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1 / 1)

蒼頭奴 臧白 4323 字 6個月前

肩,問她:“手裡端著飯,怎麼不吃呢?”

薑黎眼睛盯著衛楚楚,麵色發木,“等楚楚醒了,給她吃。”

阿香抿了口氣,伸手過去探衛楚楚的鼻息。其實不用探鼻息,單瞧她的臉色,就知道這人已經不行了。這會兒彆說大夫來,便是大羅神仙來,也不定救得回她。本來就是受了一路罪到這裡的,身子孱弱,昨兒晚上又被人淩-辱,手段殘暴,這還沒完,今早又落了水。她若是還能撐下去,那也是命硬了。

阿香探過鼻息,又看向薑黎,“吃了吧,她吃不了這麼多。你留一半,都夠她填飽肚子的。”

薑黎手指摩挲著碗麵上的粗糙紋路,灰陶碗沒有什麼紋路,燒的時候本就粗糙罷了。又看了一氣,她便捏起了筷子來。埋頭往嘴裡扒進一大口飯,囫圇咽下去,再吃下一大口。

飯菜的香味在帳篷裡飄起來,往人鼻孔裡鑽,引得人直吞口水。那蘇煙絡多瞧了薑黎兩眼,與安怡嘀咕,“又是那小兵蛋子給她的,他們什麼關係?”

安怡搖搖頭,她哪裡知道這些。蘇煙絡不高興,在安怡的鋪子上躺下來,“晚上咱們先去找他,叫他也給我們些好的。你不是得了李副將軍的寵幸麼,壓一壓他。”

安怡在她旁邊坐著,不躺下占地方,也沒應蘇煙絡的話。她不是那種會拿勢的人,安安分分的,人家給什麼接什麼。人家不給,她也不要。但她也好些日子沒吃過像樣的東西了,自然也不時朝薑黎看一眼。

薑黎沒什麼太多的心思在彆人身上,她一氣把碗裡的飯吃了乾淨,留下空碗端在手裡。她原沒這麼大的飯量,這會兒是往撐死了方向吃的。撐得難受,卻也不去言說。

而後薑黎又在衛楚楚旁邊守了幾個時辰,懷裡抱著那個大碗。大夫始終沒有來,而衛楚楚,也在眾人的準確預料中咽了氣。等她死了,人才意識到她渾身一-絲-不-掛,落水之後脫乾淨了。這是晦氣的事兒,到了地下怎麼見人?是以人又慌忙找了衣裳給她穿上,保持她最後的一點體麵。

有士兵從外頭進來,抬了人走,像抬一頭牲畜。這是要抬上山去埋了的,不能留在軍營裡晦氣彆人。像她們做營妓的,死了也就死了,一頭豬死了還能吃肉,她們死了就什麼都不是了。埋人麻煩,還得招來一些士兵的毒嘴。

薑黎跟著到帳外頭,日頭西垂,暈著淺黃的光,掛在半空中。她看到周長喜走過來,到她麵前,滿麵的歉意,與她說:“我儘力了,他們都不過來。我把身上的錢物都掏了,他們也不惜得要。我也沒轍,但凡有辦法的,我都給你請過來了。”

“沒關係,還是要謝謝你。”薑黎扯動嘴角牽出一個弧度,瞧著並不好看。

她不怪周長喜,也怪不到周長喜。翠娥死的時候她沒瞧著,醒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避過了當麵告彆,心裡的感觸便少許多。而這會兒,她看著衛楚楚受儘淩-辱磨難,在她麵前一點點咽氣,再被那些人抬出去。也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賤命一條。

阿香在她身後,看她出神,自說了句:“彆瞧了,人都抬走了。死了就死了,你莫往心裡去。”

薑黎還是木木的,手裡抱著那個大陶碗,忽而聲氣極虛地開口說:“阿香,我不想死,不想死在這裡,也不想死得這樣不堪。”

