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滲出了一點薄汗。

賀白洲看得心頭一跳,不知怎的想起唐明皇調侃楊貴妃的那句話來:“豈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爾。”

不過,想到“醉”字,賀白洲微微一頓,終於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她細看邵沛然的臉色,果然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就連眼神也不像之前那麼清明了。

再低頭去看,便見邵沛然麵前擺著的那碟菜,幾乎隻能看得到辣椒。在喝醉了的狀態下,也難怪她會夾錯。

這一點小迷糊,讓賀白洲好氣又好笑。她實在沒想到,看起來成熟穩重、美豔大方的邵沛然,在生活中竟然是這樣子的。但是她又不能否認,這樣的邵沛然更可愛了。

直到此刻,賀白洲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又過了幾分鐘,邵沛然緋紅的臉色漸漸變白,額頭上一片冷汗,難受地捂住胃部,她才突然記起來,邵沛然之前說過自己胃不好。

直接吃了一個辣度驚人的小米椒,就算是普通人也受不了,何況她的胃本來就有毛病?

“胃痛嗎?”她低聲問。

邵沛然半閉著眼睛,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她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有些嚇人,賀白洲立刻站起來,伸手去扶她,“我送你去醫院。”

邵沛然軟軟地靠在她身上,幾乎沒有任何抵抗。這讓賀白洲更加著急,連打招呼也顧不上,直接扶著她離開了宴會廳。

一曲《夢中的婚禮》到了尾聲,邵清然似是不經意般轉過頭來,往台下一看,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錯愕的表情。台下,原本屬於邵沛然和賀白洲的位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空了。

……

賀白洲是預備送邵沛然去醫院的,但被拒絕了。邵沛然說自己行李箱裡帶了藥,不願意去醫院,於是她隻好扶著人上樓,去休息室裡拿邵沛然的行李。

但吃了藥,邵沛然的情況也沒有變好多少。這樣子,當然也沒辦法繼續回去參加婚禮。好在流程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敬酒,她們在與不在,倒是問題不大。

賀白洲就直接把人帶到了頂樓自己預留的房間。

邵沛然一在床上躺下,就下意識地彎起了身體,雙手按著胃部,眉頭微微皺起,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彆的動靜,隻這麼安安靜靜地躺著。

這個姿勢太熟練了,好像已經經曆了千百回一樣。賀白洲看得心驚,忍不住在床頭蹲了下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動靜,邵沛然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其實還好,已經習慣了。”

可是人怎麼可能習慣疼痛呢?

賀白洲沉默了一會兒,走出去打電話叫了客房服務。

不多久,她就一手拿著熱水袋,一手端著一杯牛奶回來了。她先將熱牛奶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動手把熱水袋塞進邵沛然懷裡,又替她調整了一下姿勢,才說,“我問了人,這樣會舒服一點。等不那麼難受了,就喝點牛奶吧,能解辣。”

“你……”邵沛然突然開口。

賀白洲疑惑地抬起眼去看她,但邵沛然卻沒有繼續說下去,隻輕聲道,“謝謝。”

“不客氣。”賀白洲看著她喝了半杯牛奶,重新躺下,這才將屋子裡的大燈關掉,拿著杯子出來,在外間的小床上坐下。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賀白洲嚇了一跳,連忙按了靜音。

她看著屏幕上跳動著的“邵清然”三個字,片刻後將手機放下,沒有接聽。

這一天似乎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於賀白洲甚至很難騰出功夫去想“邵清然結婚了”這件事本身。直到此刻,她坐在一片黑暗之中,這個念頭重新出現在腦海裡,賀白洲發現,自己竟沒有感覺到多少難過。

屏幕暗下去,沒有再響第二次。

第4章 有緣再見

明亮的天光越過窗欞,照在側躺著的賀白洲臉上。她的眼睛被這光芒刺激著,眼皮下的眼珠動了動,慢慢掙開了眼睛。

醒來的瞬間,賀白洲還有些懵。

但旋即她就清醒了過來,從床上跳下,快步走過去,打開了裡間的門。

一整晚邵沛然都被胃痛折磨著,睡得很不安穩,連帶著賀白洲也被驚醒了好幾次。所以這會兒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要去看她。

然而房門打開,屋子裡卻是一片寂寂。

床上已經沒人了。

賀白洲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外麵的房間。昨晚被她放在小沙發旁邊的行李箱,也不見了。

心仿佛從高處迅速墜落,讓她一時生出一種恍惚的失重感來。片刻後,賀白洲才終於認知到這個真相:邵沛然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本來就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雙方都並不了解。對方就算要走,也沒必要一定要叫醒她打個招呼。——雖然是這麼想,但賀白洲心裡還是難免失落。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走進去。

床上的被褥已經整理過,平平整整地鋪著。其他的地方,對方應該沒有動過。一切都是原樣,好像那個人並沒有在這裡留下任何痕跡。

賀白洲在床上坐下來,轉頭的時候,眼角閃過一抹白色。她連忙定睛看去,見床頭櫃上放了一張紙條,心頭一跳,連忙伸手抓了過來,低頭細看。

多謝照顧,有緣再見。

邵沛然

加上標點十三個字,賀白洲反複看了幾遍,心裡感覺有一點被安慰,但是又有種說不出的不滿足。

她呆坐著思量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邵沛然說的是有緣再見,並不是有空聯係。

賀白洲終於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昨天獻了那麼半天的殷勤,卻從始至終沒有想起來要對方的聯係方式。而邵沛然走的時候,似乎也沒想過留下聯係方式。

