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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173 字 6個月前

顯得有些自以為是。那種近乎可憐式的幫助,真的不是薑黎所需要的。

想完這些,韋卿卿鬆開丁煜的胳膊,輕聲說一句:“我叫車夫回家再叫輛馬車過來,阿黎,麻煩你看一下。”

薑黎應一聲,這邊也拉著沈翼坐去椅子上,按住了他的胳膊道:“你好好坐著,等馬車來我就帶你回去。不要再胡說,也不要再鬨,聽到沒有?”

沈翼七葷八素地看著她說話,拉起她的手在手心裡握著,凝著目光回她的話,“我都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說罷便站起身子來,張開胳膊把薑黎往懷裡一抱。瞧著是抱的,實則是把薑黎當了個人肉柱子,把自己掛在了她身上。

韋卿卿側身看到這裡,才合上閣間的門出去。她一麵下樓梯,一麵回想起以前和薑黎之間的點點滴滴,眼淚就忍不住地往下掉。兩個身著錦緞的女孩子,花架下捉迷藏,花林裡躲起來看雜書,你給我繡一個荷包,我給你做一個香袋,鬨起來沒個停的時候。那時候,她像足了姐姐,薑黎是個驕橫的霸王妹妹。

步子每下一個台階,韋卿卿便覺得與過去告彆了一次,腳下如踩刀刃。難過到蹙起眉來,卻逼著自己不哭出聲。薑黎死了麼,薑黎沒死,隻是再也不是她妹妹了。她們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也不再需要他們,恨不恨,都已經不再是最要緊的事情。

下到最後一層台階,韋卿卿抽出袖子裡的帕子擦眼淚,深吸下口氣,像在做一種決定。平緩下心情,她挺直了腰背出去番陽樓找車夫,讓他趕緊回家再找輛車來。車夫應聲去了,她又轉身回來。這會兒便換了種樣子,坦然了許多。不是覺得不再愧疚,隻是認下了這愧疚。不管多久,該背負的都要背負。那種想彌補的心思,到此便算掐掉了,

她回到閣間的時候,沈翼和丁煜又毫無意外地鬨了起來。酒勁大,醉意烘著,便是有理智那也隻是片刻的事情。這會兒薑黎也不管了,隻坐在桌邊嗑瓜子,看著兩人鬨。當然也有動手的時候,丁煜的左眼這會兒就是腫的。

韋卿卿看她坐著,自己也沒風風火火過去拉那兩個男人,隻讓他們混鬨去,自己去薑黎旁邊坐下來。坐下後她便鬆了口氣,看薑黎一眼,忽說:“你以前不怎麼喜歡吃瓜子。”

薑黎笑一笑,“軍營裡有個姐姐愛吃,慢慢就愛吃了。”

韋卿卿不再找那種難過的情緒,即便有,也壓著,隻看著薑黎道:“在軍營裡過得好麼?”

“那種地方,能好麼?”薑黎把手裡的瓜子皮全放去桌麵上,“不過現在習慣了,粗茶淡飯,粗衣麻布,其實也沒什麼兩樣。大約在你們眼裡我看起來可憐,但我這會兒不覺得。”

韋卿卿一直看著她,像在看一個自己全然不認識的人,又問她:“沈翼一直對你這麼好?”

這自然不是的,起初去軍營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可是都當仇人待的,可這會兒已經沒有必要再去提。薑黎起身去角落擺著的臉盆架邊,伸手去盆裡洗洗手,又拽下乾巾子來擦,“總有個過程的,現在很好。”

韋卿卿抿唇,不知道再怎麼把話題繼續下去。如若還是姐妹的,問什麼說什麼都沒顧忌。可這會兒,她明顯感受到了生分。不是麵上不理你不與你言笑的生分,薑黎還是叫她韋姐姐的,與她說話也都是平和的樣子。可越是這樣,那心與心之間的疏離感便越明晰。

餘下兩人之間又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些無關痛癢的話,等到車夫上樓來,才著手拉那兩個還在混說混鬨的男人下樓。到了樓下,門前兩駕馬車並排著,旁側也都擺上了高凳子。

薑黎和韋卿卿辭過一聲,便扶了沈翼上車。那邊兒韋卿卿和車夫自扶著丁煜,要讓他上車的時候,他忽然往沈翼那輛車邊撲過來。撲過來後就抱了沈翼腿,死活也不撒手,嘴裡仍說:“不能走,我問你話呢,你到底有沒有欺負過阿黎,有沒有?”

