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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340 字 6個月前

們悶著呢,看你解悶兒!”

外頭的人打著帳門說完這話,人都轉頭過來瞧蘇煙絡。蘇煙絡愣了一會,想著新來的死了一個,李副將軍那叫走了一個,也就隻剩她了。可她是要伺候大將軍的呀,大將軍的床還沒爬上呢,怎麼叫她去伺候彆個?

她有些不大樂意,伸了頭開口說:“我是沈將軍的人,你們怕是找錯人了。”

門上那人沒什麼耐心,“這營裡誰是沈將軍的人,還需要你說?李副將軍都有人了,你彆磨嘰,惹得爺們兒不高興,你今晚也沒好果子吃!”

蘇煙絡還要說的話全噎在嗓子眼兒裡,半晌應了聲,“我知道了,我擦洗一把就去,哪邊兒的帳篷?”

那士兵把帳篷在哪邊第幾座告訴她,便撂了門簾走了。蘇煙絡這會兒半坐起身子,還拿被子遮擋一下,看向阿香道:“好姐姐,你借我身衣裳穿。”

阿香乜她一眼,“誰是你姐姐,可不敢受。”

蘇煙絡臉皮厚起來也是一個頂一個的,說:“好姐姐,你就借我身兒吧。你瞧我這樣,也不能赤條條走出去不是?您就當發發善心,借我身。等我明兒洗乾淨,一定疊得方方正正地還你。”

聽她說這話,自有人在旁邊笑話她,說:“你不是給沈將軍送飯去了麼?怎麼這樣子回來了?難道是沈將軍拉扯壞了你的衣裳,給你賞了條被子?”說罷人都笑,再又接彆的取笑的話。

蘇煙絡掃她們一眼,罵一句,“爛舌根的東西!”

罵完了仍是看向阿香,左一聲好姐姐,右一聲好姐姐。阿香被她叫得沒轍了,隻得隨意找了身衣裳給她,又說她:“你倒想得開。”

“想不開怎麼辦?”蘇煙絡一麵穿衣裳一麵道:“難道等著人來拽,非得打死我不可。有句話不是說麼,好死不如賴活著。”

阿香冷笑一聲,“你不是讓我彆充老人說些站著不腰疼的話麼?早幾日前,你但凡聽我一句,這會兒也不能讓安怡那丫頭落了好。沈將軍不是你能哄的,那李副將軍於你來說簡單,輕輕鬆鬆必然哄下,可你非折騰啊。這下好,什麼都沒落著,跟咱們一樣了。”

“這可說不準。”蘇煙絡把衣服穿好,又去兌些水來擦洗身子,“以後怎麼樣,誰也不能都說出樣子來。可能我這幾日跟你們一樣,往後幾日又不一樣了,這誰知道呢?”

阿香懶得再理她,自與其他的女人結伴出去了。她們這些呆的時間長些的,該去哪個帳裡該伺候人,心裡都門兒清,也不必人來叫。自個兒梳洗好了去了,伺候著做些雜事。爺們有興致的,就一處歡愉,沒有興致的,到點兒也就回來了。

阿香從彆人帳裡回來的時候,薑黎已經在帳裡了。手裡拿著針線,正在給一件衣裳打補丁。她瞧阿香回來,自停了手裡的活,招呼一聲,“回來啦。”

阿香往她旁邊挨過去,搶下她手裡的東西扔去笸籮裡,“歇會兒吧,沒日沒夜地乾。以前翠娥就是沒日沒夜地做針線,不知哪來的興致。做時間長了,脖子後脊背,都是毛病。”

“能怎麼辦呢?”薑黎歎氣,“活都壓在這兒,今兒不做明兒也得做。壓到急著要的時候,連夜趕,那樣好受?”

阿香不跟她說這個,扯開話題問她,“和沈將軍怎麼樣了?”

薑黎吸了口氣,“咱們出去走走吧。”

阿香應聲,和薑黎一道出帳篷,去到營地西側的空落草地上停下,便再沒往西走。晚上有巡查的士兵,若被他們瞧出鬼祟,說不定會被擒了挨罵。這就找著乾淨的地方坐下了,仰頭能看到頭頂的一輪銀盤大的月亮。

薑黎交叉著腿,手腕搭在膝蓋上,好半晌才跟阿香說:“沈翼說我……死了……”

阿香沒聽明白,“這是什麼話?”

薑黎腦子裡回想今日她伺候沈翼的樣子,地下頭來,又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後看向阿香,“真覺得自己這會兒就是婊-子,床上那樣子……嗯……”

阿香這就聽明白了,伸手去薑黎的手背上,拍了兩下,“不是這會兒,自打來的頭一天,就是了。”

薑黎忽而低下頭來笑,“確實也是。”說罷了長長吐出口氣,仰著身子倒下去。背後的草枝兒有些紮人,蹭到臉皮的時候還癢。薑黎卻不動,眼睛隻管直直地盯著半空的月亮,皎潔、純淨。

阿香也在她旁邊躺下,開口說:“甭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隻要還肯留你服侍,那就有機會。等明兒你若得了他的好,可不能忘了我。”

薑黎偏頭去看她,“你也是個勢利的。”

阿香動動身子,“這不叫勢利,這世道,誰不為自己多想些?我阿香啊,是個好人。當然也希望,好人有好報。那些話本上說的,對一個人好啊,不求回報,都是騙小孩子的。你就看沈將軍,他是個多認死理兒的人,不求回報了嘛?若是不求回報的,也沒今天這麼多事了。”

薑黎轉過頭來,能聞到滿世界的青草香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無有目的的行為少,無緣無故的好更少。假使時間能往回倒個幾年,她會在沈翼第一回跟她示好的時候就拒絕得徹徹底底。所有恩怨,都給掐在那個起頭上。可是,時間並不能往回倒。

