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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198 字 6個月前

翼低頭看她,“那你跟我說,你在想什麼?”

薑黎抬起頭來,與他正臉相對,表情認真,“我隻是覺得,我會越來越配不上你。”

沈翼抬手撫上她的後腦,順幾下她的頭發,“你是薑黎,不該有這樣的想法。你相信我,我會幫你擺脫現在的處境。你不是說,五殿下是被人陷害的麼?就算五殿下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但當年的事總還有知情的人活著,那麼就一定會水落石出。”

薑黎聽他說這話,從他懷裡直起身子來,看著他,“你還在查這件事?你不是說過麼,不做能力以外的事情。你幫我找著家人就行了,隻要還能見著活著的家人一麵,我這輩子也就沒有遺憾了,沒有彆的奢望。我也不指望,誰能救她們於水火之中,這是我們的命……”

她心裡明明很想知道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偶爾與阿香去城裡的時候,也會有意無意探問兩句,可偏就不想要沈翼插手。沈翼自然知道她的心理,怕連累他,所以隻讓他幫著尋找家人,卻不想他在暗中調查當年的事情。

然沈翼沒有收手的打算,也不管她這會兒說的話,隻道:“你一直也沒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五殿下是被冤枉的?是不是,跟衛家人有關?”

薑黎聽他說出“衛家人”三個字,背後煞時掃過一片寒氣,忙道:“什麼衛家人?我們薑家根本沒有姓衛的親戚,我也不認識姓衛的什麼人。”

沈翼盯著她,目光沉靜,慢慢開口道:“當年謀反事發當晚,你爹被禁軍斬於刀下,五殿下被活捉軟禁,其他有些地位的而後也都沒了性命。其中唯有一人逃過了此劫,那就是大司馬陳銘。他在工部侍郎衛易德的幫助下逃出京城,再無下落。但也因此,衛家被卷入了這場事變中,獲了滿門抄斬。當時我們在西北的時候,軍營裡發配來一個姑娘,就是姓衛,是不是?因為那個姓衛的姑娘死前跟你說了一些話,所以你才心甘情願委身於我,想讓我帶你回京城。因為你想知道,當年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薑黎聽著沈翼說出這話來,呼吸幾乎不能順暢。她聽著沈翼說完,手指扣在一處攥成死結。她偏也沒顯出什麼情緒來,隻起身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我去夥房看看,晚飯好了沒。”轉了身子,往外走兩步,忽又停下步子來,開口道:“沈翼,就算為了我,也不要再往下查了。”

沈翼坐在案後,麵色仍是十分沉靜,“就是為了你,所以我一定會查下去。”

薑黎的手指摳進掌心裡,甩袖回過身來,剛要說話,帳外忽有人要求見。這便把情緒和要說的話都壓下了,往沈翼旁側站過去。

沈翼出了聲讓外頭的人進來,那士兵麵色慌張地進了帳,瞧見薑黎在,不知該不該開口說話。隻等沈翼說了句,“沒事,有什麼直說就是。”

那士兵便吸了口氣,道:“將軍派出去辦事的三個人,死了兩個,隻回來一個,現在傷情極重,在西邊的帳篷裡,沒法再來跟將軍稟報情況,讓將軍您抓緊過去。怕去遲了,話也留不下來。他現在撐著一口氣,怕撐不了多少時候。”

沈翼聽得這話,忙起身隨這士兵出帳篷。薑黎下意識覺得這事兒不是軍裡的事情,便也跟了過去。跟沈翼到了西邊那座帳篷裡一瞧,果有一人在榻上躺著,渾身都是傷,衣衫鞋襪都染了血。雖然敷了藥,但瞧著就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剛才那個傳話的士兵停在了帳篷外,這帳篷便就她、沈翼和受傷的人三個,沈翼坐去床沿兒上,麵色凝重道:“說吧。”

那人見著了沈翼,也不管這帳裡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便撐著最後的力氣道:“薑家發配出去的人都死了,隻還有一個姑娘活著,之前在城西醉花樓,不久前被一個南方來的商客瞧上了,贖了出去帶走了。那個南方的商客是什麼人,醉花樓的老鴇也不清楚,我們也還沒能查出來。”

沈翼眉心微微蹙起,“路上遇到了什麼人,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那兩個是怎麼死的?”

這人聽沈翼問話,躺著深喘了幾口氣,一副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死的樣子。他額頭上全是汗,微耷著眼皮看沈翼,“在去南方的途中,我們遇著一群行蹤詭異的人。也是誤打誤撞,讓我們找到了前大司馬陳銘,這一夥人也是在找他。我們先他們一步見到了陳銘,問出了一些當年的事情,在帶陳銘逃跑的途中,被那群人追殺,他們都死了,隻剩我。”

“陳銘說了什麼?”沈翼已經無法再顧及這個人的傷勢,生怕他說著說著就斷氣,是以問得也急。

這人又喘了一口氣,說:“當年五殿下這邊出現了奸細,與三殿下那邊勾結,設下圈套讓五殿下以為三殿下那晚要謀反。五殿下與擁護自己的幾位權臣動兵入宮,為的是護駕,然卻中了三殿下的圈套,兵敗被擒。被擒後,又被三殿下誣告帶兵入宮造反,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沈翼順話又問:“五殿下這邊的奸細是誰?要殺陳銘的人又是誰派去的?”

這人合了合眼,喘氣也慢起來,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陳銘也不知道。”

這就算把事情交代完了,沈翼眉心蹙得緊,最後還是問了句:“你回來,有沒有被人跟蹤?”

