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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179 字 6個月前

。”

翡翠聽言下去吩咐了,回來後又去找衣衫給韋卿卿換上,一麵問她:“奶奶昨兒晚上去哪裡了,我在屋裡堪堪等了一夜。”

韋卿卿身上的衣服是昨兒穿過的,晚上穿了薑黎的衣衫睡了覺,一早上起來又換到了身上。回來後沒那時間再做梳洗,衣服還是要換掉的。便是頭發也要重梳,一早起來慌忙,不過隨便打了個發髻。她換好衣服就坐去鏡台前,讓翡翠給她梳頭,嘴上道:“不說了,一晚上的荒唐事,好在沒惹出大事來。”

翡翠瞧她說得籠統,不想多說的樣子,便也不追著細問。她一麵給她梳頭綰發髻,一麵又說:“我問奶奶,奶奶可以不說。但待會兒太太問起來,奶奶要怎麼說呢?昨兒晚上太太派人來問了數好幾遍,一直盯著您回沒回來。她大約現在還一肚子生氣,您待會兒過去請安的時候,小心著。”

韋卿卿坐在鏡子前,麵上生暗,聽著另頭裡間丁煜梳洗傳出來的水聲,兀自歎了口氣,道一句,“我知道了。”

以前沒成婚的時候不覺得,自打成了婚,韋卿卿越發覺得丁夫人難纏。都說十年媳婦熬成婆,大約天底下的婆婆都一個樣子,見不得自己的兒媳婦清閒,非要拿那些規矩道理給管死了。但凡哪裡不稱她心意的,總要搬出許多道理來教訓。想想還是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好,雖也有管束,卻不像現在這般讓人喘不過氣來。親爹親娘雖教訓,但多半還是疼愛的。而婆婆,巴不得把你管成個讓她處處滿意的奴才。韋卿卿心裡不暢意,想著自己以後一定做個通情達理的好婆婆。

丁煜梳洗罷穿好衣服的時候,韋卿卿的頭發也梳了利索。搭把手兒的,翡翠又幫丁煜束了發。才剛回來的時候沒仔細瞧,這會兒束完發看到他眼睛上有瘀傷,翡翠便問了句:“怎麼鬨的呀,這能去太太屋裡請安麼?問起來,隻怕又要訓斥奶奶了。”

韋卿卿也瞧著這個不踏實,想了一下便拿了盒香粉來,送到翡翠手裡,“給撲上,蓋一蓋。”

原沒有大男人塗脂抹粉的,但為了不讓丁夫人念叨韋卿卿,丁煜也就忍了,讓翡翠在他的眼睛周圍擦了一些粉上去。然粉也隻能蓋住一些,仔細瞧沒有瞧不出來的。韋卿卿看著便有些歎氣,說:“我都不想去請安了。”

“不請安就不挨訓了麼?”翡翠看她,“趕緊著去吧,這會兒已經很晚了,早膳還沒用,大爺不是還得去任上麼?”

這也就不糾結了,韋卿卿和丁煜一道往上房給丁夫人請安去。韋卿卿心裡不舒服,麵上卻仍端得四平八穩的樣子。丁煜梳洗的時候,沒有聽到韋卿卿和翡翠說的昨兒晚上的事情,心裡自然也沒有太多的顧慮。畢竟他親娘平時對他,還是溫和慈愛的。

到了上房和丁夫人請下安來,丁煜也便急著要走,與丁夫人說:“兒子這會兒得速速趕去任上,不能陪母親多說了。”

丁夫人自不留他,也沒表現出什麼其他異常,隻道:“遲些也無礙的,路上讓車夫慢些,彆顛壞了身子。早膳用了沒,切不可空著肚子去任上。你急你先走,讓卿卿陪著我就是。”

丁煜惦記著韋卿卿也沒有用早膳,自然多說一句:“我帶卿卿回去用早膳,用完了再來陪母親吧。”

韋卿卿也想走,怎奈丁夫人不讓她走,笑著說:“多大點兒事,讓廚房送些過來就是了。我一個人呆著沒趣兒,你那些姐姐妹妹們也都嫁的嫁,走的走,就指望卿卿陪陪我了。”

丁煜再要說什麼都顯得不太合適,隻好應下這話來,退身出了上房。他隻身回去自己院兒裡,早飯也正好送了來。翡翠過來服侍他吃飯,不時伸頭往外頭瞧,半晌問丁煜一句,“大爺,奶奶沒跟你一起回來麼?”

