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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181 字 6個月前

隻覺心尖兒上越發揪得難受。她倒不是覺得自己臟,以前兩個人在一塊兒玩,很多時候也是一個桶裡洗澡的。隻是現在這樣的薑黎,看得她難受。

她坐在床沿上兀自發呆,這帳裡的女人也都因為瞧出了身份差距太大,不與她說話。隻有如意,放得開些,伸頭看著她問:“您是誰家的奶奶?”

韋卿卿回過神來,看向如意,“就是一個小戶人家,今晚出了些麻煩,在這借宿一宿,說了大約你也不知道。”

如意點點頭,又道:“你要是沒跟這麼些人一起睡過,今晚怕是難睡。我剛來那會兒也不適應,最近才好些。”

韋卿卿看這如意很有話說的樣子,自己也不想乾乾坐著,便回她的話,“你不是原本就在這裡的?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如意掰掰手指,“大約也有大半個月了,我跟她們不一樣,我是沈將軍家裡的丫鬟,是我們太太派了我來伺候沈將軍的。”

韋卿卿能聽懂她話裡的意思,轉了轉身子麵向她,“沈將軍不是有阿黎伺候麼?”

如意歎口氣,還沒說話,旁邊阿香忽接話道:“她肖想著沈將軍厭了咱阿離,好給她讓位呢。”

這話聽著是打趣,卻也是事實。如意嗔怪阿香一句,不理她。隻要有阿香在,就能把人鬨得簡簡單單的,一點私心也不給藏。這會兒整個帳裡,包括薑黎,都知道她留在軍營裡的意圖。後來也就直剌剌了,和薑黎也慢慢熟絡起來,她便有些鬨不明白自己還留在軍營裡做什麼。

她大約也瞧出來了,雖說一輩子太長瞧不準,但沈翼在很長時間內肯定不會膩了薑黎。但就是瞧出來了,自己也不想再回沈家去。原本是沈夫人派她來軍營裡盯梢兒的,後來她稀裡糊塗就成了薑黎和阿香這邊的人,把沈家那邊的情況都告訴了阿香和薑黎知道,而軍營裡的情況還是瞞著沈家。沈翼請人吃酒有姑娘作陪那事兒,確實也是她跟薑黎說的。

然這些都是她和帳裡女人們之間的事情,韋卿卿並不知道。她聽阿香說這話,便自然想到了沈家想到了沈夫人。她不關心這丫頭是不是沈夫人派來的,又是派來乾什麼的。她隻關心,沈家這會兒知不知道薑黎和沈翼的事情。自顧思忖,想著要是知道了,不能還有現在的太平。

想到這,她便低頭自顧歎了口氣,一副多愁善感的樣子。如意便看著她笑,說:“您這怕我搶阿離姐姐的位子?你可放心罷,我搶不去。可是你和阿離姐姐又是什麼關係,這麼關心她?”

韋卿卿笑笑,看她一眼,“我不是關心她,我就是隨口問一句。”

這話說罷,薑黎那邊也洗好了,忽叫如意,“搭把手幫我倒水。”

如意應一聲過去,與她一同抬起那桶來,到外頭把水澆掉。倒完後哼哼喘氣,如意又跟薑黎說:“裡頭那個今晚怎麼睡,跟姐姐睡麼?”

“嗯。”薑黎點點頭,“不鋪床了,怪麻煩。”

這就說定了,如意也沒有再多的閒話要說。與薑黎一同回到帳篷裡,自個兒便收腿縮去床上睡著去了。阿香雖知道韋卿卿的身份,也不多摻合,自在自己的床上合上眼睛睡覺。這會兒已是深夜,薑黎收拾罷便吹了帳裡的燈火,和韋卿卿一同上床。

上一回兩人睡一張床,還是好久之前了。那時躺在一氣,總要玩鬨一氣才會睡。而現在,即便薑黎躺在她旁邊沒有睡意,卻也因為要考慮到彆人在睡覺,一句話都不說。她便也不說話,就這麼乾乾躺著。躺了一氣,忽聽得外頭下起急雨來,劈啪打在帳篷頂上,砸得帳篷直顫,這便更睡不著了。因這一整夜,就一直在聽著旁人的呼吸聲,鼾聲,雨點落地夾雜悶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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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在太陽升起之前停的,晨光乍起後,樹梢間有風過還會散落雨點下來。