說完這些話,薑黎便自個兒收回了心神。她又給周長喜施了一禮,道謝的言辭再說一遍,便與阿香回了帳裡。今兒沒去山上撿柴火,針線活還是要做起來的。她從床下拿出笸籮,穿針引線開始縫製衣衫。滿腦子裡都是衛楚楚死前留下來的話,五殿下是被人陷害的。

如果五殿下是被人陷害的,沒有謀反,那麼他爹,自然也就是被冤枉的。那麼她們薑家現在所承受的一切,原都是不該承受的。她吸鼻子,把針腳拉得極緊。如果衛楚楚不死,她還可以知道她爹是朝中的什麼官,窩藏了哪個反賊。在那場事變裡,誰個逃掉了。可衛楚楚死了,她現在什麼都無處去問。

薑黎吸鼻子,回想自己來到這裡的大半年,活得混沌而又灰心,自暴自棄隨波逐流。與沈翼不清不楚地計較,與秦泰曆一番兒女情長,再沒有其他的。對比起衛楚楚要逃出軍營,迫切想回京城為家裡平反的心思,她簡直讓自己也不齒。

薑黎一麵在心裡自毀,一麵把手下的針線拉得極緊,忽而“嘭”地一聲響,黑線斷做兩段,驚得旁邊的阿香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向她問:“你怎麼了?”

薑黎看著布料上繃斷的線頭,目光渙散,雙?唇輕啟,“你說,沈翼還會要我嗎?”

阿香把拿著細針的手收回到大腿上,看著薑黎,“你想通了?”

薑黎的目光動了動,抬起頭來看向阿香,“他一定是恨我的。”

如果你我無關,我便可以不去考慮你的想法感受,不去分辨付出與回報,坦坦蕩蕩地道一句“你的事與我無關”。可如果你我扯上關係,所有過往有過的糾結,都要拿出來細捋,去計算兩個人間誰欠誰多一些。

薑黎知道,沈翼是恨她的。男人也是人,尤其像沈翼這種情種式的男人,較真兒認死理,心裡存攢的情緒就會更多,不管是愛,還是恨。薑黎不是全然鐵石心腸的人,自然知道自己兩次的行為對沈翼都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沈翼恨她,所以她避得遠遠兒的,最後也沒去他麵前求他請個大夫,她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資格。同樣,她也覺得沈翼不會再幫她。

她低頭把被她拉斷了的線打上結扣,嘴裡又嘀咕,“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從來沒有過。”

阿香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她把衣衫掖在大腿上,看著她,“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薑黎抿唇,停下手裡的動作。阿香往她麵前湊湊,又說:“你一定覺得再去討好沈將軍,忒有點沒自知之明,且不拿沈將軍當個人物。不需要的時候全然不考慮他,巴不得踢遠遠兒的,也沒什麼好臉。現在需要了,又去找他。受沈將軍報複都是次要的,你覺得自己也能忍。就是,你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兒,覺得自己昨兒山上說的那番話,再也站不住腳了,是不是?”

薑黎咬住下唇,把頭慢點下去。阿香便笑,伸手過去捏她的手,“咱們這樣身份的人,不考慮那些。去試試吧,試過了,即便不成,也不後悔不是?他若不要你,隻管羞辱你,就當咱們把欠的還了,以後互相不招惹就是了。”

薑黎這會兒不過是需要那個支持她的人,阿香這樣說,正是符合她心意的。這就算定下心了,要去傍沈翼這個大將軍。傍得上傍不上且另說,這怎麼傍,也是門學問。

薑黎讓阿香給自己出些主意,阿香想了想,便朝蘇煙絡的床鋪那處努了努嘴,“咱們先瞧她怎麼弄,從中學習一二,就夠使的了。”

薑黎回頭看一眼蘇煙絡的床鋪,這會兒她人出去了,不在這裡。看罷了,然後又看向阿香,“若叫她先拿下了呢?”

