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1 / 1)

卻察覺自己的腰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白清竹摟住了。

餘故裡側頭看了她一眼, 表情詢問她怎麼了。

“有點冷。”白清竹垂著頭,低聲說:“你彆往後退,再抱我一會兒行嗎?”

餘故裡頓時心軟的不得了。

“我不退開。”她輕聲的說:“你哭過有好點了嗎?”

白清竹“嗯”了一聲, 停頓了一下說道:“算是吧。”

餘故裡也不知道這個“算是吧”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隻能偷偷的把自己的重量給著重的放在一條腿上, 來回顛倒著分攤一下, 省的待會兒站不起來。

白清竹也不知道在這裡跪了多久了,膝蓋肯定早就麻木了……餘故裡一邊上下撫著她的背,一邊亂糟糟的想。

墓碑上貼著的黑白照片裡的老人笑容慈祥且溫和,似乎是在用那雙溫柔的眼睛看著她們。

白清竹看了一會兒,閉了閉眼睛說:“他們跟我說, 院長走的時候沒有什麼遺憾……也不痛苦。”

餘故裡停了一下,安安靜靜的聽著,說:“這是好事。”

甚至算的上是喜喪了。

人生幾大願望,算來算去,最難達到的,也不過就是“我以後想無病無痛的笑著離開人世”這一條了。

雖然事在人為,可有些事情是人力無法企及的,比如生老病死。

“我曾經在住院部見到過一個老人。”餘故裡想了想說:“他已經病得很厲害了,腦梗和心梗,還有高血壓,他很痛苦,ICU都進了好幾次,醫生都勸家屬不要再繼續治療了……但家屬不願意,硬要拖著,說不想讓父親離開。十幾天就花了好幾十萬,特效藥不要錢一樣的用……”

白清竹安安靜靜的聽,聞言說:“然後呢?”

“然後啊?”餘故裡頓了頓,說道:“那個老人抬手都已經很難了,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白天要被插胃管,幾次疼到渾身痙攣,卻沒能成功……他的兒子哭的跪在地上給老人磕頭,讓他忍,可老人根本忍不了,大夫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帶著幾個哭著下不去手的護士走了。到晚上,幾個子女終於妥協了,說不治了,讓老人安安靜靜的走……回去一看,老人已經自己拔了管子了,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從沒有過的安詳。”

餘故裡歎了口氣,“最後就隻剩下幾個哭的撕心裂肺孩子,和一個停留在他們記憶裡麵受儘折磨,不得善終的長輩。”

“所以,比起那個老人來說,院長其實還是很幸福的,她走的沒有痛苦。”白清竹呼出了一口霧白色的氣體,說道:“你是想跟我說這個,是嗎?”

餘故裡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白清竹勉強扯了扯唇角,卻根本就笑不太出來。

旁邊的越越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緊接著,又連續打了好幾個,嫩生生的‘哈啾’聲響了五六次。

白清竹登時回過頭,摸了一下越越的臉。

臉部的皮膚露在外麵,大晚上被凍得冰冰涼涼的。

“姨姨。”越越又打了個噴嚏,手在‘蛋殼’裡麵被包的嚴嚴實實,伸不出來,隻能皺了皺鼻子,弱弱的看著白清竹說:“越越好冷哦。”

餘故裡從包裡拿出紙巾,站起來時踉蹌了一下,扶著膝蓋吸了口氣,才趕緊給越越擦了鼻子。

白清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塊灰色的碑。

石碑剛立沒多久,除了些剛下過的積雪外,十分乾淨,碑前還有很多花束,那是在白清竹來之前就已經有的,她來之後,又有不同的人送來了新的,堆得滿滿當當。

這裡時長會有人來打掃,光是她在這裡的這段時間,就已經陸陸續續的迎來又送走了很多個曾經的幼時玩伴,大多是同樣前來奔喪的。

老人的音容笑貌被永遠停留在那張黑白照片上,眉眼彎彎,唇角上揚,也是白清竹記憶中一如既往的慈祥模樣。

白清竹忍下眼眶湧上的最後一波眼淚,笑著磕頭,再抬起臉時說:“奶奶,再見。”

*

白清竹跪太久,根本就站不起來。

餘故裡嘗試了一下,抱是不可能的抱得動了,她抱越越都費勁。

於是她隻能試著彎腰,白清竹坐在地上仰頭看她,目光裡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情愫。

餘故裡拍了拍自己的背,說:“你上來試試。”

白清竹一頓。

越越在旁邊給她們鼓勁兒,“姨姨加油!”

餘故裡扭頭瞪她,“給姨姨加什麼油啊,你應該給媽媽加油。”

“媽媽也加油!”餘清越瞬間改口。

餘故裡氣的一笑,這小鬼靈精。

白清竹試探性的爬到了餘故裡背上。

起來的時候雖然有點難,膝蓋還有點打顫……但是餘故裡能背的動,行走也沒有什麼障礙。

她頓時興奮的說:“我能背動你!”

白清竹點點頭,半晌終於放鬆了一下,輕輕的說,“嗯。”

餘故裡不敢回頭往那塊碑上看,生怕又勾起白清竹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傷心,隻能在心裡默默的告了彆。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之前就想問你了,你多高多重啊白老師?”

