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1 / 1)

蒼頭奴 臧白 4386 字 6個月前

地方可供玩樂的,她還是去西邊兒的那塊草地上。找了石頭坐下來,仰頭看看天,也就這點子消遣。

阿香過來找到她的時候,正看到她咬一根食指,目光放空,嘴角染笑的樣子。瞧著是在生樂,連她在她旁邊坐下來都不知道。阿香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放下手。

見是阿香,薑黎便拍一下她的肩膀,“嚇我一跳。”

阿香狐疑地盯她,“你發什麼愣?今兒怎麼回來得早?”

薑黎理理裙麵,心情舒暢的樣子,“我讓他早點睡,我就回來了。總不能日日陪他那麼晚,也得給你留些時間不是?”

“呸!”阿香啐她,“虧你還記著我呢。”啐罷而後看著她放緩語氣道:“說罷,那一日在夥房前被我逮到,心神不寧把臟水也端去夥房了,臉比柿子紅,心跳得比雨點還快,到底怎麼的了?”

薑黎嘀咕,“多少天前的事了,你還記著呢。”

“那你沒說,我不記著麼?”阿香回她的話,自己心裡其實也有揣測。現在再看薑黎這個樣子,覺得自己的揣測八九不離十了,便直接問她:“你是不是跟沈將軍好起來了?”

薑黎看她一眼,不回她的話,卻問她:“沈翼是不是變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這話你早說過啦。”阿香瞪她,“人不老,怎麼說重話呢。”

薑黎搖頭,“問的不是那回事,我是說樣子,沈翼變好看了,是不是?我記得他以前沒這麼好看,京城那會兒的時候覺得他生得油條,之前更是凶狠,沒有和好看沾邊兒。這會兒,又變了。”

阿香這就來興趣了,湊頭到她麵前,問她:“變得多好看?”

薑黎忽而笑一下,說:“我在你麵前不說假話的,也不來虛的那套。我覺得,哪裡都變好了,怎麼看怎麼好看。那眼睛那眉毛,像不像畫上去的。鼻子也挺,嘴唇薄,顯得有些薄情,但不過分,恰恰好。身上,那身上,全是腱子肉……”

阿香聽著聽著就開始嘖嘴,實在受不了了,抬手推她額頭一下,問她:“妹妹,你今年十七了,姐姐問你,你真的和男人處過麼?喜歡過男人麼?”

說罷阿香再不想坐著,也不想再聽她說什麼私密事,顯然已經不需要說了。她起身扭起屁股,風情萬種地去了。薑黎坐在原地,看著她走遠的背影,自顧囈語,“丁煜哥哥不算,秦泰難道不算麼?”

曾經有過的感覺,明明那麼溫暖,溫暖中還帶著絲絲縷縷的傷痛。她又想起那一日大雪裡,她站在帳前,遙遙看著秦泰立在風雪裡,與她四目相對。明明想親近,卻不能親近,那種感覺難道不是喜歡,不是愛情?

薑黎回過頭來,抬頭看了眼滿天的繁星。月亮這會兒正圓,掛在正空中,十分明亮皎潔的一枚。她微眨眼睛,忽站起身來去追阿香。追上阿香伸手上去拽著她的袖子,跟她說:“有事要跟你說呢,你走什麼?”

朗闊的夜空之下,阿香還在奮力扭屁股,薑黎跟在她旁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話——

“什麼事?”

“過了秋天,就能回京了。”

“你哪裡聽來的?”

“沈翼說的,他還說,會帶我回去。”

“我呢?”

“我會再給你求。”

41.冰釋

傷養了一個月,沈翼便在床上足躺了一個月。一方不大的臥榻,窩團得滿床褶子,從沒平整過。薑黎在床上放過書,放過針線,甚而放過棍棒重錘。原是沈翼看書也看得乏味了,便要舉了那些重的活動活動筋骨。左手使不得大勁兒,右手解解悶兒罷了。

本來他就是日日都要訓練場上摔練的人,跟尋常人比起來,這床臥得自然就更難受些。今兒好容易聽大夫說了能下地走走,便在吃了晚飯後,洗臉漱口梳了頭,要薑黎帶他往帳外去。

薑黎給他梳好頭,又給他換了身布理順暢的單衣。灰藍的羅衫內襯外搭輕薄的同色透色絲衣,%e8%83%b8口前後正心上,繡著如意團紋。原本穿的衣裳都在榻上揉得極皺,非得洗了晾順才好穿。

收拾妥當後,沈翼便搭了薑黎的胳膊,慢著步子出帳篷去。這會兒外頭的天還是十分明亮的,沒有傍晚該有的樣子。酷暑時節,便是落日餘暉也隱匿了痕跡,空氣裡也還是有滿滿蒸熱感。

薑黎跟他說話,“想往哪裡去?”

沈翼每走過一處,甭管遇著誰,都是衝他行禮叫將軍的。沒什麼大的禮節,抱拳一拱手,意思到了也就成了。他說他要去訓練場瞧瞧,薑黎便引了他去東邊兒的訓練場。原這些日子他沒法親自練兵,都是李副將軍和下頭的在管理。

這會兒到了訓練場一瞧,氣氛已然不如從前,便是揮刀掄搶的,臉上也帶著敷衍。沈翼站著瞧了一氣,瞧得滿肚子生氣。這就不瞧了,叫李副將軍讓人全部停手,列隊站得整齊,並問一句:“這是你練的兵?”