所謂“有緣再見”,或許隻是一句客氣話。

賀白洲將紙條收起來,換了衣服下樓。她情緒不高,一時半會兒也不想跟彆人見麵,就打算直接離開。

但到了一樓,正準備去停車場,突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琴聲。

腳步一頓,賀白洲轉頭朝宴會廳那邊走了過去。

走到門口,她就看到了彈琴的人,果然是邵清然。——說起來,這台鋼琴,還是她為了邵清然偶然過來住的時候能彈一下琴才特意準備的。隻不過,邵清然每次來去匆匆,真正碰到琴鍵的時間很少。

沒想到,倒是在她新婚第二天,又聽到了這支曲子。

賀白洲沒有進去打擾她,就靠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心裡慢慢安靜了下來。

她閉上眼睛,似乎在琴聲中又回到了少年時代。那時她恣意、張揚,無法無天,卻又自由自在。

那曾是賀白洲心裡最深的遺憾,後來她曾無數次回憶,無數次後悔,無數次恨不得回到那一刻去挽回。跟邵清然重逢,再次聽到段旋律時,她曾經失態到落淚。

但那些激蕩過的情緒,已經在時光裡漸漸平複,再無波瀾。

賀白洲睜開眼睛,出了一會兒神,思緒不自覺地又跑到了邵沛然身上去。其實對方的做法並沒有什麼問題,成年人的世界本就如此,能交心的人才是少數。賀白洲之所以難受,隻是因為邵沛然並不像自己看重她那樣,也看重賀白洲。

好像一片心意被人慢待。

可是,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種心意來得突兀又唐突,又怎麼能要求彆人鄭重以待?^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不過,能在此時此刻,聽到邵清然彈奏這支兩人初見時就聽她彈過的曲子,賀白洲覺得自己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

昨天遇到邵沛然之後,她的注意力就大都放在了對方身上,幾乎很少分心去注意邵清然。當時的邵沛然很難理清自己心裡的想法,甚至一度覺得自己對邵沛然的過分關注,或許隻是一種移情。

但這會兒,她終於可以確定,她依然喜歡聽邵清然彈琴,但是對對方那種若有似無的好感,卻已經淡到幾乎沒有。

不管邵沛然那邊算怎麼回事,至少邵清然這裡,她好像真的放下了。

雖然賀白洲自己都很難理解,這份感情怎麼會消失得這麼快。

知道邵清然和許乘月要結婚的消息時,賀白洲也想過,以後就退回到朋友的位置,跟她們疏遠一些,等這份感情自己冷卻下來。隻是沒想到,它會冷得這麼快。

難道她其實骨子裡是個渣女,隻是以前沒有表現出來?

但不管怎麼說,這個結果並不壞。邵清然和許乘月都是她的朋友,賀白洲能夠厘清自己的感情,對三個人來說都是好事。

一曲結束,邵清然回過頭來,看到她,臉上露出幾分驚訝,“白洲?”

賀白洲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她一直走到鋼琴邊,在距離坐著的邵清然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好久沒有聽到你彈琴了。”

邵清然臉上露出抱歉的神色,“是我最近太忙了。”

她說著又笑道,“還想聽什麼?我現在有時間,都可以彈給你聽。”

賀白洲卻隻是搖了搖頭,“以後,恐怕不會有時間聽你彈琴了。”

其實,這一瞬間,她更想說的是“以後不要再彈這支曲子了”,但是話到嘴邊,賀白洲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這支曲子本來就是邵清然的,雖然對她來說有著十分特彆的意義,但也沒有不許人再彈的道理。

可是即便是她說出口的這句話,聽在邵清然耳朵裡,也如同驚雷一般,讓她不由愕然,“你說什麼?”

賀白洲卻沒有解釋,隻是看向她,低聲道,“昨天忘了跟你說一句新婚快樂。你和乘月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美滿。”

現在想來,賀白洲才恍惚地意識到,其實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爭取過邵清然。

許乘月的確更適合邵清然,因為她才是那個鄭重地將邵清然放在心上,無比珍愛她的人。

而自己……連賀白洲也說不清,她這樣算什麼了。

邵清然看著賀白洲臉上冷淡的神色,忍不住咬了咬唇。要是昨天聽到這種祝福,她一定很滿意,可是拖到現在,尤其是在昨天見過邵沛然之後,邵清然怎麼聽都覺得她是在敷衍自己,故意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讓她心裡的憂慮更重。

尤其是,昨晚婚禮結束之後,邵清然抽空從工作人員那裡打聽到,賀白洲是跟邵沛然一起離開的。不僅如此,她們還去了賀白洲位於這間酒店頂樓的預留套房,並且……一整夜都沒有再出來過。

兩個成年人,在一起過了一夜,會發生什麼,不問可知。

隻要一想到這個,邵清然心裡就滿是不安。

其實昨天她忙了一整天,非常疲倦,本來是想睡個懶覺的。可是一想起賀白洲和邵沛然在一起,她就覺得不放心,這才掙紮著爬了起來。聽說邵沛然已經單獨離開,她心裡卻並沒有放下心來,這才跑到這裡來彈琴。

還故意選了這支對賀白洲而言很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