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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謹之沉默了一會兒,笑問:“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徐文浩搖了搖頭。他隻知道方謹之是被老爺殺的,卻不清楚具體死法。

而這個死法,肯定牽扯著方謹之複仇的真相。

他遲疑著問:“是怎麼回事?”

方謹之看向自己的腿:“他們把我抓走,打斷了我的腿。”

他眼神變得深遠,似在回憶。

“那天也是雨夜。”

話音剛落,徐文浩便覺有涼風拂過。“滴答”一聲,一滴雨落在了地上。以此為契機,雨勢漸大。

細雨淅淅瀝瀝,濺落在了屋簷之上。

方謹之聲音乘著雨聲,忽遠忽近。

“他們想讓我跟一具屍體成親,我拚命反抗。但村子裡的人全是幫手,我好不容易逃走,卻又馬上被抓回去了。”

聽見這話,徐文浩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剛被抓過來時也遇見了這事。要不是方謹之現身,他肯定也被抓走了。可當時的方謹之孤立無援,絕望肯定更深。

方謹之:“然後,我跟那具屍體一起埋入了土坑。我躺在下麵,看著那些人把土淋到我身上。”

徐文浩:“活、活埋?”

聽見回話,方謹之止住了敘述。

他轉過頭來,臉上依然掛著淡笑:“不錯。”

徐文浩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沒能說出口。

這簡直是最殘忍的死法之一。相比起一刀捅死一了百了,這種慢性自殺比死亡本身還要可怕。

他幾乎可以想象。

一條腿被打成了殘廢,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泥土一點點兒壓到身上,逐漸失去光明。

鼻間隻聞得見屍臭,眼前一片黑暗,並且空氣也越來越稀薄。想要大口呼吸,卻隻有成堆的土塊。甚至連腿傷的疼痛都變得不值一提。

就這麼慢慢地、窒息而死。

方謹之隻是淡淡敘述了死法,並沒有描繪的多麼痛苦,雲淡風輕。

反倒是徐文浩因為自己的想象,臉跟吃了酸橘子似的皺成一團。

方謹之:“死之前,我心裡隻剩下最後一個想法。”

徐文浩:“想要複仇?”

方謹之搖頭,笑道:“我在想,下輩子死的時候,一定要死在知己身邊。”

“我最信賴的、會一直陪伴我的人。”

方謹之好感度:【70】

徐文浩說不出話來。

如今好感度升至下一區間,從“比較在意”邁入了“信賴”階段。

但他完全承受不起,罪惡感鋪天蓋地地湧來。隻覺無數蟲蟻撕咬著自己內心,%e8%83%b8腔隱隱作痛。

無論麵對什麼,方謹之總是笑著的。

但徐文浩現在已能分清什麼是假笑,什麼是真實的笑容。

至少現在,他幾乎能從方謹之眼中看見光。漆色如墨的眸子倒映著自己的臉龐。

第48章 冥婚9

徐文浩想要逃避。

他幾乎覺得自己是否弄錯了好感度的定義。難道【70】已經算很高了嗎。

看著方謹之的眼睛,他突然有些說不出“不結婚”的話。

並非是因為他對方謹之產生了戀人方麵的好感,僅僅是因為,罪惡感。

可是不能再拖下去。這種事越拖越難說出口。可能會降一波好感,但應該還在掌控範圍內。

徐文浩斟酌開口:“其實……”

“對了。”方謹之牽過徐文浩的手,“地方已經準備好了,去看看吧。”

說罷,徐文浩便被強硬拉出屋子。

當看清庭院內的場景,他不覺一愣。

明明白天還空無一物,四處蒙著灰塵。現在卻潔淨明亮,張燈結彩。樹枝與屋簷掛著大紅燈籠,映紅了整座庭院。喜氣洋洋。

雨仍在下著,卻為這過於僻靜的宅邸添上了一絲人氣。

“既然是成親,總得弄得好看些。”

方謹之淡淡說完這麼一句,繼續拉著徐文浩往前走。

徐文浩越來越慌了。

不就是走個形式嗎,用得著這麼大張旗鼓?媽耶,窗戶上竟然還貼著“囍”字!

他想捂眼睛。

很快,他被領著進入一間房。相比起其他房間,這裡十分寬敞。

桌上燃著紅燭,房梁綴著紅簾,四處都是深紅色的掛飾。乍一看上去,就是古時候成親的禮堂。

而正對麵的老爺椅上,正放著兩套大紅色的婚服。做工上乘,繡線精美。要比徐文浩之前看見的那套散發著屍臭的婚服,質量不知道高到哪裡去。

可他完全不覺得高興,甚至有些走不動道。

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反手抓住方謹之:“等等、”

方謹之停下,轉頭看過來。

當與那雙如墨的眸子對上,徐文浩剛下的決心又開始搖擺。

“我、我覺得,”他終究說出口,“也不用做到這地步。”

方謹之眼睛微微彎著:“什麼。”

隻是平白無奇一句反問,卻讓徐文浩更慌了。

聲音愈小:“即使不成親也沒關係吧。隻要我待在宅子裡,外麵人進不來。何況我不確定……”

會在這裡留多久。

觀眾那邊已經糊弄過去。可以的話他想儘快離開,隻是這點需要時機。

要麼是重新說服方謹之,要麼是自己再找其他通關方法。

方謹之沒有說話,隻是靜靜望著他。

不知是否錯覺,徐文浩總覺得方才看著還鮮豔無比的大紅、突然黯淡了幾分。

徐文浩硬著頭皮:“而且這種事應該跟喜歡的人做。隻是為了保護我,也太不值當了。”