丁煜一麵吃著飯一麵回她的話,“被太太留下了,讓卿卿陪陪她。”

翡翠咽了口氣,慢著動作在羅漢榻下的玫瑰椅上坐下來,半晌又道:“我知道大爺您任上忙,沒多少心思管家裡的事情。但有時你多少能分出些心思的,就照顧我們奶奶些。”

丁煜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說這個,自然看向她問:“我對卿卿不算冷落罷,任上沒事兒的時候,沒有出去花天酒地不回家的。你說這話,從何說起?”

“我說的不是這個。”翡翠也看向丁煜,“我說的是太太。”

“太太怎麼了?”丁煜可聽不明白,“你說她把卿卿留在房裡陪她的事兒?老人家孤單,想有個人說說話,這不正常麼?你要是擔心卿卿沒吃早飯,那也沒事兒,太太那邊往廚房叫去了。”

翡翠的目光從丁煜身上收回來,又看向他,片刻之後,從椅子上起來便走了,再沒多言語。她大約也是糊塗了,會想起來跟丁煜說這事兒。本來男人麼,就不管內院兒裡的事,相夫教子管家打理院裡院外,那都是女人的事情。

她家姑娘嫁到丁家幾個月,過得並不舒心順意,她家姑娘自己都不說,就是遵守一婦道,任丁夫人拿捏,從不在丁煜麵前吐露半點委屈,她在背後插什麼嘴呢?再說就算跟丁煜說了,丁煜信誰,又會幫誰?媳婦兒本來就是娶來伺候丈夫和公婆的,丁夫人是丁煜的親娘,難道丁煜還要胳膊肘子往外拐?

再說,婆媳之間那點事情,不都這樣麼?隻有媳婦忍的,沒有說婆婆是不對的。放在男人那裡,就是隻有教訓媳婦不孝敬親娘,沒有苛責親娘對媳婦不好的。她特特說這事,原本沒什麼的,待會叫她挑出矛盾來,那就是她挑撥離間。因適時封了口,不說了。

丁煜看著翡翠出去,自己也沒明白她突然說得那話,到底是因為什麼。吃罷了飯,他出門便瞧見翡翠在門外的廊欄上坐著,便走到她麵前去,說:“我不知道你擔心什麼,太太今早沒說我眼上有傷的事情,應該沒看出來。太太是什麼人,我不知道麼?怎麼叫卿卿陪她說說話,你就這個樣子了?你若不放心,你過去陪著不就行了?”

翡翠站起身子來,“我才不去,我去有什麼用,不夠一塊兒被教訓的。”

“沒做錯事教訓什麼……”丁煜還要回她的話,翡翠不想再說下去,忙打斷他的話道:“大爺快去任上罷,馬車給您備好在二門上了。”

丁煜看著她進屋收拾碗筷去,自己也便下了階磯往二門上去。他並不把翡翠說的那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往心上放,隻當她又心情不好發脾氣罷了。有時候覺得,翡翠這個做丫鬟的,比自己主子脾氣還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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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丁煜和韋卿卿回了家梳洗罷,一個往宮裡翰林院去,一個留在上房陪婆婆,都沒得閒。比較起來,沈翼便輕鬆些。梳洗罷了吃了早飯,給自己半日清閒日子,也給士兵們放半日假。在這裡,整個軍營都是他的,權力都在他手裡,做什麼自然也都輕鬆些。

薑黎和沈翼去營外的河邊溜達,也把昨晚上的事情說給他聽,還比劃著動作,他怎麼往丁煜腦袋瓜子上敲的,丁煜怎麼踹他被拉住的,說得沈翼也忍不住笑起來。後來兩人便笑作一團,忍也忍不住,沒半點兒正經樣子。