說著這話,整個人就爬上了高凳,拽著沈翼上了沈翼的馬車,和沈翼一起往裡頭的坐墊上一摔。韋卿卿沒法兒,隻好跟著爬上這駕馬車,一直和薑黎賠不是,“我這就拉他走。”

她拉有什麼用,丁煜這會兒還是抱著沈翼死活不撒手,嘴裡仍是嘀咕:“你快跟我說,你有沒有欺負過阿黎?你那麼恨阿黎,肯定欺負過她是不是?我要替阿黎報仇!”

沈翼把臉轉向另一邊,抬腿踹他一腳,“滾!”

是不是酒後吐真言的話,這會兒都沒法去計較。韋卿卿自己就擔心薑黎,不能說不讓丁煜擔心。心裡大約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也能體諒理解。她這會子不能丟下丁煜一個人自己回去,自然又叫車夫上來拉人。哪知車夫還沒上來,丁煜就一把甩開了韋卿卿的手,說:“放手,我不回去,今晚我一定要和他把話說明白。他要留下阿黎可以,但必須要一直對阿黎好。他不能到頭來成了親,就把阿黎扔一邊去。”

麵對兩個喝大了的人,除了沒轍也隻有沒轍。薑黎和韋卿卿清醒,這會兒也被弄得疲累不堪。叫車夫上來幫著一起拉人,還是拉不下去。丁煜把沈翼抱得死,就是不撒手。這會兒是在街麵上,就這麼鬨下去肯定要招人來看熱鬨。

薑黎呼了口氣,大不願在這裡被人瞧,倘或被人認出來了,又得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煩,便對韋卿卿說:“彆拽了罷,分不開就由著他們。去丁家不方便,我也不想見到彆人。要不往軍營裡,那裡地方多,也沒有人七嘴八舌的。”

韋卿卿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隻得應下來。兩人便在車廂裡坐下,叫車夫趕著馬車往城外去。然後就這麼坐著,木著表情看這兩個男人撕扯好一氣,好容易合眼安靜下來。

到這會兒韋卿卿才鬆口氣,自顧嘀咕一句,“怎麼會這樣?”

薑黎在旁抿唇笑笑,“覺得丟人?”

韋卿卿摸了摸自己的鬢角,又抬手托托發髻,看著薑黎,“好在就這幾個人,要是人多,我站都站不住。從沒見他吃這麼多過,哪知醉了是這個樣子。”

“沒耍酒瘋不錯了。”薑黎也鬆口氣,“軍營裡那些男人,有時也有吃醉的,發起酒瘋來,嚇人得很。本來又都是舞刀弄槍的人,吃醉了脾氣大,壞事兒的也有。所以軍營裡有軍規,不準人吃得爛醉。他也好久沒見這樣過了,往常出去也都是吃得七分量就停了。”

韋卿卿弄了一氣頭發,放下手來看著薑黎,重新審視她,半晌道:“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薑黎笑笑,“一年。”

韋卿卿掐著時間,又問她:“那之前的時間呢?”

薑黎不想跟她說太多,不想跟她提起秦泰,提起那時她和沈翼之間的恩怨糾纏。那些事情,有時候自己想起來沉默片刻也就罷了,不想跟彆人說。況且,還是對韋卿卿這個與她已經生了疏離互相都已經不再信任的人說。

因她敷衍,看著韋卿卿道:“化解過結。”

韋卿卿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她不想細說,是以也識趣地不追著問。她現在有想關心薑黎的心思,但總是無從下手,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隔靴搔癢。這種感覺難受,卻沒有辦法。接近兩年的時間,各自經曆了不同的事情,很難忽略這兩年再如以前一樣對待彼此。她想問薑黎接下來什麼打算,終究也沒問出口。