燭光搖曳,兩人影子投在牆上,拉得很長。

良久,方謹之鬆開了手。雙手拄著拐杖,轉身麵向正前方的大“囍”字。

漆黑的眼底倒映著紅色的火焰。

接著輕歎一口氣:“抱歉,似乎是有些過頭了。”

他輕輕一敲拐杖,那大片深紅色的裝飾便消失不見。房間重新變回從前黑漆漆的模樣。

唯獨紅蠟依然燃著,顯得孤苦伶仃。

徐文浩以為方謹之放棄了,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便聽見那人道:

“文浩,你想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就好。”

徐文浩一愣,看向方謹之的側顏。對方語氣平靜,似在提最尋常不過的事。

“成親對死人而言毫無意義。你離開這裡以後,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方謹之看向徐文浩,微微笑著。

“這隻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好嗎。”

徐文浩張了張口。

對方知道他會離開,但仍然想要繼續下去。

可重點並不在於此,就是因為會“有人知道”,徐文浩才無法跟方謹之成親。

他不能暴露莫恩的存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他很想乾脆說自己明天就走。可這樣一來方謹之絕對會以為自己在耍他。

徐文浩:“我明白,但是……”

“文浩。”方謹之打斷了他,“你還在擔心什麼?”

徐文浩話卡在了喉嚨裡。

被這雙眼睛盯著,總覺得渾身上下都被看透。

莫恩想要殺了方謹之。

一旦兩方對上,必定會有一方受傷。

徐文浩從來不想成為悲情劇女主角,如今卻被迫陷入了這個境地。

他握緊掌心。

果然,自己沒有太多時間。哪怕冒險,也得儘快從這個小世界離開。

就算方謹之會覺得自己在耍他,也無可奈何了。

他剛要開口,冷風忽然從門縫隙灌了進來、一下子吹滅蠟燭。

房間陷入昏暗。

徐文浩原以為是方謹之乾的,卻見對方扭開了頭,望向門外。

雨不知何時下大了。徐文浩幾乎能再聽見昨晚那廝殺的聲響。

“你留在這裡。”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方謹之丟下這麼一句,便拄著拐杖朝外走去。

對方可是小世界boss,如今卻擺出這副如臨大敵的態度。

徐文浩瞬間明白什麼,臉色變得難看。

他自然不可能就這麼乾等著,跟著一起來到門外。

庭院內。雷聲陣陣,大雨滂沱。

燈籠裝飾摔在了地上,爛成一攤碎片,又被雨水衝走。方才的張燈結彩仿佛隻是幻覺。

庭院內一片泥濘,隻剩垃圾。

一高大的人影立在不遠,正注視著窗麵上大紅色的“囍”字。身上已被淋濕,雨水沿著劉海一點一滴墜下,染黑了地麵。

他抬起戴了黑色手套的手,指腹觸上文字。略一頓後,倏地整張撕下。

是莫恩,而且還是大人模樣的。

徐文浩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才恢複力量。但這樣一來情況就更複雜了。

原本他還想著最壞的情況,哪怕兩人對上莫恩輸了,他還能求方謹之饒人一命。

因為相比起莫恩和秦飛,方謹之相對溫和許多,應該不會想著趕儘殺絕。

可現在呢。

如果莫恩贏了方謹之又要殺對方,他有辦法阻止嗎。

方謹之看著這一片狼藉,微笑道:“擅闖彆人家裡胡作非為,似乎不是君子之道吧。”

聞言,莫恩轉過身來。

劉海儘被打濕,些微遮住了俊美的容貌。眼中不帶分毫感情,隻剩下一片血紅。

莫恩隻看了方謹之一眼,視線便投向一旁的徐文浩。

黑色火焰燃起。紅字在手中化為灰燼,隨風而逝。

他抬起手:“先生,過來這邊。”

就連語氣,也比平常顯得更為冰冷。

徐文浩本就有些害怕莫恩。先前因為小孩兒形態親近了一些,如今對方恢複成大人,又肉眼可見地生著氣。他就更害怕了。

身體不聽使喚。

理智告訴他應該過去,可本能又讓他趕緊拔腿就跑。

這麼一躊躇之下,結果他沒有動。

莫恩眯了眯眼。

徐文浩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剛要邁出腳,就被方謹之攔住。

“他現在很害怕。”方謹之雖然仍在笑著,眼神卻並不那麼愉快,“收起你的殺氣如何。”

這番話明顯起了反效果。籠罩在莫恩身上的黑霧愈加濃重。

方謹之上前一步,擋在了徐文浩身前。

“你應該明白這種做法是不被允許的吧。你的目的是什麼?”

莫恩並未理睬,而是又重複了一遍:“先生,過來。”

語氣加重了一些。

方謹之頓了頓,看向徐文浩:“原來是為了你。”

徐文浩有些懵。

這是在說什麼?

他總覺得方謹之是方謹之,又好像不是方謹之。準確而言,就像是伯爵與莫恩、島上秦飛與塔內秦飛之間的區彆。

現在的莫恩與方謹之貌似彼此認識,並且脫離了“小世界所給予的身份”在講話。

“這種做法”是什麼做法,“不被允許”又是不被“誰”允許?

方謹之看懂了徐文浩的反應。

“你什麼都沒告訴他。”方謹之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