笑罷了,薑黎又認真起來,跟他說:“以後可不能吃這麼多,我可不想伺候你,太麻煩了。這麼大身架子,誰搗飭得動?就想把你扔在酒樓裡的,等你酒醒了,自個兒回來。”

沈翼這會兒頭還重,拉著薑黎的手,還往她身上歪,“不是丁煜耍橫,我能醉成這樣?你說我要是在你麵前輸給他,多沒麵兒啊。本來要和他吃酒,就是為了讓他知道,有我在,沒他什麼事兒,彆成天還想著當救世菩薩,往我這裡來要人。”

薑黎聽著這話心裡暖,嘴角有笑意,卻還是推他,不與他煽情,讓他,“站好了。”

沈翼站直了一會兒,她又說:“你們是都有麵兒了,苦了我和韋姐姐。若再有下回,身上得備個棒槌,當場就給敲昏了,叫人抬上馬車拉回來,最省事兒。”

沈翼又往她身上歪,“你舍得敲麼?”

薑黎推他,“有什麼不舍得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沈翼又往她身上歪,薑黎又推他,你一言我一語,沒句正經的,也沒個完……

沈翼和薑黎在河邊逛了一氣便回去了營地,在帳篷裡看看書打發打發時間到午時,便在一處吃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日子便顯得悠閒。薑黎心裡惦記著沈翼暗下派人打聽她家人的事情,但沈翼一直沒有說消息,她也就耐心著不問。

而沈翼那邊兒確實也還沒有把消息全部收全,所以不想跟薑黎說。他想著,非得把事情都弄得清楚,一氣跟薑黎說了才好。難過也是那一氣,高興也是那一氣,不必反複受折磨。

這樣把半日耗費過去,晌午吃了飯歇了晌,沈翼便又忙活起來。去場地之前,薑黎在帳裡幫他穿甲衣,問他:“頭還暈麼?若不行,再歇半日也不妨。也不是在外頭,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打仗。這會兒偷些懶,也沒什麼吧。”

沈翼看著薑黎給自己係腰帶,嘴角帶笑,“不是這麼想的,若人人懈怠時時懈怠,等真有事情的時候,怕就晚了。還有士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敗完了,想一時收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人做事麼,最怕懶散。”

薑黎這就不再跟他說了,幫他係好腰帶往後退兩步,“那你去吧,我找阿香她們打發時間去,還等你回來吃飯。”

沈翼應一聲,走兩步又回來說:“不要聽如意那丫頭瞎說話。”

薑黎白他一眼,與他一起出帳篷。然剛出帳門走兩步,便瞧見一個小士兵風風火火地迎過來,到沈翼麵前就行禮道:“沈將軍,宮裡來了位公公,說來請您進宮去。正在營外等著呢,讓您速速過去。說皇上在宮裡等您,片刻耽擱不得。”

沈翼聽到“宮裡”和“公公”的時候就有些詫異,結果最後還聽到了“皇上”,就更詫異了。雖說他是皇上親自封的官,但到底是個新官,也不沒有多了不得的階品,隻還管理著自己手裡的這些兵將。他在朝中那些手握重權重兵的人麵前,其實什麼都算不得。當然,也沒想過會在這時候得皇上寵幸。

見他生愣,那來傳話的士兵又說了句:“將軍,您快去吧。”

沈翼這就不站著了,懷裡抱著自己的頭盔,回頭看薑黎一眼,“那我先過去,等我回來。”

薑黎雖然也滿腹狐疑,但也不好這時候多問什麼,自然點頭應一聲,“嗯。”

沈翼這就跟著那傳話的士兵往營外去,到了外頭果見一個錦衣戴冠的太監在馬車旁來回踱著步子。瞧見他出來,掛上一臉笑意,忙上來拱手施禮。沈翼亦回禮,也不知他是哪一個,隻道:“公公突然造訪,有失遠迎,不如先到裡頭吃杯茶再走。”

這太監搖搖頭,拉開胳膊擺出請的動作,“茶就下回再吃罷,還請將軍上車。皇上這會兒還在宮裡等著您,不好耽擱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