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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152 字 6個月前

故事,肯定是極通的了。我對宮裡的事感興趣,最喜歡聽宮闈密事。跟您打聽打聽……”說著話這聲音就小了下來,“約莫兩年前,那宮裡的五殿下造反,聽說遭了軟禁,這會兒解禁了麼?好些日子沒在京城呆了,這故事一時還續不上呢。”

師傅認真畫著糖畫兒,自己的聲音卻不虛,隻回問薑黎:“那你真是有日子沒在京城呆了,你呆的什麼地方?連這些消息都聽不到?”

“我呆的地方可遠呢,宮裡的消息,哪能傳到那。你們在京城的,天天兒跟看戲似的,得的都是新鮮的消息。”薑黎看著那糖畫成了小半的形,想著這還是不夠複雜的,做時間長些,也能多問些問題。她還是不自覺小著聲兒,雖說老百姓議論宮裡宮外那些破事是尋常事,但她心裡虛。

這師傅偏不是直來直去的人,與她混扯,說:“你彆說,確實跟看戲似的。那些個王公貴爵啊,可不是天天兒跟唱戲似的麼?不如咱們老百姓實誠,該咋樣咋樣。什麼都得講些虛頭麵子,聽著是好聽,給足了自己臉,其實誰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偏他們不承認,倘或有了錯,那還不知道要找多少台階兒給自己下,給臉上貼足了金。”

薑黎眼見著他的糖人兒要畫好了,不再與他兜圈子,又壓了壓嗓子,仍問:“您說那五殿下,如今如何了?我走的時候正是他造反的時候,一直惦記著這事兒呢。”

“這五殿下啊……”這師傅說著話開始搖頭,搖了兩下,忽聽得一陣敲敲打打的聲音從街角傳了出來。抬眼看去,正有一行娶親的隊伍從另道街道拐了進來。這師傅把糖人兒畫好了,粘上簽子往薑黎手裡送,“大戶人家娶親呢,人都去瞧,你也瞧瞧去。”

薑黎還要再問,這師傅顯然已經沒有說閒話的意思了。伸直了脖子往那迎親的隊伍瞧,嘴裡念叨,“瞧瞧這是誰家辦的喜事……”

薑黎沒法兒,隻好把錢給這師傅,拿著這糖人兒要走。想著這遭沒問出來,再往彆處去,總有能打聽出來的。這事兒都過了快兩年了,早成了百姓嘴裡的閒話,私下裡談說都是正常事。她對富貴人家娶親這事兒沒興趣,自然不特特去看。然在轉身走了兩步的時候,餘光掃過那騎馬帶花的新郎官兒,隻覺是記憶裡一個熟人的樣子。

薑黎這便停了步子,拿著糖人兒轉身去瞧,步子不自覺由遠走了近。她站在看熱鬨的人群後麵,看清楚騎馬人的臉,不由怔神,確實是她記憶裡的丁煜。快兩年了,他沒有變多大的樣子。仍還是一身文氣,便是一身大紅,也蓋不住他翩翩君子的氣質。

薑黎看得愣神,腦子裡思緒紛亂,一時間什麼都捋不順。直到馬上的人目光穿過她身前的許多人,與她碰上,她也沒有一時就醒過神來。而後瞧著那馬上的男人拉緊韁繩下了馬,凜著神色棄馬往她這邊走過來,她才回過神來。

心跳一瞬間堵到嗓子眼兒,薑黎這就站不住了。她往後退了兩步,轉身便走。目光掃過街道,瞧見有巷道的地方,便直衝那邊快步走過去。拿著糖人兒鑽進巷子裡,也不管那人是不是瞧見了自己,是不是在因為自己下的馬。

然在進入巷道又走了三五十步的時候,身後還是響起了那個久違的熟悉聲音,他叫她,“阿黎!”

