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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為何不尊重他的想法。”

莫恩幾次三番未得到回應,垂下手。

他終於看向方謹之,卻仍是在與徐文浩說話:“是因為這個人嗎。”

“我知道了,請稍等幾分鐘。”

徐文浩立馬明白了莫恩想要做什麼,連忙道:“彆!我過來、我過來!”

他要上前,卻再一次被方謹之牽住手腕。

方謹之:“害怕的話,就待在這裡。”

這話很讓人有安全感。可對此時的徐文浩而言卻完全無用。

哪怕遲鈍如他,也能感受到雙方身上蔓延出來的強烈殺氣。

二者都是食物鏈頂端的存在。而他則是個格格不入的小雞仔,被夾在中間瑟瑟發抖。

徐文浩唯一能想到的解決現狀的辦法就是帶走莫恩,然而事態已無法控製。

看見兩人相牽的手,莫恩直接發動攻擊。

大片黑色火焰自腳下燃起,並飛快淹沒了長廊。所到之處無一不被吞噬,像是一頭嘴巴大張的巨蟒,氣勢洶洶。

徐文浩隻聽得拐杖敲地的聲響,眼前風景瞬間變換。

他回到了自己原先待的屋子。

耳旁仍聽得見烈焰獵獵作響,雨聲簌簌。

方謹之鬆開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雖然我想他不會傷害你,但以防萬一。”

他眉眼微彎,“而且要是有一方死了,讓你看見總不太好。”

死?什麼死?

徐文浩幾乎完全確信方謹之不是在以原來的身份講話了。

畢竟方謹之本就是個“死人”,又怎會再說出“死”字?

無論是哪一方死掉,徐文浩都不想看見。而這也是他最想阻止的事。

徐文浩:“我去跟他說,我會帶他走的!”

他想要離開屋子。

“噠。”

然而一聲熟悉的拐杖輕響。徐文浩便渾身定住一般,動彈不得。

方謹之將他扶回床上躺下。

明明身上沒有任何東西纏著,明明還能思考,大腦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就好像神經斷了線。

徐文浩額頭滲出冷汗:“為、為什麼?你想做什麼?”

他完全搞不懂。

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或許能夠勸服莫恩。可方謹之卻阻止了他。難道是真打算進行這一場廝殺嗎。

方謹之俯下`身,擦過徐文浩額上的汗。動作極其溫柔,如同他這個人一般。

“因為阻止不了。”

“除掉妨礙法則的人,也是我的義務。”

衣袖滑過徐文浩的睫毛,讓徐文浩忍不住閉上眼睛。

“不會太久的。”方謹之直起身,眼簾垂下。

“文浩。你隻要稍微休息一下。”

.

徐文浩躺在床上,目無焦距地瞪著天花板。

外邊大概很吵,可很快又被雨聲掩蓋過去。

最初他還嘗試著掙紮,可發現沒有半點用處後終於放棄嘗試。

床板很硬,空氣很冷,雨很大。

不知過了多久,他手指輕微動彈了一下。

徐文浩起先還沒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但很快反應過來。

首先是手指、接著是手掌,手臂,乃至整個上半身。

他終於能動了!

徐文浩趕忙下床。

現在已經過了許久,兩人估計都開打了。他也不清楚這時候趕過去還能做什麼。但總要先弄清楚情況。

房門輕而易舉推開。

徐文浩一踏出去便踩上積水。

這是泛著紅的水。放眼望去,庭院內的積水皆是紅色。似乎連這瓢潑大雨也被染成了紅。

空氣裡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徐文浩催眠自己,這是從外麵流進來的,而非來自莫恩或者方謹之。

樹乾倒下,圍牆坍塌,兩人並不在庭院。

徐文浩又去找了其他地方,依然沒看見兩人身影。但從被破壞的物件來看,戰鬥進行的極為激烈。

大半宅邸都被黑焰吞噬,憑空消失。

外邊依然漫著血海。村人們的屍體躺倒在血流之中。

徐文浩在大雨中奔跑,尋了許久,卻一無所獲。

他氣喘籲籲,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在這血水中跑著,連嗅覺都已然麻木。

他撐著膝蓋,心想還有哪個地方沒去。

然後,他終於想起一個地方。

離村落有些距離的墳地。

.

到那裡的時候,徐文浩腳下踩中了石碑。

天色太暗又下著大雨,能見度太低,他完全沒注意腳下。

定睛一看,發現是方謹之墳前的那塊墓碑,如今已經碎裂。

抬起頭,就看見了兩道身影。兩人都還立著。

徐文浩跑了過去。

而等靠近才發現自己是看錯了。兩人並非立著,而是一人直立,另一人被攥住了脖頸。

砰地一聲,拐杖從手中落下,摔在地麵之上。高度不高,卻生生斷成兩截,再也沒法用。

徐文浩怔在原地。

方謹之是被黑霧纏住了脖頸。那是唯一的著力點,四肢血淋淋的,已然無力。

血水濕透了衣衫,染成一片墨色。

徐文浩隻看見對方那雙修長的五指,一滴滴往下墜著猩紅色的血。

兩人身後是一個巨大的深坑。

徐文浩記得那裡原先埋著方謹之的骸骨。如今卻大火燃燒,吞沒一切。

察覺到來人,方謹之側頭看過來。眼底映出徐文浩的身影。

他明明渾身是血,卻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徐文浩張開嘴,卻沒法發出半個音節。

黑霧驟然散了。方謹之猛地摔下,躺倒在血水之中。長發四散,宛如一朵綻開的黑蓮。

“——!”

