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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頓時笑開了。

她像是剛剛找好支架,手機屏幕變的穩定,餘故裡也看到了鏡頭前端坐著,正微笑著看著手機的父親,便喊了一聲,“爸。”

“嗯。”於可進點了點頭,帶著些絕大多數家庭父親麵對女兒時的局促,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乾巴巴的話:“都好吧?”

“都挺好的,越越也很好。”餘故裡也笑著道。

自從餘故裡長大之後,和父母就沒有小時候的那麼親昵了。

彼此之間聊得話題大多都是圍繞著越越,現在越越睡著,沒有了嘰嘰喳喳的小喇叭縈繞在耳邊,總覺得似乎突然之間沒有了話題。

又嘮了會家常,岑穆蘭說道:“你這次回普羅市參加聚會有沒有拍照片呀?給媽媽看看。你們班的那些學生我也不知道還記得幾個……都有誰去了?”

“照片?”餘故裡心裡一跳,然後說:“我到的時候太晚了,光顧著埋頭吃飯了……沒顧得上拍照片。好多人分桌坐,其實都沒認到臉,我也不知道都有誰去了,回頭我去找朋友要幾個給您看。”

“你這孩子。”岑穆蘭笑著嗔了她一句,“還這麼貪吃,有了吃的什麼都看不到了。”

餘故裡就傻笑著樂。

“對了媽。”餘故裡看著手機裡正在擇菜的母親,突然有一種衝動。

如果她提了白清竹的名字,會怎麼樣?

她母親會如實告訴她嗎?

然而話在齒縫幾次差點衝出,都又被她咬碎了塞回肚子裡。

最終,餘故裡隻是說:“我過年回家想吃糖醋小排醬肘子和紅燒鯽魚還要您炸的小帶魚……等等我愛吃的。”

一句話連貫著嘚吧嘚不停的說,一連報了十幾個菜名,餘故裡成功的把岑穆蘭逗樂了,笑的不行。

餘故裡跟著笑了一會兒,最終和二老道了彆,看著重新變成了黑屏的手機沉默不語。

也是有些奇怪。

她父母怎麼突然就打電話過來想問她要照片了呢?

以前也參加過類似的同學婚禮,也沒見她父母要過照片。

餘故裡將已經凍得有點僵硬的手揣到了羽絨服口袋裡麵攥了會兒,反身上了車。

車裡開著暖氣,沒一會兒渾身就放鬆了下來。

餘故裡想不清楚,乾脆就不想了,一手托腮,一邊漫無目的的看著眼前這棟沐浴在陽光下的高樓,旋即緩緩的呼出了一口霧白的氣體。

*

白清竹的東西一向擺放的位置都很歸整,要取的文件全都在由臥室改成的書房抽屜裡,福利院的相關文件很多,她全部整理在了一個文件袋裡。

屋裡定期有人會來清掃,主要是做一下除塵的工作。

大件的家具都被防塵布遮蓋的嚴嚴實實,隻能看到簡單的牆上掛的相片,和桌上、書櫃玻璃裡露出的些許的書籍、本子。

她在這屋子裡已經轉了好幾圈了。

打掃的阿姨很認真,就連死角的位置都沒有積灰,房間內整潔如新,就連防塵布上都沒有灰塵。

往年她一個人回來的時候,總是一身疲憊,一個人或許窩在沙發上,或許趴在桌子上,又或許是躺在床上,躺到實在餓得受不了,再被饑餓感吵醒,拖著一身疲憊去吃些東西。

然後回來繼續躺著。

她目光所及之處,幾乎全都是照片。

所以她才能一躺就這麼久。

剛才不讓餘故裡上來的要求說的突兀,可屋子裡……的確是有太多不能讓餘故裡看到的東西了。

白清竹伸手將一間櫃子拉開。

裡麵靜靜地擺著兩套藍白相間的校服,一件稍長,一件稍短,已經很陳舊了,被密封著的塑料袋包裹的嚴嚴實實,霸道的占據了一整個格子。

她伸手摸了摸,指尖的觸?感是冰涼的,沒有記憶中校服粗糙的質感,也沒有隔著一層薄薄衣料的少女的體溫。

手機忽然響了。

白清竹看了眼來電顯示,愣了愣,打開了書房的窗戶,向下看了看。

樓下餘故裡也正仰頭看著,旁邊還站著個小豆丁,正努力的仰著脖子瞅。

“媽媽姨姨在幾樓呀?”餘清越奶聲奶氣的聲音從話筒裡傳過來。

白清竹看了眼手機,說道:“你開的免提嗎?”

“對呀。”餘故裡笑著說道:“她一睡醒就鬨著要找你玩,我說你上去拿東西了,她也不信……啊,我看到姨姨了,越越你看到沒?”

越越興奮的聲音頓時傳了出來,“看到了!一二三……媽媽姨姨在七樓!”