作者有話要說:  哎喲,累死我了,求愛的鼓勵

☆、47.逛街

薑黎不自覺地停住了步子,滯後的右腳抬起的腳跟變得緩慢,卻沒有勇氣回過頭去。她慢走了兩步,嗓眼兒乾澀,出不了聲兒應下這話來,最後便還是隻當作沒聽見,攆起步子往前走了去。走到巷口往左轉了道兒,忽撞一人滿懷,要抬起頭來瞧時,已經被麵前的人打橫抱起,幾步走到一輛馬車前,踩凳上馬車去了。車圍子在眼前緩慢落下,正看到打了彎追過來的丁煜。

丁煜轉過這個彎口後跟丟了薑黎,不過看到一輛黑漆圓頂馬車從麵前駕過去。他忽而有些恍神,便是這麼站著也頭腦發昏起來。剛才在人群裡一打眼就看到的人,就是薑黎,他覺得自己沒有看錯。可是跟到這裡,人卻不見了。

他長長出了口氣,身後便有媒婆並一些撐儀仗的家中小廝追了來。拉著他的袖子爺長地爺短地叫,說什麼,“爺找什麼?這會兒得趕緊回去,倘或誤了吉時,咱們吃不了兜著走是小事兒,可不能耽誤您這輩子的運勢。”

丁煜抬手在額側按了按,隻得跟媒婆回去。回到街上,搭小廝叉手撐起來的手掌上馬。拉了馬頭朝前,聽著兩側的吹鼓手又吹奏起來。路人皆有議論,他不往耳朵裡聽。眼前的路也模糊起來,想起以前的許多事。而後自顧感慨,大約是與以往一樣,生出幻覺看錯了人。

那廂薑黎在沈翼的馬車上,早已無心再念著丁煜,隻看著沈翼在自己麵前身姿坐得筆直,開口問他:“你怎麼在這裡?”

沈翼沒什麼情緒的樣子,回她的話,“送人回家,剛好路過,瞧見了。”

薑黎目光定定,認真盯著他,“送誰回家,還非得用馬車?”尋常時候,他都是自個兒騎馬的,很少乘車坐轎子。

沈翼看著她,突然有些想笑。大約就是回來了,在街上初次碰上了丁煜。她的情緒沒有跟著丁煜去走,而是這會兒極為認真地問他送誰回家。瞧著表情語氣,大約是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而這子醜寅卯,在她心裡,應該是女人。

沈翼清了下嗓子,“好幾個大人,非拉我出來吃酒,又沒有酒量,吃得東倒西歪,隻得親自給一個個送回去。都是騎馬去的,卻不能騎馬走。倘或摔壞了腦子,他們家裡的婆娘非得鬨到軍營去。當家吃飯的人傻了,那怎麼成?”

薑黎看他說話,並沒有覺得暢意,目光移開去,嘴裡嘀咕,“沈將軍是大人物了,這可越來越忙了。這算當了官兒了,手下的兵也不管了,拉幫結派到館子裡吃酒去了。卻選的不是時候,應該晚上去,那玩得才儘興。”

沈翼忽伸出手來拉過薑黎搭在大腿上的手,要把她拉到自己懷裡去。原這馬車比尋常馬車大些,三邊兒有座。薑黎不想到他懷裡去,自然腳下使力撐住身子,背靠車壁,手也往回縮。沈翼卻握得緊,任她使了全身力氣也沒什麼用,還是一把把她拉了過去。

拉過去後,沈翼把薑黎擱懷裡抱著,而後看著她開口說:“就是普通酒樓,你都去過的那種,沒有姑娘。就是有,他們懷裡摟著,我也不眼紅,不會碰的。”

薑黎看著他,片刻仍是嘀咕了句,“誰信呢,你們男人都一個德性。”

沈翼這就豎起手指來了,說:“我沈翼對天發誓!”說罷了這個,就又放緩了語氣,“我在朝中是新人,便需要結識一些老人。我離開了三年多,雖是帶著軍功回來的,但對京城對朝中局勢全無了解。倘或不從這些人嘴裡問出些什麼來,那便要跟瞎子一般。”

