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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218 字 6個月前

把保護她一輩子的話。你若辜負她,報應就是這輩子彆想再見到她。”

說著這話,昨晚上醉酒時候的事情又零星想起來一點。沈翼也還記得自己那時的豪言壯語,他看向丁煜,不與他攢這口氣,隻是很平靜地說:“我不是你,說過的話自然作數。若我食言,到時候任你和韋卿卿刮了我。”

丁煜冷哼,“刮了你都是輕的。”

這麼把話嗆完了,走到夾道儘頭。抱拳禮彆,各上各的馬車,各回各的居所。丁煜出宮門,往城東的丁府去。沈翼出宮門一直往南,還往營地去。他掐算著日子,今兒不回家明兒也得回家。他在外頭漂泊了這麼多年,回到京中也沒有住在家裡。要儘孝,便隻能隔段時間就回家看看。當然,為家裡買這買那置辦東西,也都不在話下。

而丁煜與沈翼分開後,自己靠在車內廂壁上,隻顧怔目出神。昨晚的一頓酒喝得他七葷八素,今日帶著傷在任上,事情也是辦得心不在焉,難以專心。他以君子之心不嫉妒沈翼得皇上召見之事,隻想著,沈翼以後若真能平步青雲,也還希望他能善待薑黎。

想到這,丁煜便閉上了眼睛,覺得想無可想。其實他根本沒有立場要求沈翼怎麼樣,那些話都是頂著厚臉皮說的。無權無勢,力所能及的事情少之又少,著實讓人無力。

回到家的時候下馬車,自回自己的院子裡,丁煜便把這些事往腦後拋了拋。韋卿卿見他回來,欲從炕上起來給他更依,卻被翡翠一抬手給拉坐回去了,自己過來服侍丁煜,嘴上還說:“你就歇著罷,還逞能呢?”

丁煜聽著這話,自然聽得出話裡有話,一麵脫官服一麵看向韋卿卿,“逞什麼能?”

翡翠接下他手裡的衣服往屏風上掛去,說:“今兒再怎麼樣,我都要把話說出來。咱們奶奶沒那等子差勁,不該天天兒受這些委屈。就算韋家沒權沒勢,到底也富貴。怎麼以前像個親人似地處著,結了親家了反倒生疏了?”

韋卿卿看翡翠要一吐為快的樣子,自然攔她,讓她,“不要說了,去廚房看看飯好了沒。”

“才剛就叫人去了。”翡翠掛好衣服從屏風那側過來,然後忽然去掀開韋卿卿的裙子,拉起她的褲管來,看著丁煜道:“大爺您瞧瞧。”

翡翠的行為嚇得韋卿卿一跳,忙把褲管裙子拉下去,厲聲斥一句:“要死!”

她動作雖快,但膝蓋上兩團紫印子還是落在了丁煜眼睛裡。他便自己又過來,拉起她的褲管來,皺眉問她:“怎麼回事?”

韋卿卿又把褲子拽下去,拉丁煜起來,雲淡風輕地說:“沒事兒。”

翡翠在旁邊卻不住嘴,開口道:“是太太罰奶奶在佛堂裡跪的,跪了半日。早上晌午全部沒給吃飯,也就跪完了回來才得口吃的,喝口水。”

丁煜眉頭蹙得緊,看向翡翠,“好端端地罰跪做什麼?”

韋卿卿看翡翠還要說,自己斥她出去。翡翠偏不走,隻道:“奶奶你要攆我,我說完了你攆就是。丁家這日子,我看著也過不下去。十年媳婦才能熬成婆呢,你熬得過去麼?”說罷了看向丁煜,“這是大爺您禍害的,昨兒晚上出去吃酒,吃多了在外頭留宿,太太怪我們奶奶不能相夫教子,帶壞了您。您眼上那傷,她也怪到咱們奶上。咱們奶奶嫁到你丁家才幾個月,受了多少委屈了?她不說,你也就真的看不見?誰不是爹疼娘愛養大的,嫁給你做媳婦,就要受這些罪?平日裡我們奶奶哪怕說錯一句話呢,都要挨訓斥半天,至於的麼?都是一家人,奶奶該伺候的該做的,都儘心儘力做了,到底要把人逼成什麼樣子?若說揣著心眼對她也就算了,可咱捧得是一顆誠心哪,她怎麼就不能謀個婆媳同心呢?”

