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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365 字 6個月前

個全身。”

薑黎懵住,把要脫外衫的手放下了下來,不敢相信地問一句:“你說什麼?”

沈翼嘴角略略含笑,手下一筆一畫寫得工整,“怎麼,你的頭一次已經沒了?”

薑黎是越發摸不著頭腦了,不知他唱得這是哪一出,但心裡默默地生出了不痛快。她從床沿上坐起來,拿起自己的褙子又套上,而後又拿腰帶。正係腰帶呢,忽聽沈翼又問她,“給了誰了?”

薑黎這會兒不懵了,不過當他在作弄她,不想要她伺候,故意說這話惡心她,那心裡的不痛快加重色彩,就變成了生氣,因回他:“一個禽獸!”

沈翼又伸了毛筆去沾墨,“那這個禽獸挺有豔福。”

薑黎把腰帶係好,看他一眼,心裡道生氣莫名又重了些,也未去深想前後,借著這氣頭,去到他麵前站著,好似思慮了半晌,出口卻不是思慮周全的話,隻氣鼓鼓道:“你要給你夫人留個全身,你此前對我那般那般又是為何?我這輩子做不了你夫人,你拿我消遣,還怕我壞了你的清譽?你的清譽早壞了!苟且……誰愛跟你苟且?你以後跟你夫人苟且去吧。”

說著這話自覺出不對,卻也沒有興致在這氣頭上與他分辯。薑黎話說到最後,把自己說得氣得跺腳,低聲罵一句“豎子小人”,便轉身打帳篷出去了。出去不一會又打了帳篷進來,去拿上自己插的桂花,氣鼓鼓抱在懷裡又打帳門走了。

那帳門被人拿了出氣,震了好一會兒才歇下來。沈翼嘴角的笑越發濃,一麵寫字,一麵自顧低聲說了句,“還是像這樣放肆些的稱本將軍心意……”

那廂薑黎抱著桂花氣鼓鼓出了帳篷,也未往彆處去,直接回去了自己帳裡。進門後也不看帳篷裡都誰在,把花瓶往自己床頭上一放,坐下`身子隻顧生氣。

旁邊阿香自能看出她不對勁,過來她旁邊坐下,撞一下她的肩膀問:“怎麼了,不是伺候沈將軍去了麼?”

薑黎抿著氣,壓了壓情緒道:“他不要我。”

這話一出,惹得在帳裡的女人都轉臉看向薑黎,滿臉要聽閒話的表情。她也不在意,大夥兒都是男人堆裡做事的,誰也不拿這個做丟臉的人看。平常說起來,都是家常閒話,放得很開。她又想起來,便問阿香一句:“你怎麼沒去伺候人?”

“我今兒不方便,月事來了。”阿香拉她的胳膊,“帳裡怪悶的,出去走走。”

兩人這就出帳篷,往沒人的地方去。阿香扶著薑黎的胳膊,避開了人,自然問她:“怎麼回事?之前不都好好的麼?瞧你那一天天兒暈頭轉向的,跟灌了二斤蜜似的。這番人好了,怎麼又不要了?”

薑黎翻了一下白眼,“我要去伺候他,正脫衣服呢,他跟我說什麼,不能跟我苟且,第一次要留給他今生相守相伴到老的夫人。跟我,就是壞了他清譽。”

阿香聽了這話一陣吸氣,皺起眉頭,“這不對啊,他不是早跟你一床上睡過覺了嗎?”

薑黎使勁踢一下腳下碰到的石子兒,“神經病!八成是城樓上摔下來,腦子摔壞了。”

“不記得以前的事兒了?”阿香眉頭蹙得更緊,“不能啊,你瞧他醒過來後,沒什麼不正常啊。軍中的事情照樣處理,沒有哪裡瞧出手生的。”

“有。”薑黎看向阿香,“性情變了,跟之前簡直變了個人,我不是一直跟你說麼?隻叫我阿離,不叫我薑黎。天天兒換花樣勾引我,占我便宜,弄得我天天心神不寧的,結果這會兒又不認了。還有,從來不提以前的事情,有時候我不小心說漏了嘴,他也都是敷衍過去。像記得,也像不記得。”

阿香聽薑黎的話,心裡自有了一番自己的揣測。但她不多說,畢竟沒有實據,隻道:“這就稀奇了,難道單單把你忘了?這可能麼?”

“不知道。”薑黎忽而覺得沒趣兒,心裡沒滋沒味的。她微微晃著身子往前走,“不管他,這樣也好,叫我得了閒,不必做那下臉的事兒。真當我想伺候他,給自己臉上貼金。忘了就忘了,等回了京城,我就跟他分道揚鑣,讓他安安心心找自己那相伴相守的夫人去。”

阿香這會兒卻沒法拿她這話做個真,隻笑道:“你這醋勁兒倒大。”

薑黎犟嘴否認,“我可沒吃醋,隻是氣他戲弄我。”

阿香也懶得與她爭辯,隻道:“忘了也好,以前的事沒一樁好的,記著乾什麼?橫豎這會兒他身邊就你一個,要不要你伺候都沒人跟你爭。忘了就沒有恩怨,你也不必日日揣著小心,生怕在他麵前說起不該說的,惹他發瘋。這樣倒好了,可以放寬了心。”

薑黎看向阿香,走了數步,“如果忘了,那他還是沈翼麼?”

阿香回問她,“那你現在還是薑黎麼?”

