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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70 字 6個月前

也該明白,這事兒我必然是要趟進去的。”

暮雨見她堅持,暗自歎一口氣,先去為她倒了一盞溫水來,侍奉她喝下,方才低聲道:“趙王妃……先是為人所辱,隨即被殺,內侍在她脖子上發現了一圈兒瘀痕,想來,是被人用繩索類的東西……勒死的。”

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前不久遇見,她還歡天喜地的撫摸自己肚腹,期待孩子降生呢。

錦書捏著泛熱的杯盞,手心卻直發冷,打個冷戰,道:“是在哪兒發現她的?她身邊的宮人,當時何在?”

“是在偏殿發現的,”暮雨道:“趙王妃有孕,正是困頓之際,熬夜辛苦,便同賢妃娘娘說了一聲,先往偏殿小憩,叫幾個宮人在外邊守著。”

“既然如此,楚王是怎麼過去的?”錦書神思一動,問道:“趙王妃在裡麵歇息,外邊宮人見他過去,也會攔下才對。”

“候在外邊的宮人沒見到楚王過去,”暮雨道:“隻是後來去查時,才發現靠外的窗戶開著——趙王妃有孕,夜間風冷,一進去,就吩咐人將窗關上了。”

原來是這樣。

“是有人瞧見他從那裡出來嗎?”錦書想了想,問:“瞧見的人是哪個宮裡的,宮人還是內侍?”

“是承明殿的灑掃宮人,她前去更衣,半路上瞧見的。”

錦書心思紛亂,倒不糊塗,沒有貿然往承明殿去,隻擺擺手,示意暮雨退下。

楊氏之死,絕不會是承安做的,她信他。

他也沒有任何動機,要這樣做。

更不必說,是奸殺這樣下作的手法。

那麼,幕後黑手是誰?

賢妃,趙王,還是彆的什麼人?

錦書入宮以來,後宮裡接觸最多的便是賢妃,深知她和善外表下心腸如何冰冷。

儀國公近來因為不肯為趙王搖旗呐喊,使得楊氏見罪於賢妃母子,再加上賢妃叫自己的庶出侄女蕭淑燕做了趙王側妃,對於楊氏更加不喜。

怎麼想,她都有嫌疑。

雖然楊氏懷有身孕,是趙王嫡出,但既然有一個蕭淑燕在邊上,她可不信,蕭家扶持趙王登基後,隻打算叫自己家姑娘做妃妾,而不打算一爭皇後之位。

楊氏懷孕,倘若生子,便是嫡長,賢妃即便再不喜歡,也得承認,那是她兒子板上釘釘的繼承人,無論是太子,還是世子。

遠不如叫蕭淑燕先行生子,占一個最長的名分,將來若有冊立之事,說出去也好聽些。

但想了又想,錦書並不覺得,幕後黑手的賢妃母子。

深宮之中,想叫一個女人流產落胎,有太多太多的辦法,何必非要殺人。

儀國公府剛剛同趙王冷臉,後腳人家女兒就死了,兩下裡隻怕立即成仇。

再者,楊氏為人所辱,死的難堪,賢妃將自己的兒子視為一切,即使要殺楊氏,也絕不至於在承明殿,用這種會給趙王蒙羞的法子動手。

錦書倒覺得,背後之人是想一箭雙雕,既害承安,又順手惡心一下賢妃母子。

隻是,會是誰呢?

蕭淑燕嗎?

不對。

她畢竟隻是側妃,即使再恨楊氏,也斷然沒有在承明殿動手的道理,更重要的是,她沒有在承明殿動手的本事。

除非,她能說動賢妃幫她。

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妻妾之間的矛盾,在內部解決便是,完全沒必要拿到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等血淋淋的凶案。

不是賢妃,不是內帷爭鬥,那麼,究竟是誰在暗中出手?

□□弟妹,害其性命,又是在中元夜的承明殿,這事兒承安若是解釋不清,聖上將他處死,都不為過。

趙王失了王妃,楊氏死的不堪,或多或少都會同儀國公府生出嫌隙,彆說姻親,結為死仇都有可能。

兩下裡都吃了虧,隻是一明一暗,接下來,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又會是誰?

沈昭媛,燕王。

錦書心裡忽的跳出這兩個人來。

她被冊封貴妃之後,宮中態度不一,即使見了,麵上見禮,眼底也多鄙薄。

唯有沈昭媛素來很少涉及宮中是非,連帶著燕王都平和溫柔,每每見了她,臉上總是挑不出錯的和善笑意。

她一點兒都不介意自己壓在她頭上,得聖上恩寵?

錦書不信。

宮裡麵會有不爭不搶,性情恬淡的女人嗎?

隻怕也要打個問號。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一旦楚王與趙王聲名有汙,下一個,就是沈昭媛所出的燕王了。

這件事情,難道會是她做的?

也不對。

這念頭一在錦書心中浮現,就被錦書自己推翻。

楊氏往偏殿去的時間難以把握,真正凶手潛進去的時間自然也很難控製,更不必說屆時將承安引出去,恰到好處的叫灑掃宮人瞧見他……

這一步一步,哪一個出了問題,都會功敗垂成。

承明殿畢竟不是宮妃寢宮,即使早早安插人手,隻靠沈昭媛自己,恐怕也很難得手,一擊必中。

等等!

錦書悚然一驚。

——倘若,這楊氏之死,並不是一家做的呢?

“暮雨,”她聲音一急,喚了暮雨入內,站起身,匆匆問道:“楊氏困頓,往偏殿去歇息,是她自己提的,還是賢妃提的?”

