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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頭奴 臧白 4360 字 6個月前

,應了聲:“嗯。”

“要不要我陪你去?”薑黎說著這話,已經坐直了身子。

衛楚楚卻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去。”她說完不等薑黎再說話,便自己出了帳篷去。

薑黎也沒多心,自又躺下催自己入眠。好容易睡著,還沒睡個儘興,忽然響起的一聲尖叫把她給嚇醒了。同樣被嚇醒的還有蘇煙絡,坐起身子頂著一頭亂發,罵娘地啐一句,“大早上的,死媽了不是?!”

薑黎卻在看到帳篷外的人時,醒過了神。她和阿香一起下床塌,去到帳門邊。那把人嚇尖叫的,是衛楚楚。她這會兒就躺在帳篷外,身上沒多少遮體的衣服,本來就爛,這會兒被人撕過了,已經爛得不堪入眼。

她身上有傷,眼睛青紫,樣子確實是有些嚇人,一打開帳門瞧見這個,尖叫倒也不怪了。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隻得先把她抬進帳篷裡,放去床上。再濕了巾子來給她擦臉擦身子,打理乾淨。

蘇煙絡在她旁邊,梳著頭發看了她一眼,說:“喲,被人□□了,她昨兒夜裡出去了?”

薑黎和其他女人都不理會蘇煙絡,在幫衛楚楚擦乾淨身子後,又幫她蓋上被子。她是在這會兒醒過來的,睜眼看看薑黎和阿香她們,哭也不哭,卻撐著身子爬了起來。

“你彆動了,你躺著吧。”薑黎要把她壓回去,她卻執意要起來,用虛弱的聲音跟薑黎說:“阿離姐姐,借身衣裳給我吧。”

薑黎沒法,隻得找身衣裳給她。她接了衣服,一件件穿起來。那眼淚到這會兒開始往下落,直爬了滿臉。等穿好了衣服,她自己擦擦眼淚,又跟薑黎說:“我跟你們去乾活。”

她們這樣身份的人,哪能歇著。沒有人再勸她休息,帶著她去夥房吃些飯,再去各營帳裡收衣裳。最後去到河邊,把那收來的衣裳一件件洗乾淨。

這時候的衛楚楚,和薑黎剛來這裡的時候一樣,什麼都不會。曾經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遭了難,哪裡就能把各樣事情都上手做起來。她跟阿香學洗衣服,洗了一件,便又拿了桶去打水。

阿香看她體格小,便拉了她一把,“擱著吧,你能打多少?”

“打多少是多少。”衛楚楚拿起桶執意去了,到河邊上把木桶丟進水裡,桶口朝下開始裝水。

阿香和薑黎這邊自埋頭洗衣裳,又開始說些關於蘇煙絡的閒話。蘇煙絡這會兒和安怡單獨在一邊,和她們之間隔了不短的一塊距離。她那全數洗的是沈翼的衣裳,那跟得了頭彩似的,非拿自己做個不一樣的人。

北雁兒最討厭她,自奚落她,“有本事,昨晚怎麼沒把沈將軍給睡了?我等著看,她是不是能翻出天兒來。”

阿香擦些皂角,話語篤定道:“放心吧,翻不出天兒來。”

“你怎麼知道?”北雁兒看向阿香。

阿香揪起手裡的衣裳搓,“沈將軍那是個情種,哪能這麼隨便。要是換了旁人那說不準,沈將軍準不會。他是認死理兒的人,認定了才成。”

北雁兒聽阿香這麼說,忽笑起來,“你怎麼這麼了解沈將軍?說得你好像跟他睡過似的。”

阿香可不愛聽這話,忽抬手甩了北雁兒一臉臟水。甩罷了扯開話題,又說:“你們看那安怡,不聲不響的,聽說把李副將軍拿住了,可喜歡她了。”

北雁兒來了興致,“怎麼拿住的?”

阿香便白她一眼,“床上那點事,一人一個功夫,一人一個喜好。李副將軍和她的事,我也沒在場瞧著。你問我,我怎麼跟你說?”

北雁兒還要再說話,忽聽得河邊嘩啦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砸進了水裡。人都轉頭去瞧,水麵上飄著個木桶,便再沒有彆的。

阿香和薑黎先反應過來,忙地起身去到河邊。臨河看著衛楚楚往下沉,這便著急起來了。薑黎往河邊去兩步,回頭道:“我不會水呀,誰會?”

這邊人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那北雁兒二話不說撲進了河裡,拽著衛楚楚的頭發給她薅了上來。不管渾身的水意,給她拽到岸上,又在她肚子上亂按了一氣。水是按出來了些,人卻沒醒。薑黎湊去她鼻子上,稍鬆了口氣,“還有氣 ,先抬回去吧。”

這又七手八腳地忙起來,把衛楚楚抬回帳篷裡去。阿香幫著給她脫衣服,那廂北雁兒也脫了自己身上的濕衣找衣服換,嘴上又有抱怨:“這丫頭真是麻煩,這要是死了也就罷了,不死折騰誰呢?要不是我們好心些,讓她沉河裡直接死了算了。”

阿香把衛楚楚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又拿乾巾子給她渾身擦一遍,而後把被子裹了與幾個人一起把她放去床上。這便算處理妥當了,人也不能都呆在這裡看著她,商量下來,便讓薑黎在這裡守著,她們還忙事去。說好了這就去了,留下薑黎和衛楚楚在帳篷裡。

衛楚楚還在昏睡,薑黎便在她旁側守著。她看她的臉,稚氣尚未脫儘。現在是渾身都是傷了,沒有一個好的地方。她知道她很虛弱,不過是在強撐著一口氣。這口氣上不來,說死也就死了。

薑黎看得久了,還是不自覺地想到自己剛來這裡的時候。她和沈翼的第一晚,昏了過去,也是滿身傷地回的帳篷。帳裡的姐妹給她上藥、看她身子上的傷,大約和現在她看衛楚楚是一樣的。

她抿唇吸氣,又守了好一陣,衛楚楚才睜開眼睛醒過來。外麵的日頭升了高,差不多快是午時了。薑黎捏捏她的手,問她:“感覺怎麼樣了?”