薑黎抿氣,沒再說話。其實這個問題於她而言,沒有什麼可以去思辨考慮的。不管沈翼忘沒忘,從今兒起要不要她伺候,他們之間都沒有什麼可見的平等的未來可言。她又開始自悔,覺得自己之前不該陷在那種柔情蜜意裡讓自己動了不該有的心。沈翼確實是要娶妻的,而那個會被人稱為沈夫人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是她。

薑黎歎口氣,遠方的火把在眼睛裡跳動,腳下的草枝葉,青黃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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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清晨,空氣冰涼拂麵,出帳篷打一個激靈就驅走了瞌睡蟲,連哈欠都再打不出一個來。

薑黎今兒沒往沈翼帳篷裡去服侍,阿香也沒再絮叨多問什麼。擱之前,她還從中撮合。但經過三四個月的相處,阿香自覺自己已經不能再摻合到薑黎和沈翼中間去了。兩人間的感情早發生了變化,那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和彆人沒有關係。

薑黎跟她們照常一起去夥房吃飯,然後去河邊洗衣服。女人們之間的話題就那些,反複嚼來嚼去,沒多少新鮮的。如今最新鮮的,大約就是和親的事情。軍營也早就傳開了消息,說九月二十二日一過,接到朝中的指示,大約就可以回京了。

薑黎不在人群堆裡說這話題,因為沈翼答應帶她回去,卻不能帶所有人。這話一旦說與大夥兒知道,她們心裡怎麼都會不自在。是以便閉口不提,隻私下裡和阿香說。有時候想想覺得對不起眼前的這些女人,但事情總是不能萬全的。到這會兒為止,薑黎都不知道能不能也給阿香爭取來這機會。

她低頭按著盆裡的衣服,聽女人們說:“要是真能回去,你說會不會想這裡的生活?”

有人接話,“誰想這裡啊?有什麼可想的?”

薑黎還是埋著頭,忽被旁邊人撞了一下。她這才抬起頭來,不知所以地看向撞她的阿香,“怎麼了?”好像沒找到她說話吧?

阿香便朝沿河往南的方向努努嘴,卻沒說什麼。薑黎不知她乾嘛,隻朝著她努嘴的方向看過去,正見那棵葉子凋了大半的歪柳樹下站著個高大的身影。眯眼細看,不是沈翼又是誰?

其他人這會兒也將注意力轉到了那柳樹下,都對薑黎說:“快過去罷。”

薑黎不站起來,“又不是來找我的,他大好了,不要我伺候了。貿貿然過去,擾了他興致,待會兒討打。”

阿香看著她笑,女人們也笑。主子沒叫,自個兒往前送打擾主子興致,確實是不合禮數的事。但帳裡的女人們多多少少都知道薑黎和沈翼的關係不簡單是主子和奴才,是以這會兒又拿她打趣起來了。橫豎沈翼站得遠聽不見,隻說給薑黎聽,說什麼——④思④兔④網④

“小兩口吵架,床頭吵床尾和。”

“沈將軍等閒可不來印霞河,定然瞧你來的。”

“你不去麼,不去叫蘇煙絡去。”

蘇煙絡:“去你的!”

薑黎聽得發臊,聽到蘇煙絡說話又忍不住笑起來。她這就不想聽她們再說下去了,不知還要說出什麼來,因便從人堆裡站了起來,說:“你們不愛要我洗衣服,我後山上撿柴火去。”說罷不等人再說她什麼,自抬步去了。

她往北去,不看南邊兒柳樹下站著的沈翼。沈翼卻是一直拿餘光掃她的,看她走了,在柳樹下稍站了會兒,便清清嗓子自顧轉身也走了。走的方向不是軍營,那也是明擺著隨薑黎去的。

女人便又興奮起來了,隻道:“瞧瞧,瞧瞧,我說什麼,就是來找她來的。”

那廂薑黎一直往北走,去到小山山腳下,便停下步子回過了身。沈翼不停步子,往她麵前走過去,到她麵前停下,開口問:“氣還沒消?”

薑黎看他一眼,而後把目光轉向彆處,“沒有生氣。”

沈翼上去拉上她的手腕,一麵把她往營地拉,一麵說:“沒生氣罵我是豎子小人?沒生氣跺腳?沒生氣把給我插的桂花拿走?”

薑黎任他拉著,心底某個地方還是不受控地起情緒。不該有的心思有了,再想收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了。更何況,還要在與這個男人仍舊保持關係的情況下收回,這是難上加難。她不正麵去回沈翼的話,隻問他,“拉我去哪裡?”

沈翼轉頭看她一眼,“你忘了?你說在走之前,把這附近能玩的地方,都去玩一番,隻有我和你。今天我騰了大半日時間,帶你出去。”

薑黎記得,這是她在他傷還沒全好的時候說的話,原當他忘了,結果他還記著。她轉頭看看他的側臉,沒有說出拒絕的話,哪怕是賭氣嘴硬的假話。就連昨晚上讓她生氣的那事情,她也沒提出來說。大約心裡隱約明白,說不說,都沒什麼意義。

薑黎不會騎馬,便與沈翼同騎一馬,她在前頭坐著,沈翼在後麵把她護在懷裡,手裡拉著韁繩。沈翼說這附近也沒什麼好去處,也就玻琉城能去逛上一逛。從營地到玻琉城,大約有三十裡地的路程,中間有三座小三頭。其中都有崎嶇山路,馬兒倒是也走得,隻是吃力些。

一路上,薑黎後背貼著沈翼的前%e8%83%b8,到了玻琉城外下馬的時候,後背已經蹭出了熱汗。她下馬後看著沈翼去把馬兒栓在馬廄裡,叫人看著,自己拽了拽後背的衣服。等著他過來,一道兒走著往城裡去。

玻琉城畢竟隻是個邊境小城,沒有京城那般的恢宏大氣。但是城門樓確是極高的,大約是這裡常年動蕩,總有戰亂,為守城所築。

薑黎跟著沈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