“是賢妃娘娘提的,”暮雨想了想,輕聲道:“您知道的,因為儀國公之事,賢妃娘娘很不高興,隻因趙王妃有孕,態度才見好幾分,趙王妃戰戰兢兢,若非賢妃娘娘主動提起,哪裡敢先行離去,往偏殿去歇著呢。”

果然。

錦書癱坐在床上,慘淡一笑。

她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幕後之人敢在承明殿,中元夜這樣的時候動手。

聖上禦極十幾年,宮中耳目眾多,真心想查一件事,誰都瞞不過去。

而在宗親俱在之際,奸殺一位王妃,絕對是捅破天,也戳到聖上底線的事情。

除非幕後之人覺得這事兒永遠不會被查到,否則,絕不敢如此行事。

這會兒,錦書終於知道緣故了。

因為他們根本不在乎聖上是否會查出來,或者說,即使被聖上查出來,他們也有保全自身的辦法!

法不責眾。

趙王,燕王,楚王,貴妃,賢妃,沈昭媛,再加上儀國公一係,幾方膠著之下,反倒會使得真相難以公布。

聖上即使想要處罰,分擔到幾人身上時,也就沒有那麼重了。

賢妃與趙王根本沒打算叫楊氏赴死,更不必說死的這樣難堪,他們隻想叫她落胎小產,然而自己動手,終究不太好看,所以找了外援,借助這一胎,順手除掉承安,趕他離開長安也好,圈禁也好。

沈昭媛滿口答應此事,然而卻暗中將藥加大劑量,令人奸殺楊氏,一令趙王蒙羞,二來,置承安於死地。

賢妃母子同她合作,堪稱與虎謀皮,然而到了這會兒,也隻能吞下這顆苦果。

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想要翻臉,就得先將自己那些臟汙事情抖出來。

沈昭媛,厲害啊。

她想要的,從不是一箭雙雕,而是一石三鳥。

錦書,就是第三隻鳥。

一夜的功夫,足夠叫聖上查清其中勾當,然而趙王燕王與其母家影響之下,想要將真凶繩之以法,卻很困難。

參與的人太多了,其中還涉及到他兩個兒子,難道為了楊氏這個兒媳,叫自己兩個兒子殞命?

但另一條路,就很簡單。◢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沈昭媛將真凶暴露出,私下交給聖上拿捏,千刀萬剮也好,挫骨揚灰也好,出一口惡氣之後,將楚王拋出去頂罪。

雖然聖上從來沒說過,但誰都明白,當他納了貴妃之後,楚王就是梗在脖子裡的一根刺,不吐不快。

這樣好的機會,順手將他處死,誰都說不出二話,皆大歡喜。

要是錦書能為此同聖上大鬨一場,以死相逼,就更好了。

環環相扣,陰毒至極。

癱坐在床上許久,錦書方才恢複幾分氣力:“替我梳妝。”

“娘娘,”暮雨勸道:“夜深了,您還是歇著吧。”

這池渾水不好走,貴妃是聖上心尖子,怎麼都波及不到,何苦去趟。

“人活著,本來就有許多無奈,”錦書歎一口氣,苦笑道:“我也不例外。”

她當然可以留在這裡,等到明日,依舊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貴妃,有聖上護佑,賢妃也好,沈昭媛也好,絕不敢將手伸過來。

可那也意味著,今天晚上,她將承安的身家性命交到聖上手裡,是生是死,皆在他一念之間。

終究是做不到。

也賭不起。

錦書離開承明殿時,內殿人聲鼎沸,這時卻恢複了夜的寂靜,隻有隱約蟲鳴聲響起,伴著身後侍從輕緩的腳步聲。

內侍打開簾子,迎她進去,賢妃麵有憂色,同趙王侍立一側,見她過來,屈膝示禮,承安卻跪在正中,神情淡然,一眼也沒往她這兒瞧。

看起來,情況還沒到最壞的時候。

早在她回宮時,聖上便有了幾分醉意,這會兒正扶額坐在上首,麵有醺然之色,隻是眼底冷銳不減,令人不敢直視。

錦書緩緩近前,還沒見禮,他便伸出手,示意她過去。

錦書心思略微安定幾分,將手擱在聖上手心裡,正待說話,他卻手臂用力,將她帶到自己懷裡去了。

“夜裡風重,你身子又不好,怎麼還過來?”聖上懷裡有淡淡酒香氣,語氣溫和極了:“身邊奴才也不懂事,竟不知道攔著。”

賢妃隻知貴妃得寵,被聖上放在手心裡寵,唯恐被風吹日曬,哪見過他這樣溫聲細語說話,一時下頜收緊,暗恨起來。

相比之下,趙王倒是好些,輕輕碰一下賢妃,示意她不要失態。

賢妃瞟一眼跪在一側的承安,見他雖神情如故,卻也知心裡必然比自己還難受,嘲諷一笑,算是寬慰。

“本來已經歇下的,”錦書眼睫微垂,道:“聽說這裡出了事,就過來看看。”

“哦,”聖上扶住她腰身,叫錦書整個貼在他懷裡,淡淡應了一聲,語氣又低沉,又溫柔:“不是為了他,才特意回來的?”

果然。

錦書心中一凜。

她都能看出來的事情,聖上執掌朝綱多年,如何會看不出。

隻是她來的及時,還沒有下決斷罷了。

他這句話問出來,賢妃與趙王麵色如常,眼底卻有竊喜,承安麵色無波無瀾,唯有掩在衣袖下的手指輕顫,能看出他心中波動。

錦書不是沒在彆人注目下被聖上抱過,但還是不想叫承安瞧見自己同他親近,頓了頓,方才湊到聖上麵前去,低聲道:“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好嗎?”

聖上如何看不出她心中所想,隻是不欲叫她為難,到底允了,沒理會另外幾人,抱她往正殿內室去了。

“現在,可