阿香朝她擠一下眼,“那就搶過來。”

薑黎深深吸了口氣,把心頭所有複雜的情緒全部壓下去。她早也沒有了那種談尊嚴說麵子的心思,也沒有了再與人兒女情長的念想。她這一輩子,與丁煜是青梅竹馬,和秦泰是懵懂心動,卻都沒得善果。看開了,看透了,便不想再談感情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香給薑黎出的主意,先觀察蘇煙絡幾日,再做行動。因薑黎便暗下觀察起蘇煙絡的行動,兩三日瞧下來,大約就是,晚上給沈翼送飯,早上也去送飯,順便收了他的衣裳去河邊洗。至於她和沈翼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做了什麼,那便不能得知了。許是調-情,許是主子奴才地伺候,薑黎都不大在意。若說還想知道什麼,大約就是蘇煙絡怎麼伺候的沈翼。

今兒晚上吃晚飯的時候,薑黎便又盯著蘇煙絡,瞧見她問周長喜要吃的,又沒得逞。周長喜不愛理她,給她翻個白眼兒,“我又不欠你的,可死了這條心吧,沒事兒彆來煩我!”

幾日了,蘇煙絡不時就要問周長喜要吃的,可周長喜都是這態度。而後蘇煙絡便總是放狠話,說:“你巴著我些,以後讓你好過。這個樣子,以後讓你好看!”

周長喜也不客氣,便駁她話,“得虧有您,沒您我都活不到今天。”

蘇煙絡這就被氣得跳腳,讓周長喜等著。然狠話說過了,嗆也嗆過了,卻還是搶著替周長喜跑腿兒,給沈翼送飯去。

阿香也瞧著呢,看著蘇煙絡走了去,這會兒便碰一碰薑黎,叫她,“悄悄跟著去看看呢。”

薑黎點點頭,把碗裡的稀粥吃了乾淨,手裡還有小半塊窩頭,便拿著尾隨蘇煙絡而去。安怡不管這事,彆人都問阿香,“你叫阿離乾什麼去?”

“沒什麼,不關你們的事,莫要管。”阿香給搪塞過去,不與其他人細說。那一日在帳篷裡說話,聲音小,又沒幾個人在,所以也沒人聽了去。

這邊人不問了,那邊兒薑黎跟著蘇煙絡到了沈翼的帳篷外。起先隔了一段距離,薑黎瞧著蘇煙絡進了帳篷,她才慢慢往帳篷前去。晚上的時候沈翼的帳篷外會有人當值看守一下,這會兒是沒人的。偶爾巡查的士兵會過來,便沒有其他人。

她在帳外小站了一氣,沒聽到裡頭有什麼動靜,便趴在門邊上,小心撥開一點縫隙來,用單個兒眼睛往裡瞧。原想著該是男女調-情的畫麵,但卻並沒有看到沈翼。隻瞧見蘇煙絡在裡頭,她在案上擺下菜來,然後去到臥榻邊,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衣裳。

薑黎看得臉上蹭地一紅,想著難道沈翼這會兒在榻上躺著?這兩人難道要雲雨過後再吃飯?偏她還是沒瞧著沈翼,就不自覺把帳簾又挑開了些,頭往裡再伸一些,卻還是沒看到沈翼。沒看到沈翼就作罷了,她就看蘇煙絡脫衣服。蘇煙絡脫衣服的樣子是真好看,果然是館子裡呆過受過訓的,風情得要命,撩得她都心癢癢起來。

薑黎看得正起勁呢,自己頭上又多了個人頭,與她搶地方。她也不及管,伸手往後推了一下站在她後麵的人,嘴裡還說一句:“非禮勿視。”

那人也沒就走開了,下巴還是碰著她後腦勺,與她一同看裡頭的蘇煙絡脫衣服。蘇煙絡把衣服脫完後,就上榻拉開了被子,整個人鑽進去,連頭也蒙起來,就再也看不見了。

薑黎還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