韋卿卿腿軟起不來身子,隻得沉聲再嗬斥翡翠住嘴,並叫她,“出去!”

翡翠看丁煜的臉色也因為自己的話變得難看起來,覺得自己該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了,自閉嘴出去往廊欄上坐著去了。她是一時意氣,把肚子裡的話倒了乾淨,卻不管丁煜麵子上掛得住掛不住。

韋卿卿畢竟穩重些,這會兒自跟丁煜說:“你不要聽翡翠的話,她今兒怕是吃槍藥了。”

彆人那麼說他親娘,且還是個下人,丁煜心裡不可能沒有情緒。但這會兒他不說什麼,隻耐著性子問韋卿卿,“我娘平日裡真對你那樣?”

韋卿卿看著他,想說圓和話瞞過去,但自己心裡終歸不舒服。她沒有女戒女德裡說得那般賢惠,她有情緒,平日裡不跟丁煜說已經是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但要她說假話,還是說不出口,因就點了點頭,又說:“你不用為難,大約就是我真的沒做好一個媳婦該做的,我慢慢學吧。多受些調教,慢慢也就會了。”

丁煜的手擱在她肩膀上,半晌出了口氣,“我得空跟太太說,讓她對你彆這麼嚴苛。”

韋卿卿抬手覆在他手背上,“你還是什麼都彆去說了。”

丁煜不明白,“為什麼?”

韋卿卿抿了口氣,“這麼說大約你會不高興,你彆當我是挑撥就成。假使你去說了,就等於是在護著我。與太太站在對立麵,為我說她的不是,她心裡定然不高興。你平日裡都在任上,在家的時候少,也不能時時都護到我……”

下頭的話不必說得那麼直白,丁煜聽得懂,韋卿卿是怕丁夫人給她更多的刁難。丁煜心裡到底還是有些疑惑,與她說,“太太不該是這樣的人。”

韋卿卿不想再就著這話題說下去,她與一個男人說他親娘的不是,還能指望這個男人承認下來並與她一起說他親娘的不是?這不可能。況丁夫人對丁煜和對她是全然不同的兩種態度,丁煜大約還是不能認可他母親是個刻薄的人的。

韋卿卿岔開話題去,使喚丫鬟去廚房拿晚飯,再不提這話。婆媳問題,是千古難題,她自己作為女人都弄不定的問題,她不指望丁煜能比她會處理,想都不敢想。

卻說沈翼午後得召見入宮,薑黎看著他上馬車而去,自己便回到帳裡忐忑地等了半日。做什麼都沒多少心思,針紮了好幾遍手指,也就丟開不做躺著去了。

阿香看她心神不定,自然問她:“怎麼的了?”

那邊兒如意這會兒也不拿自己做外人,並問她:“聽說二爺進宮去了,是皇上召見,是麼?”

薑黎不想說話,便拿個枕頭把臉捂住,誰的話也不回。阿香和如意討了沒趣兒,也就自個兒一處做針線說話去了。阿香這會兒沒事便打趣如意,問她:“你當真不回去了?拿著人家的月錢,躲在咱們這裡自在。遲早一天被你家太太知道,到時看你怎麼收場!”

如意唉聲歎氣,“早開始那會兒,我要是回去,說二爺不留我,還成。結果因為一時貪念,說了謊,這會兒隻能圓下去了。我是真不想回去,跟你們在一起,比呆在宅子裡強,有吃有喝的,也自在。最重要的,跟你們在一起心裡踏實,我喜歡。”

阿香笑,“那你就呆著吧,等哪天呆膩了,就回去跟你們太太說,你家二爺膩了你了。你再求求阿離,讓她去沈將軍麵前幫你知會一聲,讓他幫你圓個謊。”

如意聽著這主意好,便又去找薑黎說話,跟她說:“阿離姐姐,你能幫我這個忙麼?”