衛楚楚的虛弱都掛在臉上,也就還剩喘氣的力氣。她微微睜著眼睛,看著薑黎,而後用極弱的聲音開口說:“姐姐,我沒有跳河自殺,那木桶太重了,我真的不想死。”

說罷這話,眼淚就從眼角落了下來。她躺著動不了,目光忽閃,又道:“可我堅持不住了,我還是要走了。姐姐,我沒有罪,我不該來這裡的,我爹是被冤枉的,他窩藏的不是反賊。五殿下,他是被人設計陷害的,他沒有要反。我不想在這裡,我想回去,我要為我爹伸冤。昨天晚上,我差一點就逃出去了,可還是被他們抓住了。就在草地上,他們撕我的衣服,三個人……”

薑黎聽到一半的時候,腦子裡就炸開了光火。衛楚楚的聲音在最後幾乎聽不到,那淩虐的事也就有些輕描淡寫起來。薑黎心裡如有千萬支箭紮上來,她把衛楚楚的手握得緊,眼裡開始冒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滑,聲音開始哽咽:“楚楚你不能死,你告訴我,五殿下是被誰陷害的,被誰?”

衛楚楚又攢了口氣,看向薑黎,“姐姐也認識五殿下嗎?”

薑黎拚命地點頭,衛楚楚的氣息卻還是不足了,張著嘴打顫,說:“我也不知道,我不小心,聽到我爹說的,就聽到這麼一句……”

薑黎還想再問什麼,可衛楚楚顯然是說不出話來了。她心裡著急加難受,卻還是讓衛楚楚休息,自己去夥房要些吃的。衛楚楚聽了話點頭,看著她走出帳篷,便慢慢合上了眼睛。

薑黎是急亂著步子去到夥房的,到那裡直接去找到周長喜,也不管聲音裡的哽咽,急切中帶著祈求與他說:“有什麼好些的吃食麼,有個姐妹要不成了,你給我點罷。還有,能幫忙找個大夫麼?沒有大夫,她就要死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薑黎看出周長喜麵上生出了為難的麵色,曲膝就要給他下跪,嘴上仍是祈求,“求你了,成嗎?”

第31章 嘗試

周長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但看到薑黎著急無助成這樣, 還是頭一回。見薑黎要下跪, 他忙虛搭了把手扶住她,沒叫她跪下去, 說:“使不得,吃的倒是沒問題,我弄些給你就是。隻是軍醫那邊,我怕是說不上話,不定能給你請過去。”

薑黎也知道這宗道理,可會這麼急切地求他, 也是因為無奈沒轍, 病急亂投醫罷了。即便知道這道理, 卻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她直起腿彎子, 看向周長喜, 啞聲說:“我找不著彆人了。”

周長喜終歸是看不得她這個樣子,兀自重重地歎了口氣, 轉身先去給她弄些吃的。他找趙大疤,%e8%88%94著臉要了碗白米飯,並些燒燉好的菜。一碗裡盛了, 送到薑黎手裡, 這又安慰她:“你莫急, 你先拿去, 我這就給你找大夫去。”

薑黎接了飯, 啞著嗓子謝過周長喜, 也沒多餘的時間再表態什麼,便急著步子又回去了帳裡。她端著臉盤大的灰陶碗到衛楚楚麵前的時候,已經叫不醒她了。再伸手去探鼻下的氣息,也是越來越虛弱。她又著急起來,不時就要打了帳篷去瞧大夫來了沒有。

而那邊兒周長喜也沒哄她,這會兒正在軍醫那處廝磨,說一些盛讚人的好話,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閒著也是閒著,就當練練手藝了”、“您就發發善心,幫這一回子”之類的話。

話說了一籮筐,大夫卻並不買賬,連想搭理他的神色都沒有,隻說:“我是治傷兵的,不是治妓-女的。你莫要在這裡混纏,多管閒事,該乾嘛乾嘛去。叫你頭兒逮住了,我非得告一狀說你躲我這偷懶。”

“妓-女怎麼了,妓-女不也是人麼,您之前不是也治過那帳裡的阿離姑娘?”周長喜不死心,圍著那大夫轉,%e8%88%94著一張笑臉。

大夫冷笑一聲,“那不是沈將軍叫的?你跟沈將軍比,能比?”

“那是比不得。”周長喜還是跟著他,“您就賣我這個人情兒吧,下回遇到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什麼話都不說,都給您幫妥當了。”說著這話,他又想起來什麼一樣,從腰袋裡摸出一把銅板來,往大夫手裡送,“我身上就這麼多,您先拿著。”

大夫接下那一把銅板,放在手心顛了顛,看周長喜一眼。而後還是一把又扣回了周長喜手裡,不屑地說了一句:“不去!”

周長喜這就沒轍了,把銅板又塞回腰袋裡,自顧嘀咕,“你不去,我再找彆個去。我就不信,沒人發這善心。”

薑黎在衛楚楚麵前守過晌午,手裡捧著那一碗好菜好飯,自己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帳裡的女人們從夥房吃了飯回來,都伸頭來瞧她。那些大大咧咧的,自然也就說了,“活不成了,這哪還有氣兒呀?這麼瞧著啊,一早去河邊洗衣裳,也就是回光返照。”

阿香瞧著薑黎不大對勁,過來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