恩怨始終是存在了,因薑黎也想過,即便到時候沈翼根本不幫她離開這裡,她大約也不能怪他什麼。她在討好利用他,他約莫心裡也知道。可是人的付出不一定始終都是有回報的,就像當初的沈翼,不但沒得到回報,反而得到了一場衝擊人生的災難。

薑黎合上眼,嘴上說:“如果我有幸得了他的好,我一定不會忘了你,阿香。”

阿香也眯合上眼,與她在這朗朗的夜空下靜默。耳邊有蟲鳴,有風吹動草葉兒的聲音。她在心裡祈願,希望一切都能如願。

第33章 恐嚇

蘇煙絡到營裡頭第一回服侍人, 身為經驗豐富的老人兒也甚覺吃力。伺候完那些軍爺,回到帳裡的時候四肢幾乎是散了架, 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她自個兒找了口熱水來喝, 這便要躺下休息。沈翼帳裡裹回來的被子不見了,大約也就是被人來拿了回去, 她也沒心思問。哪知往那床上一倒,那褥子又是濕的。

這是什麼做派呢, 日日拿他被子做文章。前兒幾晚上她清閒, 與這些人撒潑兩句也就算了。今兒個不同,她伺候了好幾個人,正是疲累不堪的時候。原想著埋頭睡一覺,哪知這事又來刺激她。再是油條的人, 也有耐不住心生委屈的時候。

她從鋪子上翻起來, 氣得%e8%83%b8脯高低起伏。委屈與氣惱攢了半晌, 罵了句:“下作的東西!遲早遭雷劈!”罵完也沒人理她,她便自個兒去安怡的床上睡著去了。

阿香和薑黎這會兒也是剛回來不久, 看著她這番動作, 不知何故,便問了旁人。旁邊的一個往她鋪子上努了努嘴, 阿香便伸手過去在她鋪子試了試,全是濕的。試完收回手來, 也能理解此刻蘇煙絡的心情, 隻壓低了聲音問彆個:“乾什麼呢?到底是誰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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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裡的女人都不出聲, 沒人承認這事兒是自己做的。阿香掃了一眼大夥兒, 自吸了口氣,“差不多得了,還沒完沒了了。在這帳裡的,誰活得容易?出去要小心翼翼伺候那些個菩薩,回來還要被欺負,擱誰身上誰受得了?”

“她受得了啊!”沒旁人出聲,那北雁兒冷哼了一聲接話,“不是狂得很嘛,不是不拿咱們當回事嘛。來了就翻咱們的東西,拿咱們的用咱們的,還跟咱們搶吃的,她自作的報應,活該的!我當她多大本事呢,真以為她能哄住沈將軍呢,結果居然是脫得赤條條地被人扔出了帳篷。現在營裡誰不知道這笑話,打起牙祭來能笑上半天兒。”

阿香看向北雁兒,“你莫要說了,這都多少天了,天天給人褥子澆濕,還沒個收手的時候了?”

北雁兒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側著身子躺下來,“可不是我乾的。”

這就沒法說了,沒人承認,沒人接這話。原帳裡的女人也不是這樣的,大約就是憋悶得久了,又來了個刺頭惹她們,所以對蘇煙絡沒有半分忍讓之心。生活已經如此艱難,她不讓彆人好過,叫人心裡膈應,那彆人能看著她快活麼?

蘇煙絡氣惱了一陣也就睡著了過去,次日起來的時候又忘了這事一樣,照常抱了褥子出去晾開了曬。而後與安怡去夥房胡亂吃了些早飯,便還是去沈翼的帳篷裡拿換洗的衣裳。沈翼的時間通常沒個定點,有時候在帳篷裡有時候不在帳篷裡。

蘇煙絡進帳篷前會先招呼一聲兒,招呼完了再進去。然今天還未及招呼出聲,那帳門就從裡頭被打了起來。薑黎手裡抱著幾件衣裳,正打了帳門出來。

薑黎知道她還是會來的,自然不驚不怪,看著她也當沒看見,抱著衣衫繞過她就要往印霞河去。剛走了兩步,她又停下來,背對著蘇煙絡道:“以後你彆往這個帳裡來了,有我伺候就夠了。”說罷也不給蘇煙絡反應的時候,便緩步而去。

蘇煙絡站在原地,轉身看著薑黎走遠,氣得猛一跺腳,恨不得把腳踝給跺腫。

這也沒辦法,這軍營裡沒有能給她撐腰的人。少不得斂了氣焰,自個兒往印霞河邊去。到了那邊還是在安怡旁邊坐下來,不與其他人摻合在一處。

其他女人瞧她來了,這會兒對她實在是沒有客氣。不往死裡欺負,大約就算是客氣了。因拿了許多難洗的被褥鞋襪,往她麵前一堆,都留給她洗。她要站起來罵什麼,又拚不過人家人多氣勢足,隻能認下。

安怡好性兒,一麵揉著手裡的粗布衫一麵說:“慢慢洗吧,彆招惹她們了。”

蘇煙絡氣得咬住下唇,一勁深呼吸。怨毒地看了十來步開外的其他女人,忽又說安怡,“你有什麼用,白瞎了李副將軍對你這麼好。”

“我習慣了。”安怡還是低著頭洗衣裳,“鬨也鬨不過人家,本來就是低賤的人,得認清自個兒。”

蘇煙絡聽她說這話,實在不能苟同,但也不與她分辯下去。忽又想起昨兒晚上交代她的事情來,自問她:“打聽出那阿離的路子沒?”

“嗯。”安怡抬頭看她一眼,而後小聲說:“跟周長喜倒是沒什麼關係,大約就是來軍營裡多說幾句話,算做認識。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