鴇帶她到蘇煙絡的房門外,伸手上去敲門,往裡頭說:“人給你帶來了,吃會茶就走。”

話音剛落,房門打開,便瞧見了蘇煙絡不大耐煩的臉。然看到薑黎那一刻,她愣了一下,而後便笑了,說:“是你啊!”

老鴇一瞧,原來認識,這又開始做順水人情,隻道:“既然是舊相識,那就多坐會兒吧,你們聊,我這就下去了。”

蘇煙絡看著老鴇下樓去,便拉了薑黎進房間。臉上喜色鮮亮,看著她道:“你果然來看我了啊。”

薑黎隨她往桌邊坐去,“說來慚愧,沒有錢,真看不起你。”

蘇煙絡瞄她一眼,給她倒茶,端著茶杯往她手裡送,而後直截了當道:“說罷,找我什麼事兒?”

薑黎念著時間有限,也就不與她寒暄了,直接便說了來意,道:“我是有事才來的,聽說前些時候來了個南方商人,從你們這裡贖走了一個姑娘,你知道麼?”

“這個啊。”蘇煙絡在桌子邊坐下來,“這還是我來這裡之前的事情了,那會兒我們還在回京城的路上呢。怎麼,你來打聽這個做什麼?”

薑黎也無心吃茶,直接道:“我就是想打聽打聽,那個商人是哪裡的,姓什麼,叫什麼。”

蘇煙絡看向她,“這些我還真不知道,就知道他姓梁,都叫他梁大官人。這事兒叫姐妹們都羨慕,所以聽她們說起過。但是這商人是哪裡人,就不知道了。要不,叫媽媽來問問?”

“能問出來麼?”薑黎覺得那老鴇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如果能問出來,沈翼的人來查,為什麼都沒打聽出來。

蘇煙絡卻道一句“試試吧”,便出去找那老鴇去了。片刻把人帶了進來,桌邊上拉出椅子給她坐了,便問她:“好媽媽,跟我們說說,之前那詩青被什麼人贖走了?”

老鴇被蘇煙絡粘了一路上來,這會兒坐下吃茶,拿眼睛瞥蘇煙絡和薑黎,說:“之前有人拿了一百兩銀子來,我都沒說,憑什麼跟你們說?我可是答應了人家梁大官人的,不隨隨便便告訴人知道他的住所行蹤。我若跟你們說了,不道義啊,是不是,姑娘?”

薑黎愣了一下,“您看出來了?”

老鴇把吃茶的杯子放下,手上的藍寶石戒指閃過一道白光,“我又不瞎,還看不出男女了?一開始沒仔細瞧,帶上來就看出來了。”

蘇煙絡給她斟茶,不接這沒意義的茬兒,隻道:“乾咱們這行,講什麼道義啊。您不要那一百兩銀子,那不是怕那些個男人有喜歡詩青姑娘的,去找梁大官人壞事兒麼,您跟我們說,我們又不會壞您的事兒,您說是不是?”

老鴇接她手裡端過來的茶,直直看著薑黎,“我又不知道你們問這個做什麼,可不知道會不會壞事兒。”

蘇煙絡也不知道薑黎問這個做什麼,便轉頭問她:“你打聽那梁大官人做什麼?”

薑黎抿唇,不知該如何說這事。心裡想著用什麼敷衍過去,還沒想好,那老鴇把手裡裝滿茶的茶杯擱到桌麵上,歎了口氣道:“罷了,說給你知道也不是不能,但也不能白告訴。”

薑黎見她有要說的意思,便忙開口:“您要什麼?”

老鴇不理她,隻乜蘇煙絡一眼,說:“以後彆跟我拿頭,乖乖兒地聽我的話,不要太挑三揀四,也不要給我和客人臉色看,讓我不好做人。咱們這館子裡,就你比我還橫。”

這是要拿這消息換一個聽話的蘇煙絡,蘇煙絡咽口氣,啐一句,“趁人之危!”