李副將軍臉上肥肉橫陳,隱約知道這會兒士兵士氣不足,因解釋道:“原是夏日裡天長,就多練了會,大夥兒都累了,還沒吃晚飯。”

沈翼壓根兒不理會他這說辭,往隊列前去兩步,開腔就是沉怒,中氣十足充滿威嚴,叱道:“不過月餘功夫,瞧瞧你們都變成了什麼樣子!我要是死了,你們這會兒非得跑去投了北齊不可!彆說上戰場打仗,我看你們現在打兔子都難!沒有士氣,還怎麼保家衛國?!不能保家衛國,哪來的功名厚祿,如何回去見你們關東父老?!”

聲音震在每一個人的耳膜上,士兵列隊的時候就斂起的神色,這會兒更嚴肅了起來。他們直挺起腰板,挺%e8%83%b8目視前方,忽齊聲道:“將軍教訓得是!”

薑黎這會兒站在身後,隻覺自己耳朵也被震得疼。她微微低著頭,隻等沈翼訓斥完轉身要走,才上去伸手扶他。這又什麼話都不說,一直扶著他離開訓練場。約莫走了百十來步,她回頭瞧了一眼,隻見士兵們的精氣神兒比才剛好了許多,便說:“你剛才真威風。”

沈翼轉頭看她,“吊著胳膊瘸著腿兒的,哪裡威風?”

薑黎把目光收回來,也轉頭看他,“說話的樣子。”

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日常訓兵,不扯著嗓子吼,那麼多人,誰個聽得見?他看不出薑黎是不是在哄他,但即便是哄他,他也忍不住在心底竊喜,而後嘴角露出笑來。

薑黎又問他,“還要去哪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營地本就荒僻,沒什麼可供玩樂的地方。東有訓練場,西有印霞河。從東走到西,也就在河邊兒上打住了腳。這會兒周圍已經有了暮色,沒有晚霞夕陽,河麵沉靜一片。薑黎撿起腳邊的扁石頭塊,往河麵上打水漂,一打打出一串。

沈翼去河邊的石頭上坐下,微微仰目看她,“你還會這個?”

薑黎並不過去坐下,彎腰挑揀石頭,“你沒受傷之前,基本每日都要來這裡洗衣裳。軍隊裡那麼多衣裳,有時洗半天,有時洗一天。偶或偷個閒,沒什麼可玩的,也就琢磨出這些個。不像你們,隨便刀槍棍棒能耍半天。咱們除了閒說話,彆的什麼消遣都沒有。”

沈翼聽著石頭打在水麵的咚咚聲,看水麵炸起一串小水花再平靜下來,忽說:“等回去吧,比呆在這裡有聲有色些。”

薑黎又撿起石頭往水裡扔,她這會兒與沈翼已經交了大半的誠心,與他說話也不再像之前那麼藏著掖著斂著。而這個的前提是,他們在一起從不提有關過去的任何哪怕一丁點兒的事情。薑黎不知道沈翼怎麼想,橫豎自己是處處小心避開的。

她扔了手裡的石頭,有些累,便在那舒氣,看一眼沈翼,說:“如果不加以悲情的色彩描繪,和京城比起來,我更喜歡這裡一些。倘或不是非得要回去,倘或在這裡能得安穩,我更願意留在這裡。”一旦回去京城,要麵對的,可就不是訓練場和印霞河這麼簡單的東西。

沈翼看著她,暮色有些模糊視線。他低頭彈了一下落在袍麵上的小蟲子,忽問:“那為什麼求我帶你回京城?”

薑黎抿抿唇,看著河麵上升騰起霧色,慢慢抬了步子去沈翼那邊。在他旁邊的石頭上坐下,彎腰撿兩顆小石子在手裡搓。她沒回答沈翼的話,而是忽然強提興致,說:“這附近還有什麼好玩兒的地方,在走之前,咱們都一塊兒去玩玩罷?”

沈翼還想問,你回去後有什麼打算。然話在嘴邊,抬眼看到薑黎的臉,還是被她的“喜悅”神色堵了回去。他挺挺腰坐直身子,出聲道:“那你得再等我兩個月。”

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等兩個月過去,沈翼已經能提刀舞劍的時候,已經到了秋季。夏季的燥熱退了去,這會兒是最涼爽的時候。空氣裡隱約飄著桂花香,卻不知那米粒兒大小的黃籽兒花都開在什麼地方。

好容易在野山澗裡找著那麼一株,折了幾枝回來,找一個小陶長頸壺插起來,帳裡也能香一陣子。女人們的帳裡有了,薑黎便留了數枝,晚上洗漱罷了,拿去沈翼的帳裡。她不打攪沈翼在燈下忙事,自去找了好看的瓷瓶給他插起來。插罷聞上兩口,便去床邊坐下來。

沈翼這會兒身子是大好了,和受傷之前比不差什麼。而這養傷的百來天,薑黎和他的關係也早就和以前不同了。除了要顧忌以前的事情不提,旁的都沒什麼可避諱的。因說起親密來,也不違和。

卻說薑黎今晚來之前不止拿了花兒,還吃了涼藥,心裡是明白到了該伺候人的時候。但這時候的心理與以前又不同,那時候多有排斥。這會兒,順著心,她願意跟沈翼做那事。甚而還會不自覺往那上去想,不知現在再行那事是什麼滋味。因這時候在床上坐了會,她便抬手扯腰帶開始脫衣服。

然不過剛解下腰帶脫下外頭的褙子,便聽沈翼開了口,說:“寬衣解帶做什麼?”

薑黎頓住手上動作,看向案邊的沈翼。他盤腿在蒲團上坐著,長發垂地,一根玄色布條兒隨意綁著。她愣一會兒,回他的話,“伺候你啊。”

沈翼捏著毛筆去硯台裡沾墨,在沿口上蕩去多餘的墨汁兒,而後落筆在絹帛上,漫不經心道:“本將軍的第一次,是要留給終生相守到白頭的那個人的,怎能與你苟且?倒壞了我的清譽,趕明兒不能給我夫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