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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的手一頓,直起身看了過來。

賀白洲毫不猶豫地走向她,在距離兩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她心裡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但對上邵沛然的眼睛,卻又一時啞然。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聲道,“我……過去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不管怎麼說,那的確都是我的一部分,沒有可辯解的地方。但是我,我真的……”

她想說“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隻好含糊地跳過這一句,“我保證,不會再讓你為難了。隻是希望你能夠看著我,隻要看著我就好,彆的什麼都不需要。這樣,你會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求你,看看我。”

停車場裡的光線似乎永遠都是昏暗的,但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邵沛然也能看到賀白洲眼中明亮的光彩。

她看著自己,那樣專注。

風從兩人之間穿過,似乎也變得溫柔了。

良久,邵沛然回過神,輕輕道,“傻瓜。”

“什麼?”賀白洲沒有聽清。

“沒什麼。”邵沛然將車門打開,坐進駕駛室,然後才降下車窗,看起來隨意地說,“知道了,我先走了。”

車開出去很遠,後視鏡裡,賀白洲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邵沛然不由歎了一口氣。

傻瓜,我一直,一直在看著你啊……

但是,正因為看見了,所以才不能接受這樣一份誠懇的心意。

作者有話要說:  粥粥再次被拒絕而自己完全不知道。

第31章 林妙然

邵沛然已經離開了, 賀白洲卻沒有立刻開車上路,而是坐在車裡,仔細回想剛剛她說的那句話。

所以, 是答應了嗎?

可是她的語氣和態度, 又讓人不那麼地確定。賀白洲總覺得,如果邵沛然是真的答應了,不會用那樣隨意的語氣。但從感情上來說,她當然更希望邵沛然是答應了, 哪怕並沒有那麼認真, 至少自己獲得了靠近她的機會。

不過這種問題,自己在這裡想也是想不出結果的。

賀白洲出了一會兒神,低頭看看腕間係著的五色絲線, 心情又重新昂揚起來。

與之前相比, 現在的一切已經很好了。至於邵沛然的態度究竟是什麼意思, 以後總會知道的。

她開車回到醫院,下車的時候再次想起了哥哥的話。現在這種情況, 繼續住在醫院裡的確不太合適。就算說住在一起還是遙遙無期的事吧, 假如哪天可以邀請邵沛然到家裡做客, 難不成就在辦公室裡招待她嗎?

或許的確可以考慮在這邊購置一套房產了。

隻是要買什麼樣的房子, 賀白洲心裡還沒有概念。主要是她不知道邵沛然會喜歡什麼風格。如果有機會能去她家裡看一眼就好了, 她忍不住這麼想, 然後又暗罵自己貪心。

經過住院部的時候, 賀白洲想起之前做手術的幾位病人都還在醫院裡,便腳步一轉,往那邊走了過去。

其實現代社會,節日的氛圍已經沒有那麼濃了,反倒是商家們將每個節日都炒得熱熱鬨鬨。而且這幾位病人都是手術成功的, 有兒孫和親朋在身邊陪伴著,就算是在醫院裡過節,也沒有半點冷清的意思。

賀白洲見狀,便悄悄從門口經過,不去打擾。

來到邱老的病房門前,她才發現下麵的熱鬨都不算什麼,這裡才真是賓客滿堂。不過相對應的,每個人到這裡來都是有所求的,究竟有幾分真心,也很難說了。

不過既然這麼多人,賀白洲也就不進去打擾了。她看了一會兒,正準備轉身,突然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腳步忽然一頓。

她之所以能在這麼嘈雜的環境裡,還分辨出這個聲音,是因為對方說話的強調十分特彆,更像是在舞台上念台詞的感覺,想來舞台經驗十分豐富。賀白洲略略一想,就記起了這是林鶴之的聲音。

他是邵清然的姑父,又是聲名卓著的大師,賀白洲也見過幾次。

她抬頭望去,就見林鶴之正站在邱部長身邊,似乎是在跟她討論即將舉辦的藝術節活動,談笑間十分自若。

賀白洲看著他,卻不由得想起了邵沛然。

他知道邵沛然已經回國了嗎?對於這個多年前就出國,或許再沒有見過麵的女兒?

邵沛然呢?她對於家庭,對於父親,又會是怎樣複雜的感情?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今天晚上對邵沛然抱怨的那些家庭問題,是多麼的不合適。說的人隻知道自己滿腹的委屈,卻不知道聽的人,或許也有一個不願啟齒的故事。

賀白洲不願再看,轉身離開。

才走了兩步,來到電梯間,手機就響了一聲。她拿出來一看,是邵清然發來了一條連接,國際大師演奏的當世名曲,似乎隻是單純的想分享給她。

但賀白洲看到鋼琴曲,再看到邵清然的名字,突然就記起邵沛然之前說過的話:“我聽邵清然說,你是很喜歡聽她彈鋼琴的。”

雖然說的是事實,雖然不知道她們是怎樣談到了這個話題,但這一刻,賀白洲難免生出幾分遷怒的意思。

她沒有點進去,按滅手機,重新將之收進口袋裡。

這時她等的電梯已經來了。賀白洲走進去,擠在人群中,看著電梯的指示燈一層一層往下跳,心神不由有一瞬間的恍惚。

電光火石之間,一切的線索在腦海中碰撞連接,終於勾勒出了一條再明顯不過、卻被她幾次三番錯過了的線索。

林鶴之的女兒林妙然,十五歲之後就銷聲匿跡,據說出國治病去了。

邵沛然是邵清然的表姐,早年就跟隨母親出國。

邵清然隻有一個姑媽,嫁給了林鶴之。

就連邵清然曾經給她看過的那張聊天記錄,也曆曆在目:一個備注叫“表姐”的人說,林妙然已經死了。

也許是因為對“死了”這兩個字的印象根深蒂固,以至於賀白洲竟然從未想過還有彆的可能。

林妙然當然已經死了,還活著的是邵沛然。

邵沛然就是林妙然!原來是她,竟然是她,果然是她!