老鴇也不跟她多說,起了身就要走,“談不攏我可不強迫你。”

薑黎好不容易來求她一回,蘇煙絡也是要麵子的人,這就起身一把拽住了老鴇,“罷了,答應你就是。但我不定做得來,一月兩月的怕是忍得住,往後可不一定。”

“換你蘇煙絡一月兩月給我賺銀子,足夠了。”老鴇這就站住,看向薑黎,“梁大官人是蘇州人,全名梁問山,做絲綢生意的,在蘇州有個綢緞莊子。我隻跟你們兩個說,可彆說出去了,叫人壞了我的好事,找你們算賬。那梁大官人是個不愛出風頭的,上回來京城就是散心,隻帶了一個隨從,可沒人知道他是誰。也就跟看上了詩青姑娘,要跟我贖人,才亮出了家底。”

薑黎聽老鴇說出這話,心裡默默記下來,這又去跟蘇煙絡道謝並道歉,說委屈她了。蘇煙絡可不在乎這謝不謝的,全讓她收起來,那邊兒老鴇兒也叫她,“跟我下去罷,彆妨礙蘇姑娘接客了。”

薑黎這就不再黏糊著,從腰包裡掏出一錠銀子來,往蘇煙絡手裡一塞,隨著老鴇出門下樓去。下到樓梯一半的時候,那老鴇兒突然停住了步子,回頭看住她,說:“你們長得很像,我就權當發個善心了,一百兩銀子也買不來的善心。她的命算是好的,遇到個肯贖她的人。”

老鴇兒說著轉身繼續下樓梯,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是會壞她日子的人,所以也沒什麼說不得。但我要是你,就不去打擾她,就算相認了,也不過就是揭開舊傷疤,抱頭哭一場,再度分彆,又傷一回,其他的,什麼也改變不了……”

☆、60.丫鬟

薑黎跟著走到樓梯下頭,老鴇兒也沒再回一個頭多瞧她一眼。搖著手裡的孔雀牡丹金絲團扇就招呼客人去了,油膩膩的腔調和笑容,大約都是那些來逛窯子的男人喜歡的。薑黎叫她最後那話說得有些落寞,也沒再多說一句辭過的話,便出了醉花樓的門。

阿香這會兒正在河邊的一個燈柱下站著,紅色的花燈在她頭頂下灑下紅光來,穗子幾乎要碰到她頭上的平頭小樣。深色的平頂上,鋪一層虛浮的紅,直鋪到肩膀上。瞧著薑黎朝她走過來,她便也迎了過去,打頭問的第一句話就是:“打聽出來了麼?”

薑黎拉上她的手腕子,離開醉花樓前,“路上說。”

念著要早些回去,薑黎和阿香也便沒再往集市上逛去。找些人少的巷道,一路朝著東南方向找城門去。到了人少的地方,薑黎便放開了阿香的手腕子,跟她說:“打聽出來了。”

阿香生奇,“將軍派人去打聽都得不出消息來,蘇煙絡那裡就知道?”

薑黎衝她搖搖頭,“她不知道,是老鴇兒跟我說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聽得這話,阿香就更訝異了,猛地轉頭看向薑黎道:“就那老鴇兒,跟你說這個?不是說將軍的人找她打聽,就打聽出來人被帶走了,沒打聽出那商人的身份麼?那時都不說,這會兒輕輕鬆鬆告訴你了,什麼道理?”