那人還是搖頭,“沒有,他們以為我也死了。”

沈翼這就放心下來,傳外頭的士兵進來照顧。自己起身要出帳篷的時候,才意識到薑黎一直在這裡聽著。他看她一眼,拉了她的手腕子出帳篷。一路上無有話說,拉著她回到自己的帳篷裡。薑黎腿腳是軟的,全憑他拉著走。

一直到了帳裡,她才微微反應過來,然後一把抱上沈翼的脖子,頭擱在他耳邊,啞聲開口道:“不要再查下去了。”

沈翼抬手抱住她,手撫在她後背上,以作撫慰:“你不想知道那個奸細是誰,不想皇上知道實情麼?”

剛才的話她都聽到了,也捋順了,薑黎使勁搖頭,“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平反,什麼都不想了。”說著抱著他的胳膊鬆了些,與他之間拉開些距離,看著他的眼睛,“你答應我,不要再查下去了。”

沈翼也看著她,就是遲遲不肯開口。薑黎看他這樣,心裡便越發著急起來,收回胳膊來抓著他的手,眼角微濕地看著他,吸吸鼻子,聲音裡有了哀求,“沈翼,你答應我好不好?我隻想見我那個還活著的妹妹,其他的什麼都不想要。”

沈翼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卻還是抬起手來捧住她的半張臉,認真地說:“可我想把真相查出來,還你們薑家一個清白。”

“我不需要!”薑黎忽然狂躁起來,眼角越發生紅,而後一把打開他的手,“薑家更不需要你來還清白!人都死絕了,沒有活口,沒有證據,沒人會信你說的話!那群追殺大司馬的人,不是三殿下就是那個奸細派去的。但不管是誰,憑你沈翼,都鬥不過!”

沈翼看她起了情緒,不與她爭論,隻忙把她按進懷裡,在她耳邊輕聲說:“你冷靜一點。”

薑黎根本冷靜不下來,她要推開沈翼卻推不動,隻好就埋在他懷裡,一麵控製不了眼角的眼淚流下來,一麵哽咽道:“都死了,沈翼,我沒有親人了,那個妹妹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就算找到了,我也帶不回來。如果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我要怎麼辦?我又該怎麼去跟你爹娘交代……”

沈翼便把她抱得越發緊,在她耳邊安慰,“不要哭。”

薑黎根本不想哭,可還是很急,她拽著他腰間的袍布,仍是在他懷裡嘀咕,“你鬥不過他們的,沈翼,你答應我,收手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沈翼聽她說話,心頭陣痛,慢慢撫著她的後背,心裡思緒萬千,最後終於還是深吸了口氣,在她耳邊說了句:“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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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詩青

那個帶傷回來的人,沒熬過當晚,便死在了軍營西頭的那座小帳篷裡。士兵們給他換上乾淨整潔的衣裳,體體麵麵地給拖出去埋了。有關於知道五殿下謀反事情的人,又隻剩下薑黎和沈翼。薑黎躺在沈翼懷裡,一晚上都還在確定,“你答應了我,就不要騙我。”

沈翼撫著薑黎的頭發,耐心地答應她的每一遍問話。他沒有睡意,躺在榻上便多想一些。陳銘說五殿下這邊出了奸細,那個奸細有可能是誰。當晚隻有陳銘一個人跑掉了,就算衛易德幫助他出城,那他是怎麼從宮裡跑掉的?難道說,奸細就是他自己?

千頭萬緒,不是當事人永遠不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沈翼躺在榻上舒口氣,瞧著薑黎也沒有睡意的樣子,便小聲問她:“沒發生那件事之前,是不是五殿下比三殿下更得皇上寵信?”

薑黎從他懷裡抬起頭來,在微弱的燭火光影裡看他的臉,“你怎麼還在想這個事情?”

“就是好奇。”沈翼動動身子,“我答應你不會再輕舉妄動,就一定會做到的。我手下人也不多,這會兒死了三個好的,損失有些大,不會再派人去冒險,你放心。朝中的勢力,我多了解一些,對以後也有好處。”

薑黎聽他這麼說,心裡放平下來,又把頭擱下來,枕在他肩頭上,“那時確實是五殿下更得皇上寵愛,朝中的大臣也多擁護五殿下。因為我姑姑是五殿下的皇妃,所以我跟他也有些接觸,他是個%e8%83%b8有大誌的人。三殿下我不了解,但據說在朝中也有勢力。至於都有哪些勢力,我不知道。”

沈翼把手搭去她的肩膀上,想了想,又問:“現在首輔大人,會不會是三殿下的人?”

薑黎搖頭,“之前在家做姑娘的時候,不關心朝堂上的事情。這會兒,就更不知道了。皇上最忌諱結黨營私,便是三殿下的人,那明麵兒上也不能叫人知道。”

沈翼吸了口氣,想著現今朝中的勢力自己還沒摸透,突然拿來問薑黎,自然是白問了。他自顧又揣度一氣,看薑黎還是沒有睡著,便又問她:“當年和你們薑家往來密切的,現在在朝中還好好的的,有麼?”

薑黎能聽懂他問這話的意思,大約就是捋一捋看當時的那個奸細到底可能是誰。能把五殿下和他爹薑青雲都套進去的,一定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這會兒沈翼問起來,就讓她想起更深一層的事情來,自看著他道:“他們連陳銘都要追殺,一直沒有放手過,你覺得還會留著那個奸細在朝中享受地位榮華麼?”

沈翼沒想那麼多,不過隨口與她說話,這會兒聽她這麼說,便也看向了她。薑黎把手拿去墊在下巴下,抵著他的%e8%83%b8膛,看著他又道:“我之前確實去城裡打聽過一些,沒有哪個跟薑家親近的還留在朝堂上得重用的。當時沒什麼太多的想法,就是瞎打聽。但這會兒知道內情了,也就能猜出一二來。這一來,三殿下不可能要這樣的人,已經不忠不義了,誰還敢留在身邊?說不定,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