“嗯。”薑黎整個人都悶在枕頭下,出聲也是悶悶的。這話剛應完,帳門響動進來人,忽說:“沈將軍回來了,阿離你不去看看麼?”

(本章完)go

☆、58.請求

薑黎聽到這話,拿開臉上的枕頭丟在旁邊,便出帳篷往沈翼那處去了。到了那邊兒,打起帳門進去,便見得沈翼已經換下了走前穿的甲衣,這會兒正一身灰袍坐在案後吃茶。

薑黎端詳著他的表情樣子往案邊走過去,在蒲團上坐下來,才開口問:“什麼時候回來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剛換完衣服坐下。”沈翼把手裡的茶杯擱到案麵上,“說了一下午的話,口乾得很。”

薑黎看著他,半晌道:“皇上找你進宮做什麼?”

說起這個來,沈翼自己這會兒也還摸不著頭腦,表情奇奇怪怪的樣子,回一句:“下棋。”

“下棋?”薑黎眉梢挑了挑,不大能相信這話的真實性。朝中那麼多博學多才的文官,皇上卻都不召,而特特找他這個武將進去下棋?她瞧沈翼的表情不像在說謊,大約是自個兒也覺得奇怪,便不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又問:“還有呢?”

沈翼這就把臉上的表情收了,笑著道:“說首輔孔大人的壞話。”

薑黎盯著沈翼,那眉梢又抖了抖。她看著沈翼笑,自己卻笑不出來,思考片刻,還是問了沈翼一句,“你沒騙我?”

“騙你做什麼?”沈翼又給自己倒茶吃,“還把朝中其他有權有勢的大人們,都說了一通。你是不知道,皇上怨氣頗重,跟那些個被人天天逼著學習四書五經練習琴棋書畫的小孩兒沒兩樣。在我麵前一直絮叨,說朝中誰迂腐,誰嘴巴毒,誰腦子裡灌了水……”

薑黎越聽越覺得迷糊,聽他說完便不確定地問了句:“你確定……你見的是皇上?”

“那還能有假?”沈翼吃一口端在嘴邊的涼茶,“坐在文德殿裡,那麼些太監在外頭守著,還有侍衛把守。他要不是,能假冒皇上的名來傳我進宮?這豈不是殺頭的大罪?”

薑黎這就不懷疑了,忽鬆了口氣,“那他就沒跟你說彆的了?”

沈翼放下茶杯來看著她,不回答她的話,忽問:“阿離,你在擔心什麼?”

薑黎看他瞧出了自己的心思,這會兒便忙掩飾了一下,“沒有擔心什麼,就是看你進宮去,心裡好奇,多問兩句。”

她在擔心什麼,她在擔心他越走越高的同時也會與她越走越遠。他的世界和天地在不斷擴大,站得也越來越高。而她呢,還是這軍營裡的一個最下等的女人。每日裡除了閒話家常,做些針線活計,營外河邊浣洗幾件衣服,再沒有其他的事情。他們之間的差距拉得越來越大,她心裡的不踏實情緒就越來越重。

閒下來的時候,她會不自覺地想,有一天沈翼或許會遇上比她更好的人,或許會拋棄她,也會想自己是不是會成為他的累贅,他的絆腳石。越想便越覺得無力,心底生出深深的自卑心理。原來,她以前持有的驕傲和自信,不過都是源於自己那時的地位,而不是因為自身真的強大。她以前有多麼驕蠻任性,這會兒大約就有多麼脆弱敏[gǎn]。

沈翼看著她的眼睛,好像能明白她的心理,又好像不是十分明白。他把她拉進懷裡,輕聲哄她,“什麼都不要擔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管我去哪裡,都會帶上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讓你不安心,大約還是我做得不夠好。”

薑黎在他懷裡搖頭,“你做得很好了,是我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