薑黎微垂眼瞼,長長吸了口氣,才開口說:“她看出我們是姐妹了,說是發的善心。大約也有這成分在吧,知道我不會壞了事兒,所以告訴我也無妨,也算成全了我們姐妹,做了一樁好事。之前沈翼的人找她打聽,是花了大價錢的。這種人什麼都想得明白,她大約也知道我妹妹以前的身份。什麼人要花一二百兩銀子買一個沒多重要的消息?這錢燙手,她不敢收,所以自然也不說。這會兒呢,又拿捏了蘇煙絡一把,讓她好好聽她的話,幫她賺錢,橫豎怎麼都不虧吧。”

阿香最不喜歡這彎彎繞繞的,聽薑黎說罷,知道沒什麼問題也就放心了。她這會兒還有一個疑惑,一麵往前邁著步子,一麵側些身子仍問薑黎,“你確定那就是你妹妹麼?彆找半天兒,找錯了人再。”

薑黎微微抿唇,“應該沒錯了,之前沈翼的人就查出來是她。今兒我過來探問,老鴇兒說她的花名叫詩青。以前在家的時候,她就給自己冠了個彆名,叫詩青居士。她愛讀詩作畫,比我文雅。”

阿香聽了就忍不住感慨,長長歎了口氣道:“好好的一家子,說散就散了。”她這會兒還是不知道薑黎家到底是因為什麼散的,但知道她不會說,是以也不再多問。歎罷了,自又想到下頭的事,仍問薑黎:“人都問出來在哪裡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見她?”

薑黎一直在想的,也就是這個問題。才剛老鴇兒那隨意搭的幾句話,讓她心生感傷,一直有些泱泱。她和她妹妹的身份都這樣,不管到哪裡都改變不了。她妹妹大約被那梁大官人贖出去做了小妾,隻不知道這會兒過得好不好。但現實是,過得好跟她這個姐姐也沒什麼關係,過得不好,她也不能把人從梁大官人的手裡要出來。如果她不出現,她妹妹就沒有什麼糟心事兒,下半輩子能過得踏實些。如若見了,她這個姐姐到底會不會成為妹妹的累贅,要妹妹日日擔心她的前途,也都難說。便是這會兒,丁煜和韋卿卿對她也不那麼放心。畢竟,她確實前途渺茫。

薑黎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青磚牆青瓦簷兒,回阿香的話:“再看看罷。”

阿香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覺自打入了京城,這些城裡人的心思你莫要琢磨,琢磨不透。她原有許多樸實的人生道理,這會兒全派不上用場。以前薑黎要靠著她,這會兒換了她要處處靠著薑黎,要不總覺得活得沒根沒須的。

扯開了薑黎妹妹的話題不說,兩人一路上又閒搭些有的沒的,路過攤販邊的時候買些粥粉麵條兒吃,吃罷了繼續趕路,便一路回了城南軍營。

薑黎和阿香在醉花樓沒耽擱多長時間,不過路上來回費了好些功夫,並加吃東西的時間,這會兒到了軍營已是快到了子時。如意這會兒都回來了,梳洗罷了在床上坐著與其他人說話,點著燭火等她們倆回來再睡覺。

瞧著薑黎和阿香進帳篷,一身男裝,先還愣了一下,而後認出來了便道:“這個樣子,去哪裡快活了?”

阿香走路走得口渴,進屋就找茶吃,回如意的話,“去逛窯子了,看蘇煙絡。”

“蘇煙絡?”如意來的時候蘇煙絡早都走了,她並不認識。因那旁邊的人又接話,說:“以前我們一塊兒的,到了京城後沈將軍開恩放人,她就往城裡館子裡去了。”說罷了又看向阿香,“怎麼樣,她過得好不好?”

阿香吃了幾口茶,又倒了些端給薑黎,“沈將軍不稀罕她,彆的男人可都好她這口,能差麼?隻要是個能賺錢的,老鴇兒都會捧著的。”這也是回來路上薑黎跟她說的,蘇煙絡在醉花樓可是最橫的主兒。大約以前就是這樣在青樓呆慣了,所以之前到了西北軍營就是那般招人討厭的做派,全不拿彆人當回事。

聽說她過得好,人也就沒什麼感歎的,這又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以前的事情,並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北雁兒那些回家的不知道怎麼樣了。她們是那時被擄的民女,回到家應該不成問題,但嫁人怕就是大問題了。鄉裡鄉外的都知道是被打仗的擄走的,那必然不再是個全身,隻怕沒人願意娶。

阿香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