沈翼和丁煜兩個人大約都沒有經曆過如此驚恐的早上,睜開眼睛看到自己勾腿搭肩的人是彼此時,都驚得立馬從床上翻了起來,下去就趿上鞋子,開始整衣衫。原是合衣睡的,也沒什麼好整理 ,不過正正腰帶理理袖擺,讓自己看起來正經。所有動作一氣嗬成,毫不拖泥帶水。

薑黎和韋卿卿端著解酒湯進帳時,正看到兩人在拽袖子。兩人各自把醒酒湯端去給自己的男人麵前,叫他們,“喝了吧。”

沈翼接下碗來,蹙了蹙眉看薑黎,“怎麼回事?”

那邊丁煜確連接都不接,什麼話都不說就出了帳篷。韋卿卿這邊沒法兒,隻好把醒酒湯送到薑黎手裡,急聲道:“那我們就先走了,改日再約。阿黎,不管遇到什麼事需要我的,一定要去找我,知道嗎?我也會再來看你。”

說罷打了帳門追上丁煜去,追上了問他一句:“怎麼了?”

丁煜不回她的話,直直到軍營外上馬車,到車廂裡坐下,麵無表情的樣子。韋卿卿跟著他上馬車,在他旁邊坐下,還是問:“到底怎麼了?”

丁煜這便沒再忍著,彎下腰來,抬手按住自己的額頭,腦袋裡現在灌鉛般的重,半晌抬起頭來看韋卿卿,問她:“我們怎麼會在這裡?還有……我為什麼和沈翼睡在一起?”簡直不能忍。

☆、56.召見

“你不記得了?”韋卿卿狐疑地看向丁煜。

丁煜埋頭又想了一陣,確實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到的城南軍營,又怎麼和沈翼睡到的一起,因抬起頭來搖頭,“想不起來了。”

韋卿卿看他還有些難受的樣子,才剛給他端的解酒湯也沒有喝。是以她便抬起手來給他按太陽%e7%a9%b4,一麵又說:“想不起來就罷了,隻一宗,以後出去吃酒,留著量,可不能像昨天晚上那樣。還好是跟沈翼和阿黎一塊兒吃的,要是跟彆人,這會兒見著誰都要笑你。”

丁煜被她按得舒服了些,微微眯上眼睛,還是不死心問:“我昨晚做了什麼,說給我知道,我長個記性。”

韋卿卿手上動作不停,看了他一眼,確認般地又問了一句:“真要聽?”

丁煜睜開眼睛用餘光掃她,“嗯。”-思-兔-在-線-閱-讀-

韋卿卿這就不顧他麵子上掛不住,照實跟他說了,因道:“因為阿黎的事情,你和沈翼打起來了,粗話蠻話也說了不少。你這會兒看不見,回家了自個兒照鏡子,你左眼這會兒還有些發紫,昨晚被沈翼打的。”

聽韋卿卿說這話,丁煜便抬起手來在自己的眼皮上碰了碰,果還有麻辣辣的痛感。這會兒就有些繃不住了,麵上微微生赧,小聲道:“怎麼不攔著我呢?”

韋卿卿放下手來不再給他按頭,看著他道:“怎麼沒攔呢?你差點把番陽樓的桌子都踢翻了,根本攔不住。我和阿黎都沒辦法了,後來就任你們兩人鬨。走的時候呢,你又死活抱著沈翼不撒手,咱們也沒辦法,隻好一塊兒來軍營。分不開你們兩個,又隻好都扶去了沈翼帳裡,才有你們睡在一起的事情。”

丁煜聽罷了抬手捂住臉,深深吸了口氣,隻覺自己小半生的君子英名,都叫昨晚上一頓酒給毀了。他現在恢複了理智,不去多想那些沒用的,隻又問韋卿卿,“我有沒有說些不該說的話?”