馬車穿過南城門,直奔郊外軍營。沈翼和丁煜靠在一起,東倒西歪,隨著馬車微微晃動著身子。薑黎和韋卿卿,看著他們倆沉默。本來韋卿卿還有心把沈翼和薑黎送到軍營自己再帶丁煜回去,然等馬車停下,自己打起車圍子看到外頭的火把時,忽然自己也不想走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邊兒丁煜被吵鬨醒,還在酒醉裡拽著沈翼,嘴裡嘀嘀咕咕些話。薑黎去叫值守的士兵,把沈翼和丁煜兩人從車夫手裡接過去扶著。丁煜就是不撒手放開沈翼,隻好把兩人一道扶去沈翼的帳篷裡。進去往榻上一扔,脫下腳上的靴子,給拉薄被子蓋住被子,便讓兩人睡著。

韋卿卿在榻邊抬手碰一下額頭,長長呼了口氣,道一句:“太麻煩了。”

洗是沒法再伺候兩個人洗了,薑黎攜韋卿卿出帳篷,“讓他們睡著吧,明兒醒了再說。再折騰下去,不知還要折騰多久。但要委屈你,去我們帳裡湊合一夜,你可能適應不來。”

韋卿卿有心瞧瞧薑黎這會兒過得是什麼日子,所以才沒有要走。她這會兒跟在薑黎旁邊,自然應話:“你都睡得來,我有什麼適應不來的?”

薑黎不與她分辯這個,隻把她帶去帳篷裡。這會兒帳篷裡的女人們都梳洗過了,有伺候人的,這會兒也回來了。有在榻上臥著的,也有在床沿兒上坐著的,七嘴八舌地在說話。看到薑黎回來,阿香從床上翻坐起來,“回來啦……”

話剛說完,就看到她身後跟著進來了個人。淡青色的紗裙,粉麵紅唇,頭上珠釵曳曳。阿香記得她,在樹林裡她和薑黎抓住的那個女人。薑黎從樹林裡回來後,她也問過薑黎,那是誰。薑黎對她無有更多想隱瞞的事,大約是怕她不踏實,是以也是告訴了她知道的。

阿香那時候聽說是薑黎的表姐,本著人家家事不插嘴道原則,也沒說什麼。隻是瞧著薑黎那時的神色,覺得和這表姐應該沒有歡喜地相認,要不然大約就跟表姐走了,畢竟是親人。她們之間有什麼過往又有什麼心結,阿香也都沒問。所以這會兒瞧著薑黎大晚上的把人帶回來,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知怎麼開口問。

薑黎把韋卿卿引進帳篷,看了阿香一眼,便對帳裡的女人們說:“沈將軍好友的家眷,今晚上要借住一宿,你們不介意吧?”

女人們習慣了一堆人擠一起睡覺,多一個少一個都沒什麼所謂,自然都應“不介意”。每個人心裡自也有自己的嘀咕,怕這貴婦人自己不習慣。畢竟這裡不比城裡那些裝飾精致的宅子,床也不那麼穩實,再要聽著許多人在耳邊喘氣,於她而言怕是難熬。

韋卿卿站在薑黎身後一些的地方,掃一眼這帳裡的環境,又看薑黎,隻覺心酸罷了。她們家裡便是丫鬟,也有耳房擠一擠,比薑黎住的這裡好多了。她不說話,隨薑黎安排。那邊兒阿香起來幫著薑黎忙活,又是兌水又是拉了一扇舊屏風來擺。韋卿卿想插手幫做些什,卻一件也插不上手。

桶裡兌好了水,用屏風一擋,薑黎讓她過去,“湊合洗洗罷,我給你找身衣裳。”

韋卿卿覺得受不起薑黎的伺候,但也知道在這時候不能與她忸怩。她剛才已經說了,她是沈翼好友的家眷,就是不想讓帳裡的人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是以她悶著聲去屏風後脫下衣服來草草洗了一把,穿上薑黎給她拿來的簡單布褂布褲,來到榻邊,換了薑黎去洗。

薑黎打了些乾淨的水洗了頭臉牙口,洗身子還是用韋卿卿洗過的那桶水。韋卿卿也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