老式居民樓最高就七層,白清竹在頂樓。

這邊的房子當時建造的時候,頂樓是有一個戶外的露台的,沒有封頂,麵積也挺大,可以當做一個空中花園。

白清竹笑著說道:“嗯,在七樓。我取好東西了,這就下來。”

“那我們等你。”餘故裡笑著說。

“姨姨越越等你!”餘清越嘰嘰喳喳的說。

白清竹掛點電話,看著手機屏幕,又看了眼不知為什麼顯得十分昏暗壓抑的室內,忽然伸手打開了燈。

暖黃的燈光亮起的一瞬間,黑暗頓時被驅逐在了所有隱秘的角落裡。

她眯了眯眼睛,重新看了眼室內。

舊書頁已經全部泛黃,她留著的所有餘故裡的習題本和書籍也都有了十分濃鬱的歲月痕跡,即便保存的再完好,也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舊書味。

照片中稚嫩的笑顏仍像是盛開的花朵,然而照片周圈泛起的黃,和已經開始褪色的表麵卻讓那些回憶永遠被留在了曾經,取而代之的,是屋外摧殘的白雪,和樓下車邊正在等著她下去的人。

眉眼如初,歲月如故,好似什麼都不曾變過。

書本雖然變舊,可人卻依然如新,刷洗了所有遺憾的過往與曾經,帶著嶄新的鮮活,也重新讓她從那些刻在了骨子裡的悲痛與哀思中徹底抽離,也重新讓她找到了一個避風港與歸處。

這個歸處有兩個人和一隻狗,名字叫做家。

這也是她窮儘一生的想得而不可得,在曾經,有個小姑娘把這一切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交給她,在現在,有個女人同樣毫不猶豫的陪伴著她。

白清竹將文件收起,拉下電閘,第一次笑著離開了這間盛滿了回憶的屋子。

*

“都拿到啦?”餘故裡冷的在原地不停的跺腳。

越越還是不能久站,白清竹下來之前,餘故裡就已經把她的小輪椅從後麵搬了下來,這會兒隻能寂寞的跺一隻腳。

聞言她像是個小跟屁蟲似的跟著嚷嚷:“都拿到啦?都拿到啦?”

“拿到了。”白清竹笑著捏了捏餘清越的鼻尖,冰涼。

然而小朋友臉上卻還有兩坨剛睡醒的紅,仔細看眼神也還是飄得,不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個小呆瓜,顯然還沒完全醒神。

“那走吧!”餘故裡重新鑽回車上,感受到熟悉的暖風瞬間鬆了口氣,說道:“凍死我了。”

白清竹心裡一軟,看著餘故裡紅紅的鼻尖,說道:“怎麼不在車上等?”

餘故裡看了她一眼,彎著唇笑了笑,“你猜呢。”

白清竹的手一頓,抿抿唇,把目光挪開了些,低聲說:“我猜不到。”

餘故裡醞釀了老半天,也沒敢說什麼太浪的話,到最後也就規規矩矩的一句:“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聞言,白清竹果然欲語還休的看了她一眼。

餘故裡把臉扭到了窗戶外麵,心想自己這簡直是……慫的不能行了。

撩人的話說出去了半截,後半截愣是沒續上。

白瞎了一個大好時機。

白清竹卻沒勉強她說明,隻緩緩應了個‘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車子緩緩駛向主路,餘故裡看著看著窗外的風景,驚訝的發現這裡居然和她們家隻相隔了幾個小區的距離,甚至在一條主乾道上,兩個小區遙遙相望,如果不是中間隔著不少後期興建的小高層,恐怕拿個望遠鏡就可以直接看到她們家小區的行人。

“這房子你是什麼時候買的啊?”餘故裡下意識的問。

白清竹餘光看了她一眼,“不記得了……挺多年了吧。”

“哦……”餘故裡點頭點的一波三轉,尾音也拖得老長。

福利院到的很快。

過了高峰期,又不是什麼節假日,一上主乾道就幾乎沒什麼車了。

車輛再一次停在福利院門前的時候,心情卻和第一次來的時候大不相同了。

門口已經等了七八個人,兩兩三三的分散著,或站或坐,沉默不語的有,悶頭抽煙的有,來回不停走路觀望的也有。

應該是和白清竹已經約好見麵的時間了。

餘故裡忽然有些無奈。

不論是什麼事,永遠都是真心換真心這麼一條路才能自始至終走得通,如果一開始就存了另類的心思,那就不能怪對方翻臉,這本來就是個公平的買賣。

現在後悔、著急、焦慮……這些人早乾什麼去了。

那邊的幾人看到白清竹的車來的時候,就已經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小白。”為首的男人摸了摸口袋,拿出來一看卻隻有一盒煙,又訕訕的收了回去。

白清竹掃了人群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後方院子裡麵玩鬨的孩子的臉上,沉默了一瞬說:“進去說吧。”

“好好好,這位……”那人遲疑了一下。

“她姓餘。”白清竹說道,順手扶了一下餘故裡的胳膊,毫不在意的把人直接劃拉到了自己陣營,也不看剛才說話那人,衝著餘故裡說:“你去大廳等我,我談完事就出來。”

“好。”餘故裡沒拒絕,跟在一行人身後,推著越越進去了。

越越不是第一次來福利院了,因此一點的不習慣都沒有。

餘故裡把提前準備好要送給孩子們的禮物拿了出來,整整齊齊的用小推車推了進去。

白清竹和那些人一起進了辦公室裡。

“媽媽,姨姨去做什麼了?”餘清越直到辦公室的門關上,才仰起小臉問了問。

餘故裡搖了搖頭,一邊給孩子們分發道具,一邊說道:“姨姨有事要忙,我們等等她……你去教小朋友們畫畫吧,教她們一些小技巧和小乾貨,還記得什麼是小乾貨嗎?”

“記得的。”餘清越點點頭,興高采烈的融入了孩子群。

期間餘故裡收到了很多小朋友們投喂的禮物,大多數是一些自己做的小手工——千紙鶴、小青蛙,愛心等等,也偶爾有給她糖果的。

她照單全都收了下來,挨個記了名字放在了箱子裡。

餘故裡自己拿了張紙和筆,百無聊賴的寫寫畫畫,以為要在這裡等很久,可事實上,也不過半個小時左右的功夫,辦公室的大門就被打開了。

氣氛十分低迷。

白清竹是率先出來的,身後隔了很長一段距離,才出來了第二個人。

進去的時候,帶上白清竹一共九個,出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