他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也就是三句不離薑黎了。韋卿卿收回目光來,雙手放去大腿上揪拽裙麵,低下頭來,“我知道,你昨晚那樣,是因為看黎妹妹跟沈翼在一起不舒服。你也沒說什麼,隻不過是放心不下黎妹妹。”

沒醉酒之前的事情丁煜還記得,當然也記得昨晚上自己稍顯憋悶想要放肆的心情。他又輕輕吸了口氣,低下頭來。這樣沉默片刻,忽伸手過去拉過韋卿卿的手,在手心裡握著,說:“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很多事情在你麵前也撒不起來謊,再給我一些時間。”說著抬起頭來看韋卿卿,低聲道:“好麼?”

韋卿卿偏過頭看他的眼睛,而後輕聲“嗯”了一聲,歪頭靠進他懷裡。她是女人,不能說不在意自己丈夫心裡惦記的一直是彆人。不過她也知道,如果不是薑家出了事,大約也不會有她和丁煜的緣分。她一直都知道丁煜的心思,自然也知道,這種心思不是因為成個婚就會消失的。這需要時間,而她,也等得起。

而後,丁煜和韋卿卿都沒有再提接走薑黎的事情。昨天沈翼為什麼要提出吃酒這事情,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就是讓他們兩個人知道自己已經沒了接走薑黎的立場和身份。目的達到了,自然也就沒有了還要再細說的必要。

丁煜攬著韋卿卿的肩膀,兩人這麼沉默了片刻,他才又開口,“以我現在的身份立場,不管是顧忌沈翼還是顧忌你,以後都不能再對阿黎給予過多的照顧和關心,不合適。你就也替了我那份,多照顧阿黎一些。倘或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跟我說就是。”

丁煜說這些話有個前提,那就是韋卿卿對薑黎沒有其他的私心。他不是沒有想到,隻是想過了,也選擇相信韋卿卿的為人。她畢竟是薑黎的表姐,和他一樣和薑黎有十多年的情分,如果在韋卿卿身上再有妒忌背叛,不管是對他的信任還是對薑黎,都是一種打擊。而對韋卿卿來說,也是一種自毀。

韋卿卿聽這話心裡舒服,覺得丁煜考慮到了自己,自然應下他的話來。而後從他的懷裡直起身子來,思慮片刻,才又開口說:“想想還是跟你說吧,沈翼對阿黎好,咱們都看出來了,也放心。但是昨晚我去阿黎的帳裡睡覺,遇著個丫頭,是沈夫人派去伺候沈翼的。也是瞧那丫頭,我才想到,沈家怕是還不知道沈翼和阿黎的事情。我這會兒便擔心,若是沈夫人知道了,會接納阿黎麼?”

在知道薑黎還活著後,丁煜本來隻怕她在軍營裡受委屈,一心要把她接出來。昨兒意識到了自己是多管閒事,這會兒自然收了手,卻沒多餘的時間去想到這一層。這會兒聽韋卿卿這麼一說,也便意識到,薑黎雖然處境不壞,但前途仍舊渺茫。

他又是個不善處理家長裡短事情的男人,聽韋卿卿問出這話來,也便沒想出能接的話。而後正了麵色想了一氣,道:“等有機會見著沈翼,再問問罷。阿黎現在沒有家人在世,也不是正經身份能嫁人生子的。隻有咱們能照顧些,牽製牽製沈翼,彆叫他沒有後怕。要讓他知道,他若是對阿黎不好,阿黎也是有其他去處的,不會任由他捏在手裡。”

這方麵韋卿卿也是想到了的,大約就是充個薑黎娘家人的意思。不管那些正經名分,這會兒隻求薑黎有前路也有退路,不至落得孤立無援的處境。薑家剛出事那會兒,她大約就經曆過這種處境了,如今,丁煜和韋卿卿想著,怎麼也不能讓她再承受第二遍。

一路上把這話細細商妥下來,兩人心裡也總算踏實了一些。馬車入門再進院兒,這話便擱下不提了。韋卿卿吩咐家裡的丫鬟兌好水給丁煜梳洗,自己又吩咐翡翠,“讓廚房煮碗醒酒湯,再把早膳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