“淨身高一七三。”白清竹說道,“體重……上次測的時候,五十千克整。”

“好輕啊。”餘故裡呆了呆,把她往上托了一下,喘了口氣接著說,“我都九十多了……”

白清竹頓了頓,卻沒說話。

從她這個角度往下看,剛好能看到餘故裡身上最為豐滿的地方。

她抿了抿唇,說:“你體重剛好,是我偏瘦了。”

“但是你有肌肉啊。”餘故裡挺高興,慢吞吞的一邊走一邊說,“女生想練肌肉不容易呢,不過你胖點也好看……對了,你車停哪了?”

“門口。”白清竹說,“放我下來試試吧。”

餘故裡回頭看了眼,夜色裡已經看不到身後的墓碑了。

她喘了口氣,看著旁邊脖子上挎著兩個包,走的也吭哧吭哧的越越,把白清竹放下,攙扶著她說:“能走嗎?”

“可以。”白清竹試了試,有些疼,但是不至於走不了。

她是骨科大夫,知道最疼的時候不是現在,而是明早上,便說道:“走吧。”

“好。”餘故裡一手和白清竹的手完全十指交握在一起,手臂也緊緊貼著,另外一手則用力攙著她。

夜幕下,兩大一小三個人的背影走的都十分艱難,可卻又意外的十分融洽。

*

晚上回去的時候,餘故裡開車沒敢開太快。

她的車技自打駕校畢業之後就再無用武之地,一路上碰見個紅燈都緊張的半死,倒是旁邊的白清竹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在車上還看起了手機。

她有閒心去看手機,餘故裡也沒想到。

但她又不敢問,生怕踩到雷區,讓白清竹好不容易提上來點的情緒又重新掉下去。

進到市區之後,人和車都多了起來,但也比不了S市那個不夜城,零零散散的也沒多少開的很快的,但餘故裡還是不敢鬆懈,一路兢兢業業的保持最低速度龜速到了家。

越越已經在車上睡著了,小呼嚕一個接一個的打,睡的白眼都翻出來了,被餘故裡抱下來的時候都完全沒有清醒。

白清竹伸手碰了碰越越的額頭。

“沒燒。”餘故裡看了白清竹一眼,說道:“你把身上的衣服都給越越包住了,她鞋底都沒碰到地麵……”

白清竹頓了頓,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最後她隻能垂著頭說:“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越越還小,她不可能把越越一個人留在車上,真出意外了,她死一萬次都沒有用。可又沒有人可以托付越越,就隻能帶著,又怕她會凍到,就隻好把身上和車上所有能禦寒的東西都拿下來擋著。

餘故裡扭頭就看到白清竹這一副垂著頭的模樣,心裡像是塞了個檸檬似的,又酸又軟,整個人難受到不行,趕緊說:“我沒有怪你,平心而論,換在那個情況下,我如果是你,可能都顧不上彆的……”

白清竹抬起頭衝著餘故裡勉強笑了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餘故裡這才注意到白清竹一直撐著桌麵的手。

她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放在了那隻手臂上,腿部幾乎完全沒有發力。

餘故裡一頓,趕忙把她扶到了床邊坐著,就慌手慌腳的去打了一盆溫水,又把剛才從藥店買的膏藥拿了出來,說道:“你泡泡腳,我去給你找兩個毛巾熱敷一下……”

一直等她拿了毛巾過來,白清竹卻還保持著她剛才離開的模樣沒有動。

餘故裡一邊疊毛巾,一邊用表情問她:“怎麼不動?”

白清竹讀懂了。

然後她仰起了臉,笑著說:“我腿抬不起來,脫不了鞋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餘故裡自己才有的錯覺。

她總覺得,白清竹這個笑是強裝出來的。

她肯定是怕自己擔心,才笑著說碰不到腳的。

餘故裡心軟的一塌糊塗,忙忙碌碌的搬了個小凳子坐在盆子前麵,一點也不嫌棄的解開了白清竹的鞋帶,忍不住嘟嘟囔囔的說:“你到底是跪了多久啊……”

“四五個小時吧。”白清竹低頭看著餘故裡的發旋,一手在她頭上虛虛的碰了碰,最終卻沒敢真的放上去,又輕輕落回了原處,低聲說:“抱歉,我沒太注意看時間。”

餘故裡看了眼時間。

居然已經不知不覺到了淩晨了。

她把白清竹的腳按到盆裡,看著她白到像是在發光的腳背,和上麵青色的血管,忍不住用食指戳了一下,才小聲說:“我沒有怪你。”

血管被她按一下,又複彈了起來。

餘故裡又戳了一下。

白清竹抓著床單的手一緊,抿著唇,把頭撇開了。

這哪是在玩她腳背,分明是在玩她的心。

餘故裡這給她洗腳愛戳她腳背上血管的毛病自始至終都沒改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攻略了我自己係列#

第四十五章

水裡的那雙腳瑩白剔透, 可以看清楚皮下淡青色的血管,順著一路往上,腳踝還有些水珠, 要滴不落的掛在那,劃下時能帶出一道道的水痕。

這一幕顯得尤為煽情。

腳腕也很細,看著就想握住。

餘故裡試探性的抓了抓手,還是有賊心又沒賊膽, 怏怏的把手又放下了。

然而她還是不死心的盯著看了會兒, 幾根手指不停的在白清竹腳背上凸起的那根血管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摁著,時不時還要摳一摳,像是彈鋼琴似的,總有那麼會兒中場休息時間會用指腹去仔仔細細的觸摸按鍵。

老宅的房齡已經很久了, 頭頂的燈還是小時候最常見的黃燈,有三頻調換, 也可以變成白的, 但回來後餘故裡還是開了最黃的那一檔, 覺得溫馨,也顯得暖和安靜,冬天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