徐文浩想要叫對方名字,可當看見另一人時,聲音又卡在了嗓子眼。

莫恩也渾身是血。

他麵容冰冷,這血色倒與那雙赤紅色的眼眸相得益彰。像是天生就該有的。

“輪到你了,先生。”

徐文浩嘴唇顫唞,好容易才說出兩個字:“什、麼?”

“最後一下。”

莫恩朝徐文浩伸手。

當指尖剛一相觸,徐文浩下意識想要抽回手。這份微不足道的反抗明顯被莫恩察覺。

但對方隻是頓了一下,然後仍不容置疑地握住他的手。

掌心放上一冰涼的東西。

徐文浩低頭,發現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莫恩扶住徐文浩後背。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去殺了他。”

徐文浩渾身一震。

他不覺看向方謹之。

這個一直帶笑的青年也正望著他,雨點冰冷,打在了臉頰上。

對方什麼話也沒說,緩緩闔上眼簾。那雙漆色如墨的眸子也被徹底遮住,再也看不見。

第49章 冥婚10

徐文浩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方謹之一開始就沒想著贏,或許早就知道這個結局。

可是、為什麼。

徐文浩難以理解。

手中的匕首無比沉重,如握千斤。幾乎要拽著他往下倒。

他感到自己被莫恩輕退了一把,趔趄幾步向前。

方謹之躺在地上,%e8%83%b8脯雖然還在起伏,但逐漸變得微弱。

徐文浩完全無法想象這和之前所見的青年是一個人。

初見的方謹之雖然瘸了一條腿,但永遠脊背挺拔,氣場強大。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渾身狼狽地躺在泥水之中。

徐文浩隻覺後背發燙,被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艱難地拖著步子,向方謹之靠近過去。

他肯定動不了手,可又反抗不了莫恩。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究竟還能做些什麼?快想想、快想想!

距離很短。哪怕他再怎麼磨蹭,也已然走到方謹之身旁。

對方依然閉著眼,臉上已分不清是血還是水。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徐文浩回想起方謹之曾經說過的話。

對方上一次死的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天下大雨。身體躺在泥坑裡,動彈不得。

冰冷的雨點打在臉上,慢慢等待空氣耗儘,最終窒息而亡。

徐文浩明明沒有親眼看見,此刻卻仿佛將身影重疊。

他好似看見了,那日躺在深坑中的方謹之。

腿骨變形,身旁是發臭的女屍。土灰與雨水一點點灑在身上,最終掩埋了整個軀體。

“先生。”

莫恩聲音傳入耳畔。明明很近,卻又好像隔了很遠。

“動手吧。”

徐文浩身體微不可見地開始顫唞。

他感到有人扶住自己的小臂,引導著往前刺去。

鋒利的刃身緩緩靠近了方謹之。徐文浩隻覺那尖銳無比刺眼,讓視線都開始模糊。眼前風景糊成一團。

他像是成了一個提線木偶,被莫恩控製著一舉一動。

眼看著,匕首就要刺入%e8%83%b8膛。

徐文浩渾身發冷。不僅是因為雨水濕透了衣裳,更是因為莫恩身體的溫度。

他五指再也使不出力。匕首咣當一聲從手中脫落,摔在了地上。

“不行、”他跪坐下去,喃喃,“我做不到。”

握住自己手臂的力度加大幾分。

徐文浩仰頭看向莫恩。對方依然麵無表情,提著他的手臂。

“莫、莫恩。”

徐文浩磕磕絆絆地開口,“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一直在想有什麼辦法能化解現狀。可腦袋一片空白,除了道歉求饒,他想不出任何辦法。

如此無力。

“我們走吧。”

徐文浩依然跪著,扯住莫恩衣袖,“任務我不做了,以後也不做了。不要這樣好不好。”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們。這次我保證是真的,不再進其他小世界。最後信我一次,好不好?”

徐文浩垂首,額頭貼上莫恩手背。皮革手套的觸?感十分冷硬。

他五指扯得衣袖愈緊,聲音帶上一絲哽咽:“求求你了,莫恩。”

他沒有聽見回複。大雨帶去了身體大部分溫度,不覺有些冷。

少頃,身前青年終於動了。

徐文浩察覺到對方蹲下`身。

“先生不想做嗎。”

徐文浩依然低著頭:“我、我做不到。”

莫恩:“為什麼。”

為什麼?

聽見這個問題,徐文浩倒想反問為什麼覺得他能做到。

自己隻是個普通人,也從來沒殺過人。對方是個壞蛋也就罷了,可偏偏不是。

方謹之與莫恩一樣,都是他騙過的人。

“人是我殺的。”莫恩聲音平靜,“先生就算不動手,他也會死。”

聞言,徐文浩倏地抬頭,一臉不可置信。

莫恩與他視線平齊,赤紅色眼眸沒有半分波瀾。

“先生,必須送他最後一程。”

“……”

徐文浩鬆開了莫恩衣袖。左手垂在地上,五指深深插入地麵黏土。

他呼吸變得有些困難。

即使他不動手,對方也會死?

明明是boss。難道沒有救助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