她曾經苦苦追尋過的人,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回到了她身邊。命運對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又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送了她一個巨大的驚喜。

這一瞬間,賀白洲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被突然湧起的一股巨大的情緒撅住。那情緒太過複雜,賀白洲也說不清楚究竟是替邵沛然還是自己委屈,完全無法自控地淚流滿麵。

電梯裡的人都用古怪的視線看著她,但賀白洲已經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完全沒有察覺。

等電梯門移開,賀白洲第一個大步走出去。她沒有回辦公室,而是轉身去了停車場,一路風馳電掣,往邵沛然所住的小區駛去。

在發現這命運的巧合之後,她的第一反應,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一切都告訴邵沛然,讓她知道,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然而等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賀白洲卻漸漸從頭腦發熱之中清醒過來了。

那段往事,對她來說,是少年時代唯一的亮色,是拉著她向上掙紮的力量。可是對邵沛然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從那之後,林妙然此人就徹底銷聲匿跡,是不爭的事實。而從現在來看,她似乎已經完全放棄了鋼琴,並且在另一個領域取得了出眾的成績。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才這樣徹底地改變了她的命運?

而現在的她,真的會願意提起從前的往事,願意承認被音樂連接在一起的兩人之間擁有特彆的緣分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賀白洲又想起邵沛然之前所說的那句話:“我聽邵清然說,你是很喜歡聽她彈鋼琴的。”

說出這句話的邵沛然,當時到底在想什麼呢?

那一刻的賀白洲聽不懂這一句話裡隱藏的機鋒,現在的她,卻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去捂住當時那個想要解釋的自己的嘴。可笑她在決定不再聽邵清然的演奏之後,甚至還曾經想過,如果邵沛然也會彈琴就好了。

賀白洲,你真的是世界上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

還有邵清然……

一旦想明白了邵沛然就是林妙然這一點,邵清然從前過往的許多痕跡,也就都醒目得讓人無法忽視了。

從第一次見麵,她就在故意引導自己。如果不是因為那句“林妙然已經死了”,賀白洲不會在巨大的失望之下,移情到她身上。還有林鶴之,在林妙然消失之後,邵清然就成為了林鶴之最引以為傲的學生,這一點簡直讓人不敢細想。

她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或者說,她對林妙然,究竟懷著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她對邵沛然說自己喜歡聽她彈琴,恐怕絕不是善意的。——她知道這句話能刺激邵沛然,讓她心生芥蒂。

如果她的態度並不是友善的,那麼自從邵沛然出現,或者說自從邵沛然與自己相識至今,邵清然一切的行動,似乎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她在故意製造賀白洲和邵沛然之間的障礙。

雖然即使是現在,賀白洲也想不明白,她做這一切究竟是因為什麼。但是邵清然從前在她心裡留下的那些溫柔善良、天真單純的印象,似乎都在這一瞬間破碎了。

虧她還一直毫無所覺,甚至一度感謝過邵清然的存在。

想到邵清然,賀白洲又心虛起來,剛剛才鼓起來的那種“無論如何要見到邵沛然”的衝動,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雖然,她的確很想在這一刻見見邵沛然,哪怕什麼話都不能說,就隻是看看她也好。如果可以,賀白洲還想給她一個擁抱,想跟她說,我真的是個傻子,但是這個傻子,她喜歡你。

如果很久很久以前,她沒有放棄,真的找到了林妙然,那麼現在,故事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幅模樣?

雖然見不到邵沛然,但賀白洲也不打算立刻離開。就算隻把車停在這裡,知道邵沛然正好好地待在裡麵某個房子裡,她也覺得高興。

發了一會兒呆,她的思緒又轉回了邵清然身上。

不得不說,高一雯真是太有預見性了。她早就說過要自己跟邵清然避嫌,現在看來真是金玉良言。賀白洲掏出手機,一邊想著下個月給高一雯漲薪水,一邊給邵清然發了一條消息。

賀白洲: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跟我說,林妙然已經死了,是什麼意思?

想必,隻要看到這句話,邵清然就能明白,自己已經什麼都知道了。賀白洲倒要看看,她會怎麼解釋。

然而邵清然卻始終沒有回複。

賀白洲等了一會兒,忍不住用手機搜索起林妙然的新聞。幾乎都是十年前的消息,而且其中絕大部分賀白洲當年都看過,但時隔經年,再看一遍,心裡的感覺卻已經截然不同了。

就在她沉迷刷網頁不可自拔,甚至瘋狂保存林妙然舊照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