薑黎突然不知道該再說什麼,半晌問出話來,“你想當大官?”°思°兔°在°線°閱°讀°

薑黎這會兒心裡有自卑情緒,總覺得沈翼地位越高,官職越大,就越顯得自己無足輕重。她在他麵前不自覺地沒有底氣,而後會有不可控的情緒流露。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因為自己心裡的那點情緒不希望沈翼越走越高,是自私。

沈翼看著她,好像明白她的心意,目光變得柔和,手掌在她臉側輕撫,說:“以前勤懇讀書的時候想有個體麵的錦繡前程,但在遇到你之後就全拋腦後了。後來執意離家入伍,其實是放任自己,從沒有想過要衣錦還鄉。現在,我想在朝中立足,想有權力,不隻是單為了這個。我想,我應該要有足夠的能力,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

薑黎斂目,聲音低小,給他潑冷水,“你再怎麼努力,籌謀的都是你自己的未來,與我有什麼相乾?窮儘這一輩子,我跟著你,不是侍妾就是營妓。你再好,我也不是那個能因你得誥命的人。所以,你怎麼都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沈翼聽完薑黎的話,這就不抱著她了。托腰扶她起來,讓她坐直了身子,抬手撥開擋住她眼睛的碎發,然後吸口氣,極為認真道:“兩年前的六月二十三,皇上病危,朝中五殿下謀反,被禁軍攔於長生殿外,未能得逞。同夥者薑青雲,當場斃命於禁軍刀下。不曾想,皇上的病是虛驚一場,第二日薑家便滿門被抄,五殿下軟禁宮內。在薑家大小姐薑黎被發配西北的第五日,其親姑姑,五殿下的皇妃,在宮內懸梁自殺。五殿下積鬱成疾,在被軟禁半年後,也便死在了宮裡。”

薑黎看著沈翼,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但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刀尖兒一樣往她心上剜。眼眶泛了紅,滿眼眶裡全是水意。手指摳在大腿上,嘶啦一聲摳破布裙。她吸吸鼻子,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沉聲道:“五殿下是被陷害的,我們薑家,是被冤枉的!”

沈翼捂住她的嘴,盯著她的眼睛,“不要再去街上打聽,也不要自己去承受這些,你一個人承受不了。有我在,交給我。”

薑黎拿開她的手,胡亂擦了擦眼睛,並不哭,隻啞聲道:“我可以。”說罷了默聲片刻,又看向沈翼,“雖然憑我的力量不可能平反這種事情,但隻要我有一口氣在,我就要為當年的事做點什麼。哪怕最後隻給我一個真相,或者連真相也沒有,那我至少也能在死後少些愧疚,去見我爹娘。你算我什麼人,丁家韋家素來與薑家交好,他們都不管我們的死活,你憑什麼管?你又拿什麼管?”

沈翼捏起她的手,“你信我,我就管得了。”

薑黎在沈翼的眸子裡看到真摯,可越是這樣,她就越覺得不能拉沈翼下水。她自個兒私下裡各處探問探問,沒事兒扒點當年的事情出來,在心裡考量推算,再一步步瞧變化,這都算不得大事。但如果沈翼要管,要在朝堂裡拚權力,要為她薑家平反,這處理不好可能就是殺頭的大事。她在西北的時候就跟阿香說過,她不想再牽累沈翼,不想讓他為自己搭進去下半輩子。

所以她搖頭,把手從沈翼的掌心裡抽出來,說得堅定,“我不信你,你也不要摻合我家的事。”

沈翼看著她,目光堅定裡帶著柔和,“我已經摻合了。”

薑黎吞了口口水,心裡有思忖,便問:“這幾日,你除了打聽當年的這些事情,還做了什麼?”

沈翼本來想瞞著她,可沒想到她也會出來打聽這件事情。他本來心裡還猶疑當年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其中有沒有什麼誤會,能不能為薑黎做點什麼。他那時沒有在京城,許多事情不能知道。這會兒沒什麼手段,隻能與朝中官員攀關係。借著他爹本來就有的一些基礎,拉結起人脈來也不是什麼難事。這就把當年的事情打聽了下來,要悄悄調查原委真相。今兒個偏在街上看到薑黎